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彌漫著高級香氛蠟燭燃燒的淡雅氣息,混合著一種…嶄新的、昂貴織物的味道。帝國最高規(guī)格的禮服,據(jù)說由某種太空生物吐出的稀有絲線織就,觸感冰涼滑膩,像第二層皮膚般熨帖地包裹著我。純白,象征著純潔?我對著鏡子里那個被華麗衣飾包裹、卻眼神空洞的自己,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純潔?真是天大的諷刺。
門外傳來由遠及近的、沉重而規(guī)律的軍靴叩擊聲,像精準的鼓點敲打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我的心跳上。門無聲滑開。
冷鋒上將走了進來。
她同樣換下了那身標志性的深藍軍裝。此刻的她,穿著一身剪裁極為合身的純白軍禮服。款式依舊帶著軍裝的硬朗和利落——高聳的立領,硬朗的肩線,金色的綬帶和繁復的勛章綬鏈斜掛胸前,閃耀著冰冷而尊貴的光芒。純白的底色弱化了軍裝的殺伐氣,卻又將那屬于帝國最高統(tǒng)帥的威嚴和力量感襯托得更加突出。墨黑的長發(fā)依舊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露出線條清晰、如同冰雕般的側臉。
她站在那里,像一柄出鞘的、裹著絲綢的絕世利刃,美麗得驚心動魄,卻也危險得令人窒息。冰冷的眸光掃過房間,最終落在我身上。
“時間到了?!彼穆曇羝降瓱o波,聽不出任何情緒,像是在下達一個日常指令。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喉嚨里的干澀和心臟的狂跳,僵硬地點點頭。
巨大的、穹頂鑲嵌著流動星河投影的帝國中央廣場,此刻成為了沸騰的海洋。人潮,無邊無際的人潮,從廣場一直蔓延到視線盡頭的鋼鐵叢林之中。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浪如同實質的海嘯,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臨時搭建的、位于廣場中央最高處的純白儀式臺。高聳的全息投影光柱將我和冷鋒上將的身影,巨細無遺地投射在天空之上,覆蓋了整座城市。
“冷鋒上將!萬歲??!”
“人類火種!萬歲?。 ?/p>
“帝國萬歲?。 ?/p>
狂熱的呼喊匯聚成撼天動地的洪流。無數(shù)雙手臂瘋狂地揮舞著,無數(shù)雙眼睛燃燒著熾熱到扭曲的光芒,死死地盯著儀式臺上的我們,不,主要是盯著我。那種目光,帶著宗教般的狂熱崇拜和極致的占有欲,幾乎要將我點燃、融化。
我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丟在聚光燈下的珍稀動物標本,每一寸皮膚都在無數(shù)目光的炙烤下灼痛。腳下堅硬的地面仿佛變成了流沙。冷汗,不受控制地從額角滑落。
就在這時,一只戴著純白絲質手套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是冷鋒上將。她側身對著我,面向沸騰的億萬民眾,完美的側臉線條在穹頂星河的映照下如同神祇。她的動作優(yōu)雅而無可挑剔,如同教科書般的禮儀示范。
然而,就在我下意識地、僵硬地抬起手,指尖即將觸碰到她手套的剎那——
那只伸出的手,極其自然、極其隱蔽地向下滑了極小的一段距離,然后,隔著禮服那層冰涼的、昂貴的面料,不輕不重地、帶著點揉捏意味地,按在了我的側腰上!
轟!
一股電流般的刺激感瞬間從被觸碰的位置炸開,直沖頭頂!我全身的肌肉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間沖上了臉頰,燒得滾燙!大腦一片空白!她…她在干什么?!這可是全球直播!億萬雙眼睛盯著!
我驚愕地看向她。她卻依舊保持著那副冰冷、威嚴、面向民眾的完美姿態(tài),甚至連唇角那公式化的弧度都沒有絲毫變化。只有那雙近在咫尺的墨黑瞳孔,極其迅速地、極其隱晦地向我這邊瞥了一下。
那眼神里,沒有了冰川的寒冷,也沒有了權力的漠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頂級掠食者終于將覬覦已久的獵物叼回巢穴的…純粹的、帶著點戲謔和惡劣的…滿足感!
就像一只慵懶的豹子,在玩弄爪下瑟瑟發(fā)抖的兔子。
那眼神一閃即逝,快得如同幻覺。她迅速轉回頭,面向沸騰的廣場和無數(shù)閃爍的鏡頭,仿佛剛才那個隱秘的、帶著強烈侵略性的小動作從未發(fā)生。
只有我側腰上殘留的、那清晰無比的觸感和瞬間飆升的心跳,在瘋狂地提醒著我:這不是幻覺!這個冰山一樣的、掌控一切的女將軍,在億萬人的注視下,偷偷地、惡劣地…摸了我?!
“別緊張,‘我的’小祖宗?!币粋€極其細微、幾乎被淹沒在滔天聲浪中的氣音,如同狡猾的蛇,精準地鉆入我的耳蝸。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和一種…志得意滿的占有欲?!胺€(wěn)住。好戲,才剛剛開始?!?/p>
她說著,那只按在我側腰上的手,并沒有立刻收回,反而又帶著某種安撫意味(或者說更像是標記領地?)輕輕拍了兩下。那動作,像極了主人在安撫自己新得到的、受驚的寵物。
緊接著,她微微用力,那只手從我的腰側滑開,轉而無比正式、無比莊重地握住了我僵硬在半空中的手。十指相扣。冰冷絲滑的觸感包裹著我的手掌。
她拉著我,向前一步,走到了儀式臺的最前方,迎向那足以將人吞噬的、億萬道狂熱的目光和震耳欲聾的聲浪。
“帝國公民們!”冷鋒上將的聲音通過遍布全場的擴音裝置響起,清晰、沉穩(wěn)、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瞬間壓過了沸騰的喧囂,“今天,不僅僅是我個人的婚典!更是帝國歷史上嶄新的一頁!‘人類火種’的回歸,象征著生命的延續(xù),象征著帝國的永恒!”
她的聲音充滿了力量感和煽動性,如同戰(zhàn)鼓,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作為帝國最高軍事指揮官,作為‘火種’的法定守護者與伴侶,”她微微停頓,握著我的手再次用力,像是在強調(diào)她的“所有權”,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全場,帶著無上的威嚴,“我,冷鋒,在此宣告!”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
“從即刻起!帝國進入‘火種守護’最高戰(zhàn)備狀態(tài)!一切資源,向保障‘火種’絕對安全傾斜!一切力量,向守護帝國未來匯聚!任何膽敢覬覦、威脅帝國‘火種’及其守護者(即我本人)的行為,無論來自何方勢力,無論藏匿于宇宙的哪個角落……”
她的聲音如同雷霆炸響,帶著凍結靈魂的寒意:
“……都將被視為對帝國最高宣戰(zhàn)!必將遭到帝國戰(zhàn)爭機器最徹底、最無情的毀滅性打擊!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p>
“不死不休?。 ?/p>
“守護火種!守護上將!!”
狂熱的聲浪瞬間被點燃到了頂點,如同火山噴發(fā)!億萬民眾瘋狂地呼喊著,揮舞著手臂,淚水混合著極致的崇拜,匯成了狂熱的海洋。這不再是一場婚禮,這是一場戰(zhàn)爭動員!一場以“守護火種”為名的、將整個帝國綁上戰(zhàn)車的誓師大會!
而我,這個名義上的“火種”,這個被守護的“核心”,如同一個最華麗的符號,被她緊緊攥著手,站在權力的最巔峰,感受著腳下帝國機器的轟鳴啟動。
冷鋒上將微微側過頭,在震耳欲聾的聲浪和無數(shù)鏡頭的聚焦下,她的唇,極其隱蔽地、幾乎貼著我耳廓的輪廓擦過。
一絲溫熱的氣息拂過,帶著她獨有的冰冷雪松硝煙味,以及一絲…得逞后的、如同偷腥貓般的慵懶笑意。
“看,”她的氣音再次鉆入我的耳蝸,帶著掌控全局的從容,“這才是‘鑰匙’的正確用法。歡迎來到權力的中心,我的…小祖宗。”
冰冷絲滑的手套包裹著我的手指,如同無法掙脫的枷鎖。腳下,是億萬狂熱民眾山呼海嘯般的“不死不休”。身邊,是這位剛剛在眾目睽睽之下偷摸了我一把、轉眼又用我的名義點燃了整個帝國戰(zhàn)爭機器的“新娘”。
權力的中心?我感受著手腕上那枚代表契約的金色徽記隱隱傳來的束縛感,看著冷鋒上將完美側臉上那冰山下潛藏的、如同惡魔般的慵懶笑意。
冰冷的純白手套如同第二層皮膚,死死箍著我的手。腳下是億萬民眾山呼海嘯般的“不死不休”,聲浪如同實質的鋼針,扎得我耳膜生疼,心臟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動都帶著劫后余生的虛脫和荒謬感。冷鋒上將那宣誓戰(zhàn)爭動員的冰冷宣言還在空氣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將我牢牢釘在這個由她親手打造、名為“守護”實為“囚禁”的華麗祭壇上。
儀式結束的瞬間,仿佛有一道無形的閘門落下??駸岬娜巳罕挥柧氂兴氐能娋瘡娦懈糸_,開辟出一條通往專用穿梭艇的通道。無數(shù)道熾熱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照燈,緊緊追隨著我的背影,帶著毫不掩飾的渴望和貪婪,仿佛我是行走的、會呼吸的金庫。那種被當成稀世珍寶而非活人的窒息感,再次洶涌而來。
冷鋒上將全程保持著冰冷無波的側臉,步伐穩(wěn)定有力,拽著我穿過人墻。她的力量依舊不容抗拒,但這一次,我敏銳地捕捉到一絲不同。那緊緊攥著我手腕的手指,似乎……收得更緊了些?指腹隔著絲滑的布料,傳遞出一種比之前更加清晰的、帶著某種……占有意味的力道?甚至在她側身替我擋開一個試圖沖破警戒線、激動得涕淚橫流的狂熱粉絲時,她的手臂極其自然地環(huán)過我的肩膀,將我半護在懷里。那動作快如閃電,在外人看來無可挑剔,是保護“重要資產(chǎn)”的職責所在。
只有我自己知道,在那不到半秒的接觸里,她那只環(huán)抱的手,極其隱蔽地、帶著點安撫又像確認所有權的意味,在我緊繃的肩胛骨上,飛快地捏了一下。
轟!一股微弱的電流感再次竄過脊椎。我猛地抬頭看向她。
冷鋒上將已經(jīng)恢復了目視前方的姿態(tài),墨黑的瞳孔里依舊是凍徹骨髓的漠然,仿佛剛才那點細微的動作只是我的錯覺。但她的唇角,那緊抿的、象征著絕對威嚴的直線,似乎極其極其細微地……向上彎折了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快得像流星劃過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