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yī)心里苦?。〖m結了老半天也沒糾結出到底該不該說。
墨離塵見他臉色變了又變，知道他心里糾結。
于是開口解釋，“前不久，老夫人因我而犯病。我心生愧疚，想要彌補一二?？珊罡腥耍牢覄儆诜来?，不肯讓我知道哪怕一星半點?！彼嘈σ宦暎拔胰缃褚菜闶怯行膮s不知往哪處使力，只能舔著臉來求您。”
說到這里，他展開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給李太醫(yī)，“望李太醫(yī)憐我一片好心，告知一二，我也可對癥盡一份綿力，尋一尋能人良藥?！?/p>
這只是托詞！
李太醫(yī)第一時間確定，可當看到銀票時，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完了！國舅爺要收買自己。他心里一聲哀嚎，果然逃不脫太醫(yī)該有的宿命。
“李太醫(yī)……”
這一聲，拖出了長長的尾音，將李太醫(yī)陡然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他忽然意識到，比起遠在邊關的忠勇侯，眼前真真實實的小太歲不僅可以分分鐘讓自己丟官罷職，甚至身敗名裂。
想通這一點，他一咬牙，一跺腳，將老夫人的病情一五一十交代了個干干凈凈。
原來，老夫人當年強行生下顧靈毓，傷了根本。之后，老侯爺戰(zhàn)死，老夫人傷心過度，又患上心疾，可謂雪上又加一層冰霜。因此，老夫人的病情比旁人發(fā)展的更快，身子也一日弱過一日。
“如今，老夫人的身體全靠名貴藥材養(yǎng)著，一旦哪一日這些藥材都不再管用，約莫也就……”
之后的話已經不必再說，墨離塵懂。
“當真一點辦法都無？”
啥意思？這辦法到底該不該有？
可看到墨離塵臉上的凝重時，李太醫(yī)忽然就不再糾結，或許國舅爺對老夫人當真沒有壞心。他擰眉想了想，“或許……或許有一人可以試試?！?/p>
“誰？”
“神醫(yī)周逸民?！?/p>
活死人，肉白骨，瘋瘋癲癲周神醫(yī)。
墨離塵活了兩輩子，頭一次知道此人竟然真實存在。李太醫(yī)說，“神醫(yī)周逸民少年成名，卻為情所困，不到中年便已瘋癲。后來，在一次外出時徹底走失，消失在人前。如今，偶有他的消息傳出，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實在不能抱有太大期望。”
墨離塵沒什么表示，只一臉凝重的將一只百年老山參遞給李太醫(yī)，“此參用來給老夫人調理身體?！?/p>
李太醫(yī)了然接過。
“莫要讓侯府知道！”
李太醫(yī)一怔，在看到手上的老山參陡然想明白，國舅爺這是不想讓老夫人知道山參是他給的。他鄭重點頭，“老臣曉得！”
墨離塵回到侯府時，已近晌午。經過一上午的整理，翠竹苑的小廚房已經勉強可以使用，只是還做不了太復雜的飯食。
肖嬤嬤一邊指揮著丫鬟婆子們忙碌，一邊與一旁站著的劉先生爭論著什么。
“知味樓好，他家的清蒸鱸魚國舅爺很喜歡?！?/p>
“可也不能只吃清蒸鱸魚吧，還是聚食齋吧，他家菜色都不錯！”
“聚食齋不行，沒什么特色，還得是知味樓！”肖嬤嬤堅持。
“聚食齋好，嬤嬤聽我的，國舅爺肯定喜歡?！眲⑾壬瑯訄猿帧?/p>
“知味樓！”
“聚食齋！”
……
兩人誰也不肯讓步，瞪著眼睛僵持著，竟有幾分劍拔弩張之態(tài)。
墨離塵跨入翠竹苑時，剛好看到兩人對峙這一幕，不由好奇。他悄悄走到兩人身旁，輕聲問道，“嬤嬤、先生，你們在干什么？”
兩人同時一驚，待看清來人是墨離塵后，肖嬤嬤拍著胸口抱怨，“國舅爺，您這走路都沒聲的嗎？可嚇死老奴了?！?/p>
反觀劉先生，雖然也嚇了一跳，但明顯鎮(zhèn)定許多。他干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尷尬，朝著墨離塵一拱手，隨即轉身對肖嬤嬤道，“還是嬤嬤你不經事，大白天也能被嚇到?！?/p>
“你……”肖嬤嬤被堵得說不出話，抬起手就在劉先生肩膀上拍了一把，“老身不經事？你看看到底經不經事？”
她這一把用了九分力道，還當真把劉先生拍的垮了肩膀。劉先生的表情一瞬扭曲，嘴上卻依然不肯認輸，“君子動口不動手，嬤嬤不講武德！”
“武德？哼，老身又不習武！”說著，雙手叉腰，一副老娘一介婦人，既不是君子，又不懂武功，看你個大劉能怎么辦。
劉先生無奈，搖頭笑了笑，算是認輸。
兩人當著墨離塵的面毫無顧忌的互動，但院子里其他下人好似已經習慣，誰也沒有出聲阻止，就連墨離塵也一樣，全程抱臂欣賞，仿佛這樣的事已經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一般。
直到兩人結束這場戰(zhàn)斗，墨離塵才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那個……嬤嬤、先生，你們到底為何而起爭執(zhí)？”
“哦……是這樣……”劉先生正要開口，卻被肖嬤嬤一把推開，“去去去，一邊去，讓我來說?！?/p>
劉先生無奈笑笑，自覺退到一旁。
“還不是為了今日的午飯，我說去知味樓打包，大劉卻非要去聚食齋?！彼琢藙⑾壬谎?，“國舅爺你來說，你更喜歡哪家的菜色？”
額……
兩人常因為這種小事爭執(zhí)不下，墨離塵習以為常，可他明明看見廚房正在煮飯，為什么還要為去哪家食齋打包而起爭執(zhí)。
他面露疑惑，“嬤嬤的意思是小廚房還無法做飯？”
“能倒是能，就是只能做些簡單吃食?！?/p>
“簡單吃食也是吃食啊！為何還要去外面打包？”
“你……能吃？”
“為何不能？”
此話一落，整個院子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齊齊抬頭，用疑惑又驚恐的眼神看著墨離塵。
“怎……怎么了，我……我是說了什么不合乎邏輯的話嗎？”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動作，仿佛時間停滯一般，所有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盯著他，氣氛詭異的讓墨離塵不自覺抖了一下。
還是肖嬤嬤率先反應，她想起昨晚墨離塵入夜出城一事，忽然驚恐的瞪大雙眸，“啊呀！壞了！”說著，向前一步，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起墨離塵，“難道昨天出城撞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