作為一個信奉“躺平即正義”的女大學(xué)生,林靜的人生信條很簡單:不卷、不搶、不折騰。
考前靠臨時抱佛腳混過績點,平時靠外賣和網(wǎng)課度過日夜,
連選修課都只挑“簽到就能過”的。此刻面對雕花拔步床和站成兩排的宮女,
她唯一的想法是:能不能繼續(xù)睡?1林靜是被凍醒的。不是空調(diào)忘了定時的那種涼,
是帶著股子木頭和灰塵味兒的、鉆進(jìn)骨頭縫里的沁涼。她迷迷糊糊地摸向床頭的手機(jī),
想看看是不是凌晨四點——這個點,她那扇漏風(fēng)的宿舍窗戶總能精準(zhǔn)地把她凍成冰棍。
指尖觸到的卻不是光滑的玻璃屏幕,而是一片冰涼堅硬的木頭,上面還刻著凹凸不平的花紋。
林靜猛地睜開眼,視線里是繡著密密麻麻纏枝蓮的紗帳頂,淡青色的,
在昏暗的光線下像一片靜止的湖水。林靜正躺在繡著纏枝蓮的錦被里,
鼻尖飄著一股說不清的檀香味。她摸了摸身上的旗裝,又看了眼窗外飛翹的檐角,
沉默三秒后,把自己裹回被子里——得,穿了,還是穿到最麻煩的清朝后宮。
“……”她沉默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極其緩慢地、像個生銹的機(jī)器人一樣,
把胳膊從被窩里伸出來。入目是一截白皙的手腕,套著個素銀的鐲子,晃了晃,
叮鈴一聲輕響。“……”這不是她的胳膊。她的胳膊因為常年枕著玩手機(jī),
肘窩那塊有塊固定的暗沉印記,而且絕對不會戴這種一看就很值錢的玩意兒。
林靜深吸一口氣,掀開被子坐起來。身上穿的是件月白色的軟緞睡衣,滑溜溜的,
觸感好得不像話,就是寬寬松松有點沒安全感。她環(huán)顧四周,雕花的拔步床占了半間屋,
墻上掛著幅沒見過的山水畫,角落里燃著個香爐,青煙細(xì)細(xì)裊裊,散發(fā)出一種……嗯,
很古早的味道。“不是吧……”她抓了抓頭發(fā),
摸到一手柔順的長發(fā)——比她留了三年的及腰發(fā)還長,還亮,跟剛做完護(hù)理似的。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一陣輕細(xì)的腳步聲,接著是個小心翼翼的女聲:“小主,醒了嗎?該起了?!毙≈??
林靜僵住,腦子里像被塞進(jìn)了一整部《甄嬛傳》加《如懿傳》的混剪。她清了清嗓子,
試圖發(fā)出聲音,結(jié)果喉嚨干得像砂紙摩擦:“……誰?”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進(jìn)來兩個穿著青色宮裝的小姑娘,看年紀(jì)也就十五六歲,梳著雙丫髻。見她醒著,
趕緊福了福身:“小主,是奴婢們。該起身梳洗了,卯時得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呢。
”林靜看著她們的裝扮,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
最后目光落在屋頂那只雕刻精美的瑞獸銜珠上,終于接受了這個設(shè)定——她,
一個剛考完期末、正準(zhǔn)備在家連躺七天的擺爛系大學(xué)生,穿了。而且看這配置,
多半是穿到了哪個倒霉的后宮劇里。腦子里混混沌沌都是“宮斗”的名場面。“不去行不行?
”她往被子里縮了縮,試圖用物理防御抵抗這個噩耗,“就說我……呃,
昨晚夢到被外星人綁架,嚇得閃了腰,得躺平療傷。”兩個小宮女明顯沒聽過這種理由,
臉上的表情像被按了暫停鍵,嘴巴微張,眼睛瞪圓,活像兩尊受驚的瓷娃娃。
其中一個膽子大點的,叫春桃的,小聲勸道:“小主,這可使不得呀,第一次請安就告假,
傳出去要被人笑話的……”林靜嘆了口氣,猛地把被子蓋上了整個頭,
然后又認(rèn)命地掀開被子。腳剛沾到地面,就被一雙軟底繡鞋接住,
旁邊的小宮女秋禾已經(jīng)麻利地端來了銅盆,熱水冒著氤氳的白氣?!靶≈?,您昨兒剛進(jìn)宮,
怕是沒睡好?”春桃一邊幫她解著睡衣的扣子,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的臉色。
林靜打了個哈欠,任由她們擺布:“還行,就是床太軟了,硌得慌。
”她在家睡的是學(xué)校發(fā)的硬板床,鋪了三層褥子都覺得硬,這會兒睡這跟云朵似的拔步床,
反倒渾身不得勁。秋禾忍不住偷偷抿了抿嘴,大概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嫌宮里的床軟。
梳洗打扮的時候,林靜才借著銅鏡看清自己的樣子。臉還是那張臉,
就是皮膚好了不止一個度,透著點自然的粉白,眉眼清秀,屬于扔人堆里能被記住,
但絕不會讓人多看第二眼的類型。挺好,林靜滿意地點點頭,這種“中庸”的顏值,
簡直是后宮擺爛的黃金配置,既不會因為太丑被欺負(fù),也不會因為太美被當(dāng)成靶子。
等她被塞進(jìn)一身石青色的旗裝里,頭上梳了個簡單的小兩把頭,插了支素銀簪子,
終于被春桃和秋禾簇?fù)碇叱隽俗约旱男≡骸犝f是叫“靜思院”,呵!這名字還挺應(yīng)景,
仿佛預(yù)知了她要在這兒進(jìn)行深度擺爛思考。一路上,林靜都在進(jìn)行自我心理建設(shè):記住,
你的目標(biāo)是躺平,是隱身,是做后宮里的一棵無人問津的墻頭草。不爭,不搶,不吵,不鬧,
誰懟你你就笑,誰送禮你就推,實在躲不過就裝病,主打一個佛系到底。到了皇后的景仁宮,
里面已經(jīng)站了不少人。環(huán)佩叮當(dāng),香氣襲人,一個個穿得花紅柳綠,
跟開了場古裝時裝周似的。林靜眼觀鼻鼻觀心,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站定,剛想放空大腦,
回憶一下昨晚沒看完的《甄嬛傳》解說,就聽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喲,
這就是新來的林答應(yīng)吧?看著倒是……清爽?!绷朱o抬頭,
見說話的是個穿桃粉色旗裝的貴人,鬢邊簪著支赤金點翠步搖,正斜著眼看她,
語氣里的打量藏都藏不住。周圍幾個人也跟著看過來,眼神里帶著看戲的意味。換了別人,
這會兒怕是要么緊張得說不出話,要么就得趕緊屈膝行禮說好話。但林靜是誰?
她是連專業(yè)課老師點名都敢說“老師我今天靈魂出竅了沒在教室”的人。只見她眨了眨眼,
露出一個真誠的、甚至有點憨厚的笑容:“謝貴人夸獎。我媽說我這叫‘寡淡’,
放菜市場里,連討價還價的都懶得看我一眼。”這話一出,周圍頓時靜了靜。
幾個低位份的嬪妃沒忍住,用帕子捂著嘴偷偷笑了起來。
那粉色旗裝的貴人顯然沒料到她會這么說,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上不下的,有點尷尬?!澳氵@性子,倒是直爽。
”旁邊一位穿湖藍(lán)色衣服的嬪位娘娘開口解圍,語氣溫和,“剛?cè)雽m吧?以后有不懂的地方,
可以來問本宮?!绷朱o趕緊點頭,態(tài)度誠懇:“謝李嬪娘娘!不過我這人腦子笨,
估計也問不出什么高深的問題,最多就是‘娘娘,
這御膳房的饅頭為啥比家里的暄乎’之類的,到時候您別嫌我煩就行。”李嬪被她逗笑了,
擺了擺手:“無妨,尋常話聊聊也好。”正說著,
外面?zhèn)鱽硖O(jiān)尖細(xì)的唱喏聲:“皇后娘娘駕到——”一屋子人瞬間噤聲,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林靜跟著跪下,膝蓋磕在冰涼的金磚地上,心里忍不住嘀咕:這后宮的規(guī)矩也太多了,
光跪這一下,就夠她在家躺半天緩勁兒的??磥頂[爛之路,道阻且長啊。
2給皇后請安的流程,在林靜看來堪比大學(xué)軍訓(xùn)站軍姿——雙腿并攏,腰背挺直,
臉上還得掛著“我很乖巧我沒問題”的標(biāo)準(zhǔn)微笑,一站就是半個時辰。
她偷偷活動了下僵硬的腳踝,心里把設(shè)計這套流程的人吐槽了八百遍:搞這么累,
是怕妃嬪們精力太旺盛晚上組團(tuán)蹦迪嗎?好不容易熬到皇后說“都散了吧”,
林靜剛想溜回自己的小院補(bǔ)覺,就被李嬪叫住了。“林答應(yīng)留步?!崩顙遄哌^來,
身邊的宮女遞上一個小錦盒,“昨日得了些新制的雪花膏,你剛?cè)雽m,怕是用得上。
”林靜看著那錦盒,跟看到專業(yè)課作業(yè)似的頭大。收吧,怕欠人情;不收吧,
又顯得不給面子。她正糾結(jié),腦子里突然蹦出個詞,脫口而出:“娘娘,這太貴重了,
我無功不受祿啊!再說我這臉,屬于‘隨便抹點甘油都能扛過冬天’的鋼鐵膚質(zhì),
用這么好的,純屬資源浪費,不如給更需要的姐妹——比如剛才那位粉衣服貴人,
她那妝容精致得跟瓷娃娃似的,肯定更搭!”李嬪被她這通“鋼鐵膚質(zhì)論”逗笑了,
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張嘴,倒是會說。拿著吧,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寶,
就當(dāng)……給你這‘鋼鐵臉’補(bǔ)點buff。”林靜眼睛一亮:“娘娘您也懂buff?
”說完才反應(yīng)過來不對,趕緊捂嘴,“哦不,臣妾的意思是……謝娘娘賜藥!
”李嬪笑得更厲害了,擺了擺手讓她走。林靜抱著錦盒溜得飛快,心里直呼:李嬪可以啊,
這沖浪水平,放現(xiàn)代高低得是個微博大V?;亓遂o思院,林靜第一件事就是把那身旗裝扒了,
換上自己帶來的——哦不,是原主留下的棉睡衣,往榻上一癱,
活像條剛從水里撈出來的咸魚?!靶≈?,您不試試皇后娘娘賞的點心?御膳房剛送來的,
說是新做的流心奶黃酥?!贝禾叶酥鴤€描金托盤進(jìn)來,眼睛亮晶晶的,跟安利自家愛豆似的,
“奴婢聞著都香!”林靜探頭看了眼,金黃的酥餅冒著熱氣,確實有點誘人。
但她一想到剛才請安時看到的那些“腰細(xì)得能一手掐斷”的娘娘們,突然沒了胃口:“不了,
減肥。你看人家貴妃那身段,再看看我,吃口酥餅都像在給體重秤上的數(shù)字打call。
”春桃懵了:“打……打什么?”“沒啥,”林靜擺擺手,
枕頭底下摸出本翻得卷邊的《詩經(jīng)》——這是她昨天翻箱倒柜找出來的唯一能看的“閑書”,
“我啃這個當(dāng)下午茶就行,低卡,還能假裝自己很有文化?!闭健瓣P(guān)關(guān)雎鳩”,
院門外突然一陣喧嘩,接著是太監(jiān)高八度的聲音:“皇上駕臨——”林靜手一抖,
《詩經(jīng)》“啪”地掉在地上。她瞪著門口,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不是吧阿Sir?
這劇情推進(jìn)得比短視頻刷到的狗血劇還快?她這剛躺平不到一小時,
終極BOSS就找上門了?春桃和秋禾已經(jīng)慌得手忙腳亂,一個給她整理頭發(fā),
一個往她身上套外衣,嘴里還念叨著:“小主快起來!皇上怎么突然來了?
哎呀您的扣子扣錯了……”林靜被她們擺弄得像個提線木偶,好不容易站直了,
就見一個穿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人邁了進(jìn)來。長得倒是挺周正,
就是眉宇間帶著股“我很威嚴(yán)你們都得怕我”的氣場,跟她導(dǎo)員查寢時一個德行。嗯!
又像一位鄰家大叔?!氨菹氯f歲萬歲萬萬歲?!绷朱o跟著宮女們跪下,
心里默默給自家導(dǎo)員鞠了一躬——突然覺得導(dǎo)員的氣場還是太弱了?;噬蠜]讓她起來,
反而繞著院子轉(zhuǎn)了一圈,目光落在廊下那幾盆半死不活的多肉上:“這是你養(yǎng)的?
”林靜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這多肉是她昨天閑著沒事,從墻角挖了點土隨便種的,
葉子蔫得像被霜打過,純屬擺爛式養(yǎng)殖。她硬著頭皮回話:“回陛下,是……它們比較佛系,
主打一個‘你不管我我就茍著’?!被噬咸袅颂裘?,顯然沒聽過這種形容植物的詞:“哦?
佛系?茍著?”“就是……不爭不搶,隨遇而安。”林靜趕緊解釋,
生怕他以為自己在影射什么,“您看這盆,都快掉葉子了,還在努力長新根,
主打一個‘活著就贏了’?!被噬媳欢盒α耍@才讓她起身:“你這丫頭,說話倒挺有意思。
宮里的人都想著往上走,你倒好,跟這些草似的,只想‘茍著’?”林靜站起身,
拍了拍膝蓋上的灰,一本正經(jīng)地說:“陛下,這您就不懂了。后宮就像個大型競技場,
有人喜歡當(dāng)氪金大佬沖榜一,有人就愛當(dāng)咸魚玩家看風(fēng)景。我屬于后者,戰(zhàn)斗力約等于零,
上去就是送人頭,不如守著自己的小地盤,安穩(wěn)發(fā)育。”皇上聽得一愣一愣的,
大概是第一次在后宮聽到“競技場”“氪金大佬”這種詞。
他指著桌上那本《詩經(jīng)》:“你平時就看這些?”“不全是,”林靜老實交代,
“主要是沒網(wǎng),沒法刷劇打游戲,只能靠啃書打發(fā)時間。說真的,要是能給我個WiFi,
我能在這院子里待到天荒地老。”“WiFi?”皇上皺眉,“那是什么東西?
比朕的奏折還好看?”林靜想了想,點頭如搗蒜:“那必須??!奏折是‘必修學(xué)分’,
WiFi是‘快樂源泉’,能一樣嗎?”皇上被她這套“歪理”逗得朗聲大笑,
笑聲震得廊下的風(fēng)鈴叮當(dāng)作響。他看了眼林靜亂糟糟的頭發(fā),
又看了眼她腳上那雙明顯不合規(guī)矩的軟底鞋,突然覺得這院子里的空氣都比別處新鮮。
“行了,你繼續(xù)‘茍著’吧?!被噬限D(zhuǎn)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頭,“對了,
那WiFi……回頭讓欽天監(jiān)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弄出來?!绷朱o:“???”皇上走后,
春桃和秋禾還處于震驚狀態(tài),半天沒緩過神來。林靜癱回榻上,摸著自己狂跳的心臟,
突然覺得這清朝后宮好像也沒那么難——至少,皇上看起來是個能聊到一塊去的“網(wǎng)友”?
她拿起那本《詩經(jīng)》,翻到剛才掉下去的那頁,看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八個字,
突然嗤笑一聲:“什么淑女君子,在本宮這兒,不如一碗麻辣燙和滿格WiFi來得實在。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照進(jìn)來,落在那盆“佛系”多肉上,蔫蔫的葉子似乎舒展了些。
林靜打了個哈欠,把自己裹進(jìn)被子里——管他什么宮斗不宮斗,先睡個午覺再說,
畢竟對擺爛人來說,充足的睡眠才是對抗一切妖魔鬼怪的終極法寶。
3皇上說要讓欽天監(jiān)研究“WiFi”的事兒,第二天就傳遍了后宮。林靜去御花園遛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