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對面重新?lián)Q了車友,我溫聲告訴他可以躺下休息,他有些遲疑,灰褐色眼珠一錯不錯盯著我。
我以為他傷了聽力,比劃著,“你,躺著,沒關系?!?/p>
而他只是轉(zhuǎn)變了目光,改為盯著我的嘴唇。
好吧,無法溝通。
我丟給他一張御寒毛皮,透過車壁燈油光翻起書來解悶。
4.
2月25日.雪停.
我有些后悔裝病,時時膽戰(zhàn)心驚接受醫(yī)生的治療。
中世紀背景下,治病常與符水、鞭打、放血聯(lián)系在一起。
顯然,和奴隸共乘一車,使家人認為我病得不輕,特意請了剛從外地回來的醫(yī)生表哥診看。
“不要怕?!蹦贻p白皙的醫(yī)生握住我往后躲的手腕,“情況沒那么糟糕。”
他的手指很涼,像冷冰冰的儀器。
這和他的語氣不同,他似乎將我看作小孩子,耐心哄著,拿出一袋藥劑,說喝完就可以吃一塊奶油甜點。
“好女孩?!彼麖澚藦澏他愌劬?,夸獎道。
一位教養(yǎng)良好,舉止優(yōu)雅的高知識階層紳士,我暫且這樣認為。
5.
3月1日.陰天.
莊園舉辦了舞會,吟游詩人撥拉著豎琴,異域女子旋轉(zhuǎn)舞蹈。
葡萄酒與噪音使我眩暈,這時,醫(yī)生站在我身旁,“圣比克依舊嘈雜無聊?!?/p>
他用磁性柔和的聲音問我,“想不想看不一樣的風景?”
醫(yī)生擁有淺色玻璃珠似的藍眼睛,憂郁中含著深情,此刻里面閃著柔和的光。
我點頭。
當我看見地下室美麗到詭異的場景后,我再一次后悔自己的決定。
那是一只成年人魚,幽深神秘的群青藍魚尾閃著鉆石般鱗片,在潮濕暗綠的逼仄魚缸中屈著受傷的鰭椎。
必須承認,我的心一下子就被它所拽住,不由自主盯著這神秘幻麗的生物。
它是醫(yī)生從北邊人跡罕至的海島帶回來的,醫(yī)生憂郁的眼睛顯出狂熱的興奮。
陰暗光線籠罩著我,海水腥味混合陰天深夜潮濕的氣息,我站在玻璃缸外,覺得真實世界離自己好遠。
這時,一道更遠的聲音仿佛穿越億萬光年響在腦海。
【找出誰是反派,讓他愛上你,再殺掉他,你就能回家?!?/p>
6.
現(xiàn)在,我坐在桃木漆桌邊,寫下這些東西,我發(fā)誓,我沒有得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