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上一世本該是你死?！薄笆青镟锾婺阊沉嗽??！备绺缙业南掳凸嘞旅运?，
眼底全是癲狂的恨意。我笑了。前世，我被找回丞相府時(shí)，滿心歡喜以為能得父母疼愛。
可他們怕假千金受委屈，對外宣稱我只是“遠(yuǎn)房表親”。后來長公主之子病重，
假千金成了沖喜新娘。誰知世子當(dāng)晚暴斃，假千金被活活釘入棺材殉葬。“都是你的錯(cuò)！
”母親用簪子劃爛我的臉，“死的為什么不是你這個(gè)災(zāi)星？！”他們把我鎖在地牢，
日日聽著他們假千金的牌位哭嚎：“我的囡囡啊！”這一世，都下地獄吧。1“砰！
”房門被踹開的巨響震碎了寂靜。月光下，哥哥沈硯之手持瓷碗站在門口，
眼底翻涌著刻骨恨意?！扒邃?，”他上前掐住我的下巴，碗沿磕得牙齒生疼，
“這是你欠明嫣的?！蔽冶黄妊鲱^，看見院中兩道熟悉的身影。我親手父母，
正冷漠地注視這一切。冰涼的藥汁灌入喉嚨。我佯裝掙扎，指甲卻深深掐入掌心。
他們都重生了卻依然不放過我。前世長公主之子病危那日，
欽天監(jiān)測出“沈家嫡女”八字相合。長公主府來下聘那日，父親抖開族譜，
指著我對欽天監(jiān)道：“她才是我的親手女兒。”滿堂嘩然。畢竟全京城都知道，
沈明嫣才是丞相府金尊玉貴的嫡小姐，而我不過是寄人籬下的“表姑娘”?！盎奶?！
”長公主冷笑道，“沈大人果然疼女兒，但明日，沈明嫣必須上花轎，否則……”花轎臨門，
沈明嫣哭得梨花帶雨。母親死死抱著她，哭得肝腸寸斷?！澳锏泥镟锇?！”新婚當(dāng)夜，
世子咽了氣。沈明嫣被活活釘入棺中時(shí)，指甲抓撓聲直到五更天才停歇。
“死的為什么不是你？！”“我的囡囡是替你死的！”母親的金簪捅穿我的手掌，
將我釘在沈明嫣的靈位前。哥哥造的刑籠懸在地牢中央，鐵鏈磨得我腕骨森森見白。三年里，
我被迫日日夜夜念往生咒。母親每次發(fā)瘋都用金簪劃花我的臉，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父親為討好上司，將我像物件般送去任人玩弄。最后，我把他們都毒死了。沒想到再次睜眼，
回到一切開始的時(shí)候。眼皮漸漸沉重，我聽見母親長舒一口氣：“總算是趕上了。
”他們不知道，早在他們來前，我便服下解藥。此刻的昏迷，不過是一場戲。身體被抬起時(shí)，
我透過睫毛縫隙，看見沈明嫣躲在廊柱后偷笑?；ㄞI搖晃，我緩緩勾起嘴角。此生，
都下地獄吧。哈哈哈！！2紅燭高照，喜房內(nèi)卻一片死寂。蓋頭被掀開的瞬間，
長公主的護(hù)甲已抵上我的喉嚨。“沈家好大的膽子！”她眼底翻涌著殺意，
“竟敢拿個(gè)冒牌貨糊弄本宮！”鋒利的護(hù)甲劃破肌膚，血珠順著脖頸滾落。
我余光瞥見床榻上的世子，蕭煜唇邊溢出的血，竟是詭異的紫黑色?！暗钕拢?/p>
”我呼吸艱難卻仍帶笑，“我才是沈家真千金?！薄昂詠y語！”“十五年前，
”我啞著嗓子道出真相，“沈夫人與農(nóng)婦同時(shí)生產(chǎn)，被調(diào)換了孩子?！遍L公主的力道微松，
上下打量我?！澳舨恍牛蔽页脵C(jī)深吸一口氣，“桃源村的接生婆還活著。
”燭火噼啪作響，映得她神色陰晴不定。突然，她猛地收緊五指：“編故事也救不了你的命！
”眼前發(fā)黑時(shí)，我擠出最后一句：“世子中的是...南疆的相思斷?！便Q制驟然消失。
我跌坐在地，看著長公主驟變的臉色：“每夜子時(shí)心痛如絞，
咯血呈紫黑色...”我故意停頓，“殿下還要?dú)⑽覇?？”喜房里落針可聞?！罢f條件。
”她終于冷聲開口。
我撫著頸間血痕起身：“明日您進(jìn)宮告發(fā)沈家欺君…”“若本宮不答應(yīng)呢？”“那世子，
”我看向床榻上的蕭煜，“活不過三更。”畢竟前世，他就是死在這個(gè)時(shí)辰。
3沈家真假千金的風(fēng)波鬧得滿城風(fēng)雨。我攪動(dòng)著烏黑的藥汁，
聽長公主府的侍女稟報(bào)：“沈大人被罰俸三年，官降一級(jí)?！便y勺在碗沿輕敲三下。不夠，
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藥汁翻涌間，我仿佛又看見沈明嫣躲在母親身后得意的笑。
那日她故意打翻藥碗，滾燙的湯汁潑在我手上，母親卻說：“嫣兒又不是故意的?！薄肮媚铮?/p>
藥要溢了。”我回神，將烏黑的藥汁濾進(jìn)玉碗，親自端去寢殿。蕭煜仍昏迷著，
蒼白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青灰。“你們都下去?！蔽移镣俗笥?。待殿門關(guān)閉，
我毫不猶豫地劃破手腕。滴答。鮮血滴入藥碗，瞬間被褐色的藥汁吞沒。我的血可解百毒。
這是用命換來的。記憶里那個(gè)雪夜格外清晰：那時(shí)我還在柳家，柳家幼兒故意打翻我的飯碗，
養(yǎng)母用藤條抽得我后背皮開肉綻，罰我三天不準(zhǔn)進(jìn)食。八歲的我蜷縮在柴房，
腹中火燒般絞痛。為找吃的，我闖進(jìn)深山。暴雪中，我發(fā)現(xiàn)了那個(gè)奄奄一息的老者。
他胸口插著半截?cái)嗉?，身下的雪都被染紅了?！靶⊙绢^，”他氣息微弱，“幫我拔出來。
”我顫抖著照做，又撕下衣角為他包扎。把他拖進(jìn)山洞，守了他三天三夜。他醒來，
盯著我凍爛的手指看了許久：“想不想學(xué)不被欺負(fù)的本事？”從此，
我在深山洞穴里學(xué)完了《黃帝內(nèi)經(jīng)》與《毒經(jīng)》。直到某日誤食一株赤紅藥草，
渾身劇痛三天三夜。老者把著我的脈，突然大笑：“天意！你這血，今后能活死人肉白骨！
”“咳咳...”蕭煜的咳嗽聲拉回思緒。我扶起他，將藥碗抵到他唇邊。他無意識(shí)地吞咽，
喉結(jié)滾動(dòng)間，唇色竟?jié)u漸有了血色。4“回門？”長公主手中茶盞一頓，“熠兒，
你的身子...”蕭煜摩挲著玉扳指，目光落在我指尖未愈的傷痕上：“總要給夫人撐腰。
”長公主府的儀仗浩浩蕩蕩排滿了整條朱雀街。“世子，沈府到了?！瘪R車外，
侍衛(wèi)的聲音傳來。我掀開簾子，看見沈家眾人齊刷刷站在府門外，臉色精彩紛呈。
蕭煜先下了馬車，轉(zhuǎn)身向我伸手。我搭著他的掌心緩步而下，繡著金鳳的裙擺拂過青石階，
發(fā)出細(xì)微的沙沙聲。沈家眾人如夢初醒，慌忙行禮?！案赣H，母親，”我站在原地，輕笑，
“怎么不見全禮？”空氣驟然凝固。哥哥沈硯之第一個(gè)跳出來：“沈清漪！
你怎敢讓父母向你行禮？！”蕭煜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腕骨，那里還留著施針時(shí)的淤青。
“沈公子，”他聲音不重，卻讓所有人白了臉，“見到本世子與世子妃，不該行大禮么？
”沈明嫣突然輕柔出聲：“姐姐，你怎能如此...”“掌嘴?！笔掛显捯粑绰?，
侍衛(wèi)已一巴掌將沈明嫣扇倒在地。她半邊臉?biāo)查g腫起，嘴角滲出血絲?！版虄?！
”沈硯之撲過去護(hù)住她，抬頭怒視我，“你何時(shí)變得如此惡毒？我們不過多疼了嫣兒幾分，
你便記恨至此？”我看著他猩紅的眼，忽然想起前世地牢里，他也是這樣瞪著我，
說：“死的為什么不是你？”“硯之！”父親突然厲喝，撩袍跪地的動(dòng)作干脆利落，“臣，
拜見世子、世子妃?！蹦赣H指甲掐進(jìn)掌心也跟著跪下。沈硯之不可置信地看著父母，
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脖頸上青筋暴起，最終膝蓋還是重重砸在地上。我抬腳從他們身邊走過，
繡鞋正好踩在沈硯之的手背。6推開西苑斑駁的木門，一股淡淡的霉味混著藥香撲面而來。
蕭煜站在我身后，目光掃過這方破敗卻整潔的小院。掉漆的廊柱，磨得發(fā)亮的石階，
還有那株瘦弱的海棠，歪歪斜斜地長在墻角。這是我住了五年的地方。
也是我噩夢開始的地方?！笆雷有⌒拈T檻?！蔽姨质疽?，露出腕間猙獰的舊疤。
那是沈明嫣，放看門惡犬咬的。風(fēng)過回廊，褪色的紗簾后仿佛還蜷縮著那個(gè)數(shù)銅板的小女孩。
三枚銅板，是她給府里洗了三天衣裳換的。“你在這里住了多久？”蕭煜忽然問。“五年。
”我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屋內(nèi)陳設(shè)簡陋，床榻上的被褥洗得發(fā)白，
瘸腿的案幾上擺著幾本破舊的醫(yī)書，邊角都被翻得卷了邊。那年在柳家，我半夜如廁，
聽見柳家父母低語?！澳阍趺茨馨盐覀兊呐畠汉蜕蚣业张畵Q了，你知不知道，
被人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了，誰發(fā)現(xiàn)了。”屋里傳來柳母啜泣聲。“如果不換，
我們的女兒出生就被你扔進(jìn)深山了?！蔽椅孀∽欤呐K狂跳。原來我不是賠錢貨。
原來我本該金尊玉貴。我偷了柳家的半塊饃饃，趁著夜色逃出村子。沒有路引，沒有盤纏，
我混在流民堆里，一路乞討到京城。我站在沈府朱門前，手指不自覺地絞著粗布衣角。
想象過千萬次相認(rèn)的場景：父親該如戲文里那般紅著眼眶喚我乳名，
母親會(huì)哭著將失而復(fù)得的明珠摟進(jìn)懷里?？涩F(xiàn)實(shí)卻是，迎接我的不是想象中的溫暖懷抱，
而是父親驟然陰沉的臉?！澳膩淼钠蜇?？”他皺眉后退半步，"轟出去！
”小廝的棍棒砸在背上時(shí)，我死死抱住門前的石獅子。直到鮮血從嘴角溢出，
驚動(dòng)了回府的祖父。“確是沈家血脈?！弊娓缚菔莸氖种改笾蚁掳停?這雙鳳眼，
和你祖母一模一樣。"母親終于施舍般瞥來一眼：“給她件衣裳。
”那件半舊的藕荷色褙子扔在我臉上，帶著沈明嫣慣用的茉莉香，“記住，你只是遠(yuǎn)房表親。
”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沈明嫣被婆子們攙下馬車，云錦裙擺掃過我的頭頂：“母親，
這小乞丐是誰？”“表親罷了?！蹦赣H掏出帕子擦她并不存在的汗，“今日詩會(huì)可盡興？
”她們相攜離去，母慈子孝。而我爬在石階上，聽見祖父的嘆息沉進(jìn)暮色里：“進(jìn)府吧，
以后離明嫣遠(yuǎn)一點(diǎn)。”7蕭煜的指尖輕輕搭上我的手腕，溫?zé)岬挠|感將我從回憶中拽回。
“在看什么？”他順著我的視線望去，廊下的朱漆柱子，密密麻麻刻滿劃痕。
“五百二十八道?！蔽业氖种冈诿恳坏揽毯凵夏﹃^，“沈明嫣每冤枉我一次，
我就刻一道?！钡谝坏?，我初入府的第三日。沈明嫣的珍珠耳墜不見了，
她哭著指認(rèn)是我偷的。“小小年紀(jì)就做賊！”父親罰我跪在祠堂的青磚上，“好好反??！
”翌日，沈明嫣戴著那對耳墜招搖過市，笑問我“表姐昨夜可冷？”第十七道，
沈明嫣“失足”落水，說我推的。哥哥將我扔進(jìn)池塘，小廝們持棍守在岸邊。
我在初春的冰水里泡了一日，上岸時(shí)十指浮腫如蘿卜，而沈明嫣正在暖閣里喝姜湯。
第三十七道，沈明嫣腹痛昏迷，說我下毒。那日我被按在祠堂，父親親自執(zhí)鞭。
鞭梢蘸了鹽水，抽得我后背皮開肉綻。后來才知，是她自己貪食蟹粉酥又飲了青梅酒。
第一百七十二道，沈明嫣的繡品被貓抓壞了，她說是我放的貓。母親罰我跪在院前石板上，
直到沈明嫣“消氣”。烈日當(dāng)空，我昏死三次。第五百二十八道，沈明嫣及笄禮上，
三皇子多看了我一眼。她卻說我勾引三皇子，父親送我去相國寺反省。半年里，
我每日寅時(shí)起身挑水，子時(shí)還在漿洗僧袍。凍瘡潰爛的雙手，至今逢陰雨就隱隱作痛。
蕭煜的手突然覆上我的眼睫?！皠e看了?！彼穆曇舸阒?，“我讓人把這柱子砍了。
”“不必?！蔽逸p輕拉下他的手，“留著挺好?！泵恳坏?，我都記得。每一道，
都要他們血債血償。8國子監(jiān)出事了。小廝進(jìn)來稟報(bào)時(shí)，我正在給蕭熠熬藥?！笆雷渝?，
沈公子和張尚書的小公子，還有李將軍的侄子中毒了?！蔽覕噭?dòng)藥勺的手微微一頓。
沈硯之的報(bào)應(yīng)，終于來了。我記得上一世，那幾個(gè)紈绔日日欺辱一個(gè)小官之子，林宴。
往他書箱里塞死老鼠，在他飯食里摻砂石。他都忍了。直到那日他妹妹來接他，
“聽說那姑娘被當(dāng)街拖進(jìn)巷子，”婢女聲音壓得極低，“三個(gè)紈绔輪流……”他們報(bào)官，
卻反叛那姑娘“勾引貴公子”，杖責(zé)十大板。那姑娘當(dāng)夜便投了井。
她母親抱著女兒濕透的繡鞋，當(dāng)場嘔血身亡。而沈硯之，他雖未參與施暴，
卻在酒席上笑著說“那小娘子自己穿得單薄，怨不得別人?！彼帬t“咕嘟”一聲，
蒸汽撲在我臉上，帶著苦澀的藥香。前世我得知沈硯之中毒，心焦如焚。
每夜偷偷潛入他房中，割腕滴血救他。最后一次，我因失血過多昏死在他榻前。醒來時(shí)，
卻在自己院中。沈家卻一片歡騰，沈硯之醒了?！笆嵌〗憔攘斯樱?/p>
”“二小姐衣不解帶照顧了三天三夜！”我跌跌撞撞跑去竹溪院，
卻見沈明嫣虛弱地靠在母親懷里：“兄長能醒就好...”“是我救的他！”我沖上前，
“我每夜都...”“啪！”“荒謬！”父親一巴掌將我扇倒在地，
“你一個(gè)村姑懂什么醫(yī)術(shù)？還敢冒領(lǐng)嫣兒的功勞，禁足三月！”沈硯之靠在床頭，冷眼旁觀。
這一世，我要親眼看著，沈硯之，你的好妹妹還救不救得了你。9夜色如墨，
燭火在窗紙上投下兩道對峙的身影。“你要去救沈硯之？”蕭煜的手死死按在藥箱上，
骨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見。“不準(zhǔn)去！”我盯著他衣襟上的銀線云紋，
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難道要我說，我要沈硯之活著看沈明嫣身敗名裂？難道要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