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他為哄陳雪開心,把她最不堪的傷口當(dāng)作笑話講了出去。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越縮越小的潮濕地面上的蚯蚓,只能掙扎著走向死亡。
心臟處襲來強烈的痛感,她想不通,只能近乎絕望地用眼神叩問顧逸琛。
為什么一切會變成這樣?為什么連他也要欺負(fù)她?
可是顧逸琛漫不經(jīng)心避開她的視線,躲在人群里,配合所有人的厭惡皺起了眉頭。
腹部的疼痛緩解了些,她倔強爬起來用力擦去地上的糞水,妄圖通過這樣的方式擦去她前半生的不堪。
可是失去了糞袋后造口不斷流出來混合物,地上的臟污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凈。
淚大顆大顆混雜在排泄物里,她拼命仰頭逼退淚意,卻還是忍不住喉頭的嗚咽。
在她不知道該如何逃脫這種絕望的時刻,一件干燥的衣服落在她肩頭。
抬眼,公司保潔替她擋住了那些鄙夷的視線。
“去換一件衣服,我來就行?!?/p>
“我拿錢就是辦這種事情的?!?/p>
她以為自己終于得救,但陳雪的挑撥又適時出現(xiàn)。
“她這樣搞,萬一霍總誤會你和她的關(guān)系,多影響公司形象?!?/p>
話落,林之遙肩頭那件衣服被毫不留情扯走,熟悉的警告?zhèn)鬟M(jìn)耳畔。
“住手,讓她自己來,也該長點教訓(xùn)了?!?/p>
“誰知道這個女人是不是在裝可憐?”
陳雪的話,被顧逸琛悉數(shù)聽進(jìn)了心里。
她那樣狼狽地坐在臟污里,這樣一個人怎么能站在自己身邊呢?
他心底的那點惻隱終究還是沒有壓過虛榮,鬼使神差地不想讓旁人知道自己和她的關(guān)系。
為了順利離婚,林之遙不想和他翻臉,她狼狽趴在地上,接過保潔手里的工具一點一點擦干地面污漬。
腹部的痛楚劇烈翻涌,耳邊卻是顧逸琛和霍總的談笑。
“其實在合作之前,我和顧總也有一樁美麗的誤會?!?/p>
“當(dāng)時,幸好當(dāng)時抓的是一個女人,沒有誤傷到顧總。”
零零碎碎的詞句拼湊出過去痛苦的回憶,林之遙猛地抬頭看向說話的人。
原來那個人的霍,是霍家的霍。
她記得出事那年顧逸琛的事業(yè)剛剛起步。
那時的他并沒有資格和霍家合作,而是一個想從只手遮天的霍家分一杯羹的窮小子。
最開始,他帶著林之遙到處談合作,沒人把他放在眼里。
林之遙為他和生意場和男人陪笑,隨著一杯杯酒灌下肚,生意也壯大起來。
等到他倆在生意場上有了名氣,明槍暗箭便不動聲色到了跟前。
林之遙記得,那段時間,她跟他躲在那間雨天漏水的出租屋里,一個安穩(wěn)覺都不敢睡。
她怕霍家報復(fù),怕他們努力了那么久再也見不到明天。
顧逸琛那時紅著眼,信誓旦旦對她許諾。
“遙遙,我發(fā)誓,這是你這輩子最后的苦日子?!?/p>
“我顧逸琛這輩子絕對不會辜負(fù)你?!?/p>
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結(jié)束在半年后,顧逸琛搶了霍家大單子那天。
五千萬,這是一筆足以改變此生命運的合作,顧逸琛沒有理由不搏一下。
那晚,他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她,眼底全是野心。
“遙遙,我們要熬出頭了,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p>
但事實上,熬出頭的只有他。
顧逸琛接下合作后,在他看不見的角落里,林之遙被霍家的打手綁了起來。
他們逼問她顧逸琛的下落,甚至許諾只要她投誠就會有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你是聰明人,知道霍家的手段。”
“男人總是會變的,錢永遠(yuǎn)都不會背叛你?!?/p>
她不聰明,只是知道這筆合作對于顧逸琛的人生有多么重要,于是咬著牙怎么也不肯透露半個字。
那天,偌大的倉庫里只有鐵棒猛擊身體的悶響。
她的脊骨被毫不留情敲碎,腸子內(nèi)臟從破裂的腹腔流出來混在一起,幾乎分辨不清。
再度醒來,醫(yī)生告訴她內(nèi)臟有九十九處鈍器傷,這輩子只能掛糞袋生活。
她還沒來得及難過,顧逸琛卻撲通一聲跪倒在病床前哭成了淚人。
“遙遙,我欠你的永遠(yuǎn)都還不清了?!?/p>
“遙遙,我愿意為你換一輩子糞袋,這輩子敢辜負(fù)你我就不得好死!”
后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堅持親手為她換糞袋,每一次都是紅著眼眶嘴里說不完的抱歉。
但是時間一長,滋生厭倦,他的歉疚連帶著愛意飛快消減。
思緒至此,她抬眼看向顧逸琛。
他諂媚看向霍總,嘴角微微勾起,笑里全是對他們過去的背叛。
她只覺得一切都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