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第七天，頭七。
按照習俗，這是逝者魂魄歸家的日子。
我起得很早，準備了奶奶生前最愛吃的幾樣點心，又將靈堂內(nèi)外都打掃了一遍。
我想讓奶奶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個干干凈凈、安安靜得體面的家。
一整天，我都守在靈前，為奶奶念經(jīng)祈福。
夜幕降臨，我點燃了引魂燈，擺在門口。
萬籟俱寂，只有風吹過院中老槐樹的沙沙聲。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引擎轟鳴聲劃破了小鎮(zhèn)的寧靜。
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巨響和猖狂的笑聲。
我心頭一沉，立刻起身沖到院子里。
只見老宅的院墻，被人開車撞塌了一個大口子。
王旭帶著七八個流里流氣的青年，正從車上下來，手里都拎著棍棒。
他喝得滿臉通紅，走路都有些搖晃，眼神里卻滿是報復的快意。
“白露！你個臭婊子！敢打老子？”
他指著我，舌頭都大了，“你不是能耐嗎？你不是清高嗎？”
“今天，老子就讓你看看，得罪我是什么下場！”
他身后的小混混們跟著起哄。
“旭哥，跟她廢什么話！直接砸！”
“對！砸了這破房子，看她還怎么橫！”
王旭獰笑一聲，大手一揮。
“給我砸！”
那群人像瘋狗一樣沖進屋里，對著靈堂里的東西就是一頓猛砸。
供桌被掀翻，祭品滾落一地，被人用腳碾得粉碎。
奶奶的遺像被一個小混—混抓在手里，他輕佻地吹了聲口哨，“這老太婆長得還挺周正。”
說完，狠狠地摔在地上，相框四分五裂，玻璃碎了一地。
“不要！”
我尖叫著撲過去，卻被兩個人死死架住，動彈不得。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這個我苦心維持的、小小的肅穆空間，變成了一片廢墟。
香爐、燭臺、蒲團……所有的一切，都被砸得稀巴爛。
王旭搖搖晃晃地走到我面前，帶著滿身的酒氣，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
“怎么樣？爽嗎？”
他笑得面目猙獰，“你不是在乎你這死鬼奶奶嗎？我今天就讓她死了都不得安寧！”
“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刨了她的骨灰，拿去喂狗？”
這句話，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我的心上。
我身體里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冷了下去，又在下一秒，猛烈地燃燒起來。
我看著他，看著這張我只在照片里見過的臉，如今卻寫滿了惡毒與瘋狂。
“王旭，”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你會后悔的?！?/p>
“后悔？”他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老子會后悔？在這鎮(zhèn)上，就沒有我王旭后悔的事！”
他松開我，一腳踹在旁邊一個尚未倒下的花架上。
“給我繼續(xù)砸！把這屋子里的東西，全都給我砸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