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墜樓時,假千金姐姐正和我的男友在頂樓慶功。
「那蠢貨真以為爸爸會認她?」林薇薇晃著紅酒輕笑,「要不是需要她的腎,這種鄉(xiāng)下丫頭也配進蘇家?」
再睜眼,我回到捐腎手術(shù)前三個月。
這次,她遞來的燕窩被我反手灌進她嘴里:「姐姐這么愛下藥,自己多嘗嘗?!?/p>
父親看著檢測報告渾身發(fā)抖:「我視如己出的養(yǎng)女,竟想毒殺親女?」
冰冷堅硬的地面撞擊骨骼的劇痛尚未散去,意識卻詭異地懸浮起來。蘇暖「看見」了自己——像個破敗的布娃娃,以扭曲的姿勢癱在蘇氏集團總部大樓下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下洇開暗紅粘稠的血泊,刺目得令人作嘔。人群在遠處驚恐地圍攏,尖叫聲模糊不清。
靈魂不受控制地向上飄升,穿透層層樓板,直達頂層那間奢華的全景休息室。
水晶吊燈的光芒刺得她魂體生疼,昂貴的波斯地毯吸收了足音。她的「好姐姐」,那個被蘇家收養(yǎng)、錦衣玉食了二十年的假千金林薇薇,正慵懶地倚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她剛剛摔出的那灘狼藉。林薇薇手中優(yōu)雅地晃著一杯殷紅的酒液,嘴角勾起的弧度是淬了毒的得意。
她身邊,站著那個曾對蘇暖海誓山盟、溫柔備至的男友周宇。此刻,他臉上哪有半分悲痛,只有毫不掩飾的、對即將到手的潑天富貴的貪婪。
「嘖,」林薇薇輕啜一口紅酒,聲音嬌媚卻字字如刀,清晰地穿透蘇暖的靈魂,「總算清凈了。這蠢貨,真以為爸爸把她從犄角旮旯里找回來,是讓她當蘇家大小姐的?」她嗤笑一聲,眼神里是全然的輕蔑,「也不照照鏡子,一個鄉(xiāng)下長大的土包子,渾身上下哪一點配得上『蘇』這個姓?要不是她的腎源正好匹配爸爸,這種貨色,連蘇家大門外的臺階都不配踩!」
周宇諂媚地湊近,攬住林薇薇的腰肢,語氣是如出一轍的涼?。骸皋鞭苯阏f得對。她那種沒見過世面的蠢貨,幾句甜言蜜語就哄得暈頭轉(zhuǎn)向,真以為我愛她?呵,也不想想,她除了那顆能救蘇董的腎,還有什么價值?現(xiàn)在好了,遺囑搞定,障礙清除,蘇家的一切,還有薇薇姐你,都是我的了。」他低頭,在林薇薇臉頰印下一個惡心的吻。
林薇薇嬌笑著,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猩紅的酒液染紅她的唇,如同噬血的惡魔?!笐c祝吧,阿宇,」她將空杯隨意丟在名貴的沙發(fā)上,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從今天起,蘇家,是我們的了!那個蠢貨蘇暖,就用她這條賤命,給我們當墊腳石吧!」
「砰!」一只價值不菲的水晶煙灰缸被林薇薇狠狠砸在映著樓下混亂景象的落地窗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她臉上是扭曲的狂喜:「看??!她像不像一只被拍死的蒼蠅?礙眼的東西,就該是這個下場!蘇家的一切,本來就該是我的!我的!」
極致的怨恨如同地獄的業(yè)火,瞬間將蘇暖懸浮的靈魂徹底吞噬!那惡毒的詛咒,那刻骨的背叛,那錐心的蔑視,化作實質(zhì)的利刃,將她殘存的意識寸寸凌遲!她好恨!恨林薇薇的蛇蝎心腸!恨周宇的虛情假意!恨自己前世的愚蠢懦弱!更恨蒼天無眼,讓這對豺狼得逞!
不——!
一股撕裂寰宇般的怨毒和不甘,裹挾著她殘破的靈魂,猛地向下墜去!
「嗬——!」
蘇暖猛地睜開眼,胸口劇烈起伏,如同離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瞬間浸透了絲滑的睡衣,黏膩地貼在背上,帶來一陣陣冰涼的戰(zhàn)栗。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
眼前沒有冰冷的水泥地,沒有刺目的鮮血,更沒有林薇薇和周宇那兩張令人作嘔的臉。
映入眼簾的,是柔和的晨光透過米白色提花紗簾,在寬敞奢華的臥室里灑下溫暖的光斑。身下是昂貴的天鵝絨床墊,柔軟得不可思議??諝饫飶浡?、助眠的薰衣草精油香氣,一切都精致、安寧,與她死前看到的、感受到的冰冷絕望,天壤之別。
這里是……蘇家別墅,她的臥室。
大腦一片混沌,隨即,海嘯般的記憶碎片兇狠地沖撞進來!墜樓的劇痛,靈魂飄升的冰冷,林薇薇和周宇惡毒的對話,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靈魂深處!
她沒死?
不,她死了,死得透透的!
可她現(xiàn)在……
蘇暖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動作牽扯到并不存在的傷口,讓她一陣眩暈。她死死咬住下唇,鐵銹味在口腔蔓延,尖銳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她撲到梳妝臺前,巨大的鏡面映出一張蒼白卻年輕的臉龐。
沒有墜樓后的血肉模糊,沒有經(jīng)歷背叛后的心如死灰。鏡中的女孩,大約二十歲,眉眼間還殘留著幾分從鄉(xiāng)下初入豪門的怯懦和生澀,但這張臉……是她!是她三年前,剛被認回蘇家不久時的模樣!
巨大的荒謬感和隨之而來的狂喜、憤怒、怨毒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撕裂!
她重生了!
重生回了一切悲劇尚未發(fā)生,還有機會挽回的關(guān)鍵時刻!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微而富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停在門口。緊接著,是兩聲輕柔的叩門聲。
「篤篤篤?!?/p>
「暖暖?你醒了嗎?姐姐可以進來嗎?」林薇薇那刻意放柔、甜得發(fā)膩的聲音,隔著厚重的實木門傳來,像毒蛇吐信。
蘇暖的身體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鏡中的女孩,眼神在剎那間褪去了所有屬于這個年紀的迷茫和怯懦,只剩下淬了寒冰的深淵。那深淵里,是刻骨銘心的恨意和滔天的怒火。
來了!這條披著人皮的毒蛇!
前世,就是這張溫柔可親的臉,用虛偽的關(guān)懷和姐妹情誼,將她一步步引入深淵,榨干她最后的價值,然后毫不猶豫地將她推下地獄!
蘇暖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帶著薰衣草甜香的空氣吸入肺腑,卻只讓她覺得惡心。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眸中洶涌的恨意已被強行壓下,覆蓋上一層冰封般的平靜,深不見底。
她迅速躺回床上,拉好絲被,偽裝出剛被驚醒的慵懶姿態(tài)。
「嗯,姐姐進來吧。」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沙啞和初醒的懵懂,聽不出絲毫異樣。
門被輕輕推開。
林薇薇端著一個精致的骨瓷碗,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米白色的香奈兒套裝,妝容完美,長發(fā)溫婉地披在肩頭,臉上掛著無懈可擊、充滿關(guān)切的溫柔笑容。每一步都走得優(yōu)雅得體,仿佛是從名媛畫報里走出來的完美淑女。
「暖暖,昨晚睡得好嗎?看你臉色還有點白,是不是換季有點不適應(yīng)?」林薇薇走到床邊,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自然地坐在床沿,將手中冒著熱氣的骨瓷碗遞過來,「來,姐姐特意讓廚房給你燉了燕窩,加了上好的血燕,最是滋補養(yǎng)顏了。快趁熱喝點?!?/p>
那碗燕窩散發(fā)著清甜的香氣,晶瑩剔透。
蘇暖的目光落在碗里,前世臨死前林薇薇那句「要不是她的腎源正好匹配爸爸」如同驚雷般在腦海中炸響!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是了,就是現(xiàn)在!在她剛被認回蘇家不久,林薇薇就是用這種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每天一碗「滋補」的湯水,不動聲色地調(diào)理著她的身體,為三個月后給父親蘇振國進行腎臟移植手術(shù)做著「完美」的準備!而父親,一直被蒙在鼓里,以為林薇薇是真心接納她這個妹妹!
這碗燕窩,就是開啟她前世悲劇的第一把鑰匙!是裹著蜜糖的砒霜!
看著林薇薇那張寫滿「真誠關(guān)切」的臉,蘇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恨意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幾乎要沖破她強行維持的平靜。
「謝謝姐姐,」蘇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慢慢伸出手,似乎要去接那碗燕窩。指尖在觸碰到溫熱的碗壁時,卻停頓了一下。
林薇薇臉上的笑容依舊完美,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算計。她敏銳地捕捉到了蘇暖那一瞬間的停頓和眼底一閃而逝的冰冷。
「怎么了暖暖?是不是還困?快喝了再睡會兒?!沽洲鞭睂⑼胗滞斑f了遞,語氣帶著誘哄。
蘇暖抬起眼,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怯懦躲閃,而是直直地、平靜地迎上林薇薇帶著探究的視線。那眼神太過平靜,平靜得像暴風(fēng)雨來臨前死寂的海面,讓林薇薇心底莫名地一悸。
「姐姐,」蘇暖開口,聲音依舊不高,卻清晰地敲打在林薇薇的心上,「你對我這么好,是因為……我的腎,對爸爸有用,是嗎?」
轟——!
林薇薇臉上的笑容,如同遭遇了極寒的冰霜,瞬間僵硬、凝固、寸寸龜裂!那完美的面具第一次出現(xiàn)了清晰而巨大的裂痕!她端著碗的手指猛地收緊,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碗中的燕窩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濺出幾滴落在昂貴的絲綢被面上。
她眼中充滿了無法置信的驚駭,仿佛聽到了最不可思議的魔鬼低語!這個秘密,這個她深埋心底、連周宇都未曾完全透露的核心算計,這個在她看來如同提線木偶般掌控在手的鄉(xiāng)下丫頭,怎么可能知道?!她怎么可能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說出來?!
「暖……暖暖,你、你在胡說什么呀?」林薇薇的聲音失去了平日的從容,帶著明顯的顫抖和慌亂,她勉強扯動嘴角,試圖重新掛上笑容,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姐姐對你好,是因為你是我的妹妹啊!什么腎不腎的……爸爸他只是生病了,你想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做噩夢了?」她慌亂地解釋著,眼神卻心虛地不敢與蘇暖對視。
蘇暖看著林薇薇瞬間失態(tài)的反應(yīng),看著她眼底掩飾不住的驚慌和心虛,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諷和滔天的快意。這還只是開始!
她緩緩地坐直了身體,絲被滑落。她沒有去接那碗燕窩,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冰冷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撫上林薇薇端著碗的手腕。
林薇薇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一顫,差點失手打翻碗盞。
蘇暖的手指冰涼刺骨,力道卻不容置疑。她微微傾身,湊近林薇薇那張因驚駭而扭曲的臉龐,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出林薇薇狼狽的倒影,冰冷刺骨,再無半分溫度。
「姐姐,」蘇暖的聲音壓得極低,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如同淬了寒冰的鋼針,狠狠扎進林薇薇的耳膜和心臟,「別緊張。我只是想告訴你……」
她的目光掃過那碗依舊散發(fā)著甜膩香氣的燕窩,再緩緩移回到林薇薇慘白的臉上,唇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近乎殘忍的弧度。
「這一世,該是我的東西,一分一毫,我都會親手拿回來?!顾穆曇舯涠鴪远ǎ瑤е蝗葜靡傻牧α?,「而那些不該碰、不該覬覦的……」
蘇暖的指尖在林薇薇冰涼的手腕上微微用力,那力道傳遞著無聲的警告和威脅。
「碰了,」她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鋒,寒芒畢露,一字一頓地吐出最后的審判,「會死得很慘?!?/p>
話音落下的瞬間,如同無形的冰錐刺穿了林薇薇的偽裝!
「哐當——!」
一聲刺耳的脆響!
林薇薇如同被烙鐵燙到,再也無法控制地猛地抽回手!那碗精心燉煮、價值不菲的血燕燕窩,連同那只精致的骨瓷碗,一同脫手飛出,狠狠砸在光潔如鏡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上!
滾燙粘稠的燕窩四濺飛散,如同骯臟的血污,潑灑開來,濺濕了林薇薇昂貴的香奈兒裙擺和小羊皮高跟鞋。潔白的骨瓷碎片更是如同她此刻驟然崩塌的偽裝和信心,碎裂一地,狼藉不堪。
林薇薇踉蹌著后退一步,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再也維持不住半分優(yōu)雅。她驚恐萬分地瞪著床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孩——蘇暖的眼神平靜得可怕,那深不見底的平靜之下,翻涌著她完全無法理解的、令人骨髓都凍結(jié)的恨意和……洞悉一切的了然!
那不是她認識的蘇暖!那個怯懦、自卑、渴望親情、任由她揉圓搓扁的鄉(xiāng)下丫頭,絕不可能擁有這樣可怕的眼神!
寒意,前所未有的、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寒意,順著脊椎瘋狂地竄上林薇薇的頭頂。一股巨大的、失控的恐慌感,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窒息。
蘇暖卻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看著她的失態(tài),看著她的驚慌,看著那潑灑一地的狼藉。然后,她緩緩地、重新靠回柔軟的靠枕上,拉高了絲被,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交鋒從未發(fā)生。只有那雙眼睛,依舊冰冷地鎖定著林薇薇,如同獵人看著掉入陷阱的獵物。
「姐姐,」蘇暖的聲音恢復(fù)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倦意,卻比任何怒吼都更讓林薇薇毛骨悚然,「我有點累,想再休息會兒。這地……麻煩你收拾干凈了?!?/p>
她輕輕閉上了眼睛,不再看林薇薇一眼,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林薇薇僵在原地,昂貴的裙擺上還沾著污穢的燕窩,腳邊是碎裂的瓷片。她看著床上閉目養(yǎng)神的蘇暖,身體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那平靜的逐客令,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打在她臉上。
巨大的羞辱感和更深的恐懼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喉嚨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最終,林薇薇幾乎是倉皇地、失魂落魄地,踩著地上的碎片和污漬,踉踉蹌蹌地沖出了蘇暖的臥室門,甚至忘記了維持她一貫的優(yōu)雅儀態(tài)。
厚重的實木門在她身后「咔噠」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門外世界。
門內(nèi),蘇暖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眸子再無半分睡意,只剩下足以焚毀一切的冰冷火焰和堅如磐石的決心。她側(cè)過頭,目光落在梳妝臺上那面華美的鏡子上。鏡中倒映著奢華卻冰冷的房間,也倒映著她蒼白卻已徹底蛻變的臉龐。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冰冷的鏡面,仿佛在確認這具年輕身體的存在,也仿佛在與鏡中那個前世愚蠢死去的自己告別。
「林薇薇,周宇……」無聲的誓言在唇齒間碾磨,帶著刻骨的恨意,「地獄的滋味,你們準備好了嗎?」
這一次,她蘇暖,從地獄爬回來了!
所有欠她的,她要連本帶利,親手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