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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人像死狗一樣被丟出醫(yī)院門口。
陳伯伯派來的專家團隊,在我母親病床邊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看著監(jiān)護儀上重新變得有力的曲線,我緊繃了一天一夜的神經(jīng),終于有了一絲松懈。
我以為,風(fēng)暴暫時過去了。
但張家的無恥,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認知。
陳伯伯的助理發(fā)來消息:“林小姐,張家開始反撲了?!?/p>
“三十七個營銷號,在同一時間,發(fā)布了針對您的負面通稿?!?/p>
我點開鏈接,一個猩紅刺眼的新詞條,已經(jīng)沖上了熱搜第一——#入殮師撈女#。
標(biāo)題是《卑賤入殮師為攀高枝,不惜出賣肉體,構(gòu)陷相愛八年男友一家!》
里面,是張昊聲淚俱下的小作文。
他說我嫌貧愛富,早就看不上他月薪八千的工作。
他說我從事的職業(yè)讓他全家抬不起頭,我卻固執(zhí)己見,毫無家庭觀念。
他說我早就勾搭上了“干爹”陳雄,訂婚宴不過是我逼他分手,好名正言順攀高枝的戲碼。
最后,他控訴我,是如何反咬一口,動用“金主”的力量,將他可憐的母親按在墻上,將他打到下跪,要讓他們?nèi)壹移迫送觥?/p>
“小晚,我以為我們八年的感情是真的,沒想到,你的身體和心,早就標(biāo)好了價碼?!?/p>
“你不是入殮師,你是劊子手,親手屠宰了我們的愛情?!?/p>
照片、文字、時間線。
一切都編造得天衣無縫。
評論區(qū)已經(jīng)徹底淪陷。
無數(shù)“正義”的網(wǎng)友,正對我進行著最惡毒的網(wǎng)絡(luò)審判。
“這女的也太惡毒了吧!摸死人摸得心都爛了!”
“心疼小哥哥,八年感情喂了狗!這種女人就該被浸豬籠!”
“這種為了錢連媽都敢氣的女人,還有什么是做不出來的?@平安江城 趕緊查查!”
就在這時,張昊的電話,追魂索命般打了進來。
我接了。
電話那頭不再是偽裝的痛心,而是壓抑不住的快意。
“林晚,看到了嗎?”
他的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發(fā)抖。
“你以為找了個有錢的老東西撐腰就了不起了?我告訴你,他那種大人物,最在乎的就是名聲!”
“我這篇東西一發(fā),他現(xiàn)在怕是躲你都來不及!還幫你?他只會覺得你臟!”
電話背景里,隱約傳來劉蘭尖利的笑聲和張婷的附和:
“哥!說得好!讓她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
張昊的聲音愈發(fā)得意。
“我勸你,現(xiàn)在、立刻、馬上!讓那個老東西收手!然后滾過來,到我媽面前磕頭道歉,求她原諒你!”
“否則......”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聲音壓低,充滿了不加掩飾的猥瑣和威脅。
“否則,我明天就開直播,把你我之間所有床上的事,仔仔細細地,全都說出去!”
“你喜歡什么姿勢,你身上哪里有顆痣,你叫起來什么聲音......我全都告訴大家!”
“我倒要看看,他陳雄還要不要你這個‘干女兒’!”
他還在瘋狂叫囂,像一具尸體死后,最后的神經(jīng)抽搐。
毫無意義,且格外丑陋。
我聽著他喘著粗氣,終于停下。
然后,對著聽筒極輕地笑了一聲。
“張昊?!?/p>
我頓了頓,用我為逝者整理遺容時最平靜的語調(diào),一字一句。
“你知道嗎,人死前,因極度恐懼或興奮,聲帶會產(chǎn)生一種特定頻率的、無法自控的微顫?!?/p>
“剛剛,你的聲音里,全都是?!?/p>
“謝謝你,提供了這么一份完美的、臨終前的......遺言?!?/p>
“每一句話,我都錄下來了?!?/p>
“還有,謝謝你提醒我?!?/p>
“有些事,不只你能說?!?/p>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