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賈母用鴛鴦敲打王熙鳳,自己則找了李紈來。
“你是讀書人,很多話不用我多說,你也該心底有數(shù)才是,如今提拔你來管家,為得就是這個家族興旺長遠,只有家族長遠了,你和蘭兒才有前途?!?/p>
“往常我瞧著你是個有主意的,這些年家里的大小事兒,你也冷眼旁觀了這么久,有什么弊病?該怎么管理?你下去好好思索一番,哪個章程出來,想到什么了,就來回稟一聲?!?/p>
李紈猛然被點出來管家,左思右想正沒個頭緒呢,聽見賈母提點,忙道:“孫媳這就回去好好想一想?!?/p>
平日里李紈不聲不響,一來除了老太太和鳳丫頭,其他人待她不過是面子情,尤其是太太,自打大爺去了,太太總覺得是自己克夫,從來對著自己沒什么好臉色,連帶著蘭哥兒,也不受太太待見的。
太太眼里,除了宮里的元春,也就寶玉一個。
如今既然得了賈母青睞,有這樣一個機會,李紈自然是要好好抓住的,不說為了自己,就是為了蘭哥兒,她也得做的出色些。
于是李紈回去后,仔細琢磨了一陣,心中有了幾點想法后,再去見賈母。
王熙鳳倒是比李紈還快一步,賈母有意讓她們妯娌二人一起,所以特意安排了個時間。
“老太太讓孫媳想這府中存在的問題,孫媳有幾點小見識。一,府上人多口雜,不少丫頭婆子失于管束,偷東西的偶有發(fā)生;二,賞罰不明,時常出了事情沒有真正懲罰對應人員;三,奴大欺主,一些人仗著是配房是奶嬤嬤,行事差錯?!?/p>
賈母一聽,果然是管家有些日子的,全部都說到了點子上。
“珠兒媳婦可有要補充的?”賈母點頭后,問李紈。
李紈本有點擔心為此得罪了王熙鳳,但對上賈母鼓勵的眼神,這才沒有猶豫:“弟妹說的已經很好了,但有一點,孫媳一直有些擔心?!?/p>
“如今府上,花銷排場太大了些,入不敷出,最是關鍵?!?/p>
王熙鳳不甘落后趕緊補充:“大嫂子說的,是實在話。這些我也跟太太提過,本想說省一省,但太太說了,不能丟了國公府的氣派,何況,也不能讓府上姑娘們過的不好,怕委屈了她們?!?/p>
賈母頓時心喜,看來兩個孫媳都是有頭腦的人,先夸一通:“好,好,好,你們二人都說的特別好。”
”只是你們太太,到底是婦人心腸了些,沒分清一時委屈和一輩子委屈。再說了,哪里就需要委屈姑娘們了,就像鳳丫頭你說的,下頭那些個丫頭婆子,仗著自己有些功勞,就作威作福的,這種人一旦少了,就好辦多了?!?/p>
賈母當即又吩咐:“從明兒起,將霞影閣給你們,你們就在那兒管理家事,一開始呢,我替你們撐著,想到什么直接拿不準的,先回了我,怕得罪人,也先告訴我?!?/p>
李紈王熙鳳一聽頓時心喜:老祖宗這意思就是要給她們撐腰呢。說到底,王熙鳳以前說得好聽點叫做幫著管家,說得不好聽,不過是個跑腿兒的。但凡需要拿主意的,還不都的王夫人說了算。
于是二人都連忙表忠心:“老太太信得過我們,我們定然,絕不讓老祖宗失望的?!?/p>
只是她二人沒料到的是,當日下午,賈母就叫來了邢夫人、王夫人并賈赦賈政甚至賈璉,當著眾人的面,直接開口就是訓斥。
“我年紀大了精神不到,如今一看,府里竟如此沒有規(guī)矩。親戚家的姑娘,也是丫頭婆子隨便可以議論的?還什么隨分從時,也不怕閃了舌頭?”
一句話劈頭蓋臉的下來,王夫人的臉色就撐不住了——這些年,管家太太可是她呀。賈母這話,不就是在說她不會管家?
“不止如此,賬本子也是亂七八糟,迎來送往的沒個規(guī)矩章程,這個管事媳婦那個陪房的耀武揚威,這不僅僅丟了府上幾代人的臉,還是給子孫后代惹禍呢。”
“我本來想著,老了享享清福,但要是這府里再如此下去,只怕就要大禍臨頭。到時候我可如何如見地底下的國公爺啊?!?/p>
賈母說到此處,竟然落下幾滴淚來。
賈赦賈政慌得忙跪下去,賈政不禁佩服起賈母,果然是久經世事的,料理起來如此順手。其實這些,都是如今的賈政,跟賈母懇談的結果。賈母一向偏心小兒子,所以小兒子的一番言辭懇切、切中賈府命脈的談話,賈母自然深信不疑。
內宅的事兒,賈政不方便,但賈母就方便了。
“到如今,我這老婆子就勉為其難,替你們操持幾個月,另外,珠兒媳婦和璉兒媳婦還年輕,就讓她們幫襯著,我也不偏心哪一房。你們要是不樂意,那就趁現(xiàn)在說清楚,那我這老婆子也就不討人嫌,憑你們折騰去?!?/p>
邢夫人以前就看不慣王夫人,明明襲爵的是大老爺,憑什么她管家?王熙鳳又只聽她姑媽的,如今老太太這么說,倒是好事兒,一下子就拿掉了王夫人的管家權。
于是這頭賈赦賈政趕緊請罪,說自己無能,那頭邢夫人也就開了口:“到底是老太太心疼我們,您是知道的,我是個沒見識的,就是想幫忙也幫不上,所以只能勞煩老太太了?!?/p>
說著還吩咐王熙鳳:“鳳丫頭,你可要好好跟老太太學習,爭取盡快學成,好讓老太太日后松快松快?!?/p>
而王夫人臉漲得通紅:老太太說來說去,分明就是不讓她管家了,她不甘心,可一時半會兒,她又想不到什么好的說辭。
“既然如此,那就這么定了?!辟Z母也懶得看王夫人那氣的扭曲的一張臉,果斷揮了揮手,讓邢夫人等全都下去,只留了李紈王熙鳳二人。
如此收拾規(guī)整,時間快速過去了,很快,就到了黛玉回京的日子。
“你們林妹妹快回來了,算著日子,好好派人去接,可不能怠慢了。”賈母特意囑咐了一句。
李紈和王熙鳳都深知,林妹妹是老太太心尖兒上的人,滿府里也就寶玉能比得過,如今林妹妹又單獨得了宮里的賞賜,那更是不同以前了,所以二人趕緊應了。
王熙鳳還私底下叫住了李紈:“嫂子,關于林妹妹,我有幾句話,想和嫂子說一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