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一場兇險,醫(yī)生也說不出具體原因,好在阮辛蕙熬過來了。
好像冥冥之中的一場告別,即使在昏迷中,她也清楚地感受到了那種仿佛抽筋扒骨的痛。
阮辛蕙想,她已經(jīng)跟過去那個愛傅靳沉入骨的自己告別了。
如今,再看到傅玖月這種挑釁的短信,她沒有憤怒和痛苦,只有麻木。
阮辛蕙自己搖著輪椅去做檢查,出來經(jīng)過一個斜坡時不知被誰猛地推了一把,輪椅不受控地往下滑去,眼看就要從高處翻倒,斜刺里伸過一雙手穩(wěn)穩(wěn)地握住了輪椅扶手。
阮辛蕙抬頭:“謝……”聲音卡在喉嚨里。
傅靳沉的手抓在輪椅上,神色冷峻,身后的兩個黑衣人已經(jīng)沖進(jìn)人群,扭出了那個推了阮辛蕙的人。
隨著傅靳沉微一點(diǎn)頭,那人來不及掙扎,就被捂著嘴悄無聲息地帶走了。
阮辛蕙淡淡說:“路人而已,沒必要為難。”
“我不管他是誰,是有意還是無意,只要傷害到你,就不行。”傅靳沉看向她。
阮辛蕙有些想笑,說得這樣深情,可最傷害她的,不是他自己嗎?
“小蕙”傅靳沉在她身前蹲下,握住她的手:“昨天是我的錯,當(dāng)時玖月失憶情緒激動,我一時心亂,口不擇言說了混賬話?!?/p>
傅靳沉不是輕易會跟人道歉的人,如若是以往,他肯這樣低頭,阮辛蕙立刻就釋懷并原諒他了。
可現(xiàn)在,阮辛蕙只是漠然抽出手,拿出紙巾擦了擦。
傅靳沉眸色黯了黯:“小蕙,別跟我置氣,你想怎么罰我都行?!?/p>
阮辛蕙冷笑:“罰你從此再不見傅玖月你做得到嗎?”
不出意料,傅靳沉蹙了蹙眉,避開她的視線:“辛蕙你別這樣,月兒現(xiàn)在失憶,認(rèn)知停留在十幾歲,她只是把我當(dāng)叔叔?!?/p>
“難道你跟你父親叔叔之類的長輩關(guān)系親密一些,我也要來干涉你嗎?”
阮辛蕙沉沉看進(jìn)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不知道跟長輩的親密是什么樣的。我沒有父親。我只有干爹,而他被我們送進(jìn)了精神病院?!?/p>
提及阮杰生,想起那些在陰暗中掙扎的往事,兩人都沉默下來。
阮辛蕙是孤兒,被阮杰生從孤兒院收養(yǎng)。
阮杰生勢力遍布霖城的黑白兩道,沒有子女,只有阮辛蕙這么一個養(yǎng)女。
在外人看來,阮杰生對阮辛蕙百依百順,培養(yǎng)她,寵愛她。
道上的人見著阮辛蕙,都得恭恭敬敬叫一聲“大小姐”。
只有阮辛蕙知道阮杰生私下里是什么樣的惡魔。
那些黏膩在她身上的猥瑣眼神,那雙游離在她身上的粗糙的手,都讓她無比惡心。
這樣的日子,她從十三歲就開始忍受。
一直到十七歲那年,阮杰生喝了酒后壓在阮辛蕙身上要強(qiáng)占她。
阮辛蕙從枕頭下摸出那把她藏了很久的匕首。
她能想到唯一擺脫阮杰生的辦法就是跟他同歸于盡。
沒等她刺進(jìn)去,“砰”一聲,阮杰生倒下了。
他身后是拎著塊磚頭的傅靳沉。
“手上沾了人命,你這輩子就完了。”他垂眸看著阮辛蕙,“跟這樣的渣滓同歸于盡,不值當(dāng)。”
那時傅靳沉是阮杰生手下的小弟,年紀(jì)最輕,卻很受器重。
阮辛蕙印象中,傅靳沉孤傲冷漠,長相斯文,卻行事狠戾。
她沒想到他會幫她。
之后的三年里,傅靳沉和阮辛蕙一起醞釀了一場巨大的陰謀。
他們瓦解架空了阮杰生的勢力,將因不明原因“失智”的阮杰生送進(jìn)了精神病院。
那天,阮辛蕙拉著傅靳沉的手宣布,干爹在失智前口頭立下遺囑,讓傅靳沉接管所有的生意。
作為阮杰生唯一的養(yǎng)女,阮辛蕙的話相當(dāng)于給了已經(jīng)手握權(quán)柄的傅靳沉正式認(rèn)證。
從此,傅靳沉正式接管阮杰生在霖城的所有勢力。
回憶起過去那些艱辛的日子,他們無數(shù)次經(jīng)歷險境。
相互依賴,相互取暖,是彼此在那些充滿陰霾的日子里唯一的光。
傅靳沉的口氣軟了下來,他嘆一口氣:“小蕙,我們別斗氣了。你不喜歡我跟玖月親近,我會跟她保持距離?!?/p>
兩天后,阮辛蕙出院,傅靳沉親自來接她。
兩人剛進(jìn)別墅的院子,傅玖月就聞聲跑了出來,眼睛紅紅地抱住了傅靳沉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