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光燈撕碎黑暗。 頒獎臺下的歡呼聲浪中,池御猛然攥緊獎杯—— 雪松香水味。和前世囚禁他的地下室如出一轍。 記憶碎片炸裂:手術(shù)臺冷光刺眼,腺體被齒尖刺穿的劇痛,監(jiān)視屏里直播著自己的葬禮。 “恭喜影帝!”主持人的聲音驚醒了他。 臺下陰影處,宋妍仰著蒼白的臉對他微笑,腕間銀鏈反著光。 池御喉結(jié)滾動。 重活一世,他絕不會再被那條鎖鏈拴住。 哪怕要親手... 掐碎這朵染血的玫瑰。
第一章:鎂光燈下的血鏈
震耳欲聾的聲浪,幾乎要掀翻穹頂。 無數(shù)道刺目的白光聚焦在舞臺中央,將空氣都灼燒得滾燙。
池御站在聚光燈下,手里沉甸甸的獎杯棱角硌著掌心,帶來一絲真實的痛感。 “恭喜池御!憑借《暗涌》榮膺本屆金翎獎最佳男主角!”主持人激昂的聲音透過音響,在他耳膜上鼓噪。
臺下是黑壓壓的人頭,掌聲、歡呼聲、尖叫的名字匯聚成巨大的洪流,將他高高托起。 這是屬于他的榮耀時刻。 新晉影帝,頂流Alpha,光芒萬丈。
可就在主持人話音落下的瞬間,一股極其微弱、卻如同淬了冰的毒針般的氣息,毫無預(yù)兆地鉆入他的鼻腔——
雪松。
干燥,冷冽,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侵略性。
池御臉上的笑容驟然僵住。 渾身的血液仿佛在剎那間凍結(jié),又猛地沸騰逆沖!掌心獎杯冰冷的觸感瞬間被另一種滾燙的、令人作嘔的記憶覆蓋。
昏暗。 無影燈慘白的光線。 金屬器械碰撞的冰冷脆響。 腺體被尖銳齒列刺穿的劇痛! 還有那無處不在、濃稠得如同實質(zhì)的雪松味信息素,像一張浸透了毒液的蛛網(wǎng),將他死死纏裹,拖入深淵。 “乖,別怕,很快就好了……” 低沉的、如同情人呢喃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饜足的殘忍。 “看,外面在為你舉行葬禮。多盛大啊……從此以后,你的名字,你的骨灰,你的全部,都只屬于我……” 巨大的屏幕,正無聲播放著他“葬禮”的畫面。父母泣血,粉絲慟哭,玫瑰鋪滿了墓園……而他,像一具被拆解的玩偶,躺在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承受著終生標(biāo)記的烙印。
“池影帝?池影帝?”主持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將他猛地拽回現(xiàn)實。
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昂貴禮服襯衫的后背。 池御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強行壓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惡心和四肢百骸傳來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戰(zhàn)栗。 他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無可挑剔的、屬于影帝池御的標(biāo)準(zhǔn)笑容,對著話筒,聲音沉穩(wěn),聽不出絲毫異樣:“謝謝,謝謝評委會,謝謝《暗涌》劇組所有人,謝謝一直支持我的影迷朋友。這個獎,是新的起點?!?/p>
鎂光燈瘋狂閃爍,捕捉著他此刻的“從容”與“激動”。 沒有人看到他瞬間蒼白的臉色,沒有人聽到他胸腔里那顆心臟正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他的視線如同冰冷的探針,在臺下陰影與光亮的交界處快速掃視。 是誰? 剛才那股雪松味……雖然很淡,只是香水,但那個基底……太像了!和烙印在他靈魂深處、屬于那個惡魔的信息素,有七分相似!
目光掠過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最終,定格在舞臺側(cè)下方,第一排貴賓席的陰影里。
宋妍坐在那里。 她穿著一身純白色的抹胸小禮服,像一朵精心培育的、易碎的水晶花。此刻,她正仰著臉,專注地看著臺上的他。聚光燈偶爾掃過她精致卻過分蒼白的臉,那雙清澈如小鹿的眼睛里,盛滿了純粹的仰慕和歡喜。她纖細(xì)的手腕上,戴著一串細(xì)細(xì)的銀色鏈子,鏈墜是一顆小小的、不規(guī)則的玫瑰形紅寶石,在暗處折射出一點幽微的血色光芒。
看到池御的目光投來,宋妍的嘴角立刻向上彎起,露出一個甜美又帶著點怯生生的笑容,用力地、無聲地對著他做了個口型:“哥哥,恭喜!”
純真,無害,惹人憐惜。 像他記憶中那個永遠(yuǎn)需要他保護(hù)的、孱弱的Omega妹妹。
池御的心,卻沉得更深。 重活一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張?zhí)焓姑婵紫?,藏著怎樣偏?zhí)的占有欲和近乎瘋魔的依賴。就像……一條被精心偽裝過的、隨時會噬主的惡犬。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強迫自己忽略宋妍的存在。 現(xiàn)在不是深究的時候。 頒獎禮還在繼續(xù)。 他必須維持完美影帝的表象。
流程推進(jìn),池御在如潮的掌聲中走下舞臺。 腳踩在堅實的地毯上,每一步卻都像踏在棉花上,虛浮無力。那股該死的、淡淡的雪松香水味,似乎還縈繞在鼻尖,如同跗骨之蛆,不斷撕扯著他竭力維持的鎮(zhèn)定。
后臺通道狹窄而忙碌,工作人員穿梭如織。 “池哥!恭喜!” “池影帝!這邊請!” “池老師,媒體采訪區(qū)在那邊!” 祝賀聲此起彼伏。
池御微微頷首,腳步未停。 他現(xiàn)在只想立刻離開這個充斥著各種雜亂氣味、尤其是那縷致命雪松的地方。 助理小林快步跟在他身側(cè),遞上一瓶冰水:“池哥,喝點水緩緩?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池御接過水,冰涼的觸感讓他灼燒的神經(jīng)稍微冷卻一絲。 他擰開瓶蓋,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壓下翻涌的惡心感。 “沒事。”他聲音有些沙啞,“準(zhǔn)備車,回酒店?!?/p>
“好嘞!”小林立刻應(yīng)聲,掏出手機聯(lián)系司機。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香檳色禮服裙的身影,像一陣輕盈的風(fēng),小跑著擠開人群,撲到了池御面前。
“哥哥!” 宋妍微喘著氣,小臉因為奔跑泛起一層薄紅,眼睛亮得驚人,里面全是毫不掩飾的、近乎狂熱的喜悅。她手里捧著一個包裝異常精美的黑色絲絨小盒子。 “恭喜哥哥拿影帝!”她把盒子高高舉起,獻(xiàn)寶似的遞到池御面前,“送給哥哥的賀禮!我挑了好久呢!”
一股清冽的、帶著木質(zhì)基調(diào)的香氣,隨著她遞盒子的動作,撲面而來。 雪松! 更清晰了!就是剛才臺上聞到的那種香水味!
池御的身體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胃部猛地一陣痙攣,強烈的嘔吐感直沖喉嚨。他握著礦泉水瓶的手指驟然收緊,塑料瓶身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咯吱”聲。
“這是什么?”池御的聲音冷得像冰,視線死死鎖住那個盒子,銳利如刀。
宋妍似乎被他驟然冷冽的語氣嚇到了,舉著盒子的手微微縮了一下,長睫撲扇著,帶著一絲委屈和無措:“是……是香薰蠟燭。哥哥你最近不是說睡眠不好嗎?我聽說這個牌子的‘雪境森林’系列助眠效果特別好,味道很舒緩的,是雪松和冷杉混合的……”
“雪境森林”?雪松?! 舒緩?助眠?!
池御只覺得一股暴戾的火焰猛地從心底竄起,瞬間燒毀了所有理智! 前世囚籠里日夜不散的、令人窒息的雪松信息素,和眼前這精致的禮物、妹妹“無辜”的臉龐,在他腦海中瘋狂交織、碰撞!
“拿走!” 一聲壓抑著狂暴的低吼從他齒縫間擠出。 池御猛地抬手,不是去接,而是狠狠一揮!
“啪——!” 一聲刺耳的脆響! 那個精美的黑色絲絨盒子被狠狠打飛出去,撞在通道冰冷的金屬墻壁上,盒蓋彈開。一支造型優(yōu)雅的深棕色香薰蠟燭滾落出來,“咔噠”一聲掉在地上,摔裂了邊緣。
濃郁的雪松混合著冷杉的香氣,如同掙脫了束縛的魔鬼,瞬間在狹窄的通道里彌漫開來。
時間仿佛凝固了。 周圍嘈雜的聲音瞬間消失。 所有路過的、忙碌的工作人員都停下了腳步,驚愕地看著這一幕。 小林也徹底傻眼,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宋妍呆呆地站在原地,維持著遞禮物的姿勢。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慘白如紙。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里,迅速彌漫起一層濃得化不開的水霧,長長的睫毛劇烈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她看著地上摔裂的蠟燭,又抬頭看看池御那張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臉,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有大顆大顆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無聲地、洶涌地滾落。
那無聲的哭泣,帶著巨大的控訴和委屈,砸在寂靜的空氣里。
池御胸口劇烈起伏,看著宋妍這副樣子,看著她手腕上那條在燈光下反射著冷光的銀鏈,前世被鎖鏈禁錮腳踝的冰冷觸感仿佛再次襲來。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和更深沉的冰冷攫住了他。
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不再看地上那攤散發(fā)著熟悉氣味的“垃圾”,也不再看宋妍那張淚痕遍布的臉。 “走?!彼麑χ羧裟倦u的小林,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聲音冷硬,沒有絲毫溫度。 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朝著出口走去,背影挺拔,卻透著一股近乎倉皇的決絕。 將那彌漫的雪松香氣、無聲的哭泣、以及周圍無數(shù)道驚疑不定的目光,全部拋在了身后。
鎂光燈的余溫還在皮膚上殘留,而冰冷的鎖鏈,似乎已悄然纏繞上他的腳踝。 頒獎禮后臺的喧囂漸漸遠(yuǎn)去,只有那股令人作嘔的雪松香,仿佛烙印一般,死死地釘在他的感知里。
通道盡頭,一個身材高大、穿著考究深灰色西裝的男人,正靠在VIP休息室的門邊,指間夾著一支即將燃盡的香煙,煙霧模糊了他深邃的輪廓。他饒有興味地看著池御近乎失控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地上碎裂的蠟燭和呆立哭泣的宋妍,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池影帝……”男人低聲自語,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絲玩味,“看來,你對雪松……反應(yīng)很大啊?”他彈了彈煙灰,目光掃過地上那攤香薰,“宋妍小姐的這份‘心意’,似乎送得不太是時候?”
他正是近期風(fēng)頭正勁的金牌制片人——宋凜。 而他身上,若有似無地,也縈繞著一股清冽沉穩(wěn)的木質(zhì)香氣。
池御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仿佛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門邊的宋凜。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個令他窒息的空間。
閃光燈在出口處再次亮起。 媒體的長槍短炮對準(zhǔn)了這位新鮮出爐的影帝。 “池影帝!看這邊!” “池影帝!談?wù)劔@獎感想!” “池影帝!有傳言您將出演宋凜制片的新電影《孤島》,是真的嗎?”
無數(shù)問題像炮彈一樣砸來。 池御深吸一口氣,再次挺直脊背,臉上瞬間切換回?zé)o懈可擊的、屬于影帝的完美笑容。他對著鏡頭揮手示意,從容優(yōu)雅。
鎂光燈瘋狂閃爍,記錄下他此刻的光鮮。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笑容的弧度有多么僵硬,那挺直的脊背下,是強忍著沒有顫抖的恐懼。 雪松的味道,如同附骨之疽,纏繞著他。 身后的通道里,那股摔裂的香薰氣息,以及宋妍無聲的哭泣,都像是一道道冰冷的枷鎖。
重活一世,那場噩夢,從未真正遠(yuǎn)離。 而新的囚籠,似乎已在暗處,悄然鑄就。 手腕上無形的銀鏈,在鎂光燈下,仿佛折射出刺骨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