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有一個孩子。離婚當天民政局門口撿的。本想著他烏鴉反哺為我養(yǎng)老送終。
但是我垂眸看到這正在埋頭苦干的貓耳少年,心里欲哭無淚。反哺不是這么哺的?。?/p>
1.我離婚了,在25歲這年。陳遠拖著行李箱摔門而去時,玄關的風鈴還在亂響。
我蹲在客廳中央,指尖劃過沙發(fā)扶手上他??康奈恢茫抢镞€留著淡淡的雪松香水味。
結(jié)婚時他說這味道像我們初見那天的晚風,可現(xiàn)在聞著,只剩嗆人的冷意。
手機在茶幾上震動,是陳遠的短信:“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見。
”讀研時他是我的同門師兄。遇見的方式普通得像杯涼白開,在圖書館搶同一本參考書,
在實驗室分享同一份外賣。直到師門聚餐那晚,真心話大冒險的酒瓶穩(wěn)穩(wěn)指向他。
“大冒險——向在場有好感的女生告白?!彼酒饋頃r,我看見他耳尖紅了。
燈光落在他眼鏡片上,晃得人看不清眼神。只聽見他說:“江潯,要是今天不說,
我怕這輩子都沒機會了?!逼鸷迓暲死铮易テ鹱郎系钠【乒廾凸嗔艘豢?,
酒液順著下巴淌到鎖骨?!澳遣蝗?,試試?”他愣了愣,然后笑著走過來。然后,
我們在大家的歡呼聲接吻了。那時候覺得,這一刻就是永遠。
2.離婚協(xié)議躺在微信對話框里,條款清晰得像手術(shù)刀劃開的傷口。
陳遠連家里的微波爐都要折算成現(xiàn)金,我盯著“希望愛寵基金會歸屬待定”那行字,
突然笑出淚來。那是我們結(jié)婚一周年時辦的公益項目,他曾抱著我說:“潯潯,
我們要讓所有流浪的小家伙都有家?!泵裾珠T口的梧桐葉落了滿地。拿到離婚證的瞬間,
陳遠轉(zhuǎn)身就走,黑色風衣下擺掃過臺階,沒回頭。我捏著那本紅底燙金的小本子,
指腹把“離婚”兩個字磨得發(fā)燙。“媽。”身后傳來少年音,脆生生的,像含著顆糖。
我皺眉往前走,心想這年頭離婚還帶孩子一塊?“媽?!甭曇舾耍瑤еc委屈的顫音。
“媽!”身后的少年聲音突然拔高。我猛地轉(zhuǎn)身,看見個栗發(fā)少年站在三步外。
他穿件黑色連帽衫,帽子沒拉上,露出額前軟乎乎的碎發(fā)。最惹眼的是那雙眼睛,琥珀色的,
眼尾微微上翹,像蓄著水光的貓瞳。“你誰???”我把離婚證塞進包里,警惕的看著他。
他卻笑了,嘴角梨渦淺淺的:“媽?!薄皠e亂叫!”我后退半步?!拔覄傠x婚,
沒閑心陪你玩角色扮演?!彼麕撞阶飞蟻恚瑪r住我的去路。陽光穿過他的發(fā)梢,
在鼻梁投下淺淺的陰影?!拔艺J識你。”“我不認識你?!薄捌吣昵?,冬天,
你在研究生宿舍樓下?lián)爝^一只黑貓?!彼Z速變快,眼睛亮得驚人?!澳憬o它系了紅繩,
喂它喝加了溫羊奶?!蔽业暮粑D了頓。3.最終還是把他帶回了家。少年坐在沙發(fā)上,
背挺得筆直,雙手規(guī)矩地放在膝蓋上,像只被雨淋濕后拘謹?shù)拇筘垺?/p>
我往他面前丟了瓶水:“說吧,到底想干什么?!彼o了礦泉水瓶,指節(jié)泛白,
半天沒出聲?!安徽f?”我站起來?!艾F(xiàn)在走還來得及?!薄皠e趕我走?!彼蝗惶ь^,
聲音帶著點沙啞?!拔摇覜]地方去?!毖畚布t得像被揉過,睫毛濕漉漉地垂著。
我想起七年前那只黑貓,被我抱在懷里時,也是這樣委屈巴巴地蹭我的手腕。正要說什么,
手機響了。是陳遠?!跋M麗蹖櫟馁~目,我整理好了,你抽空簽個字?!彼Z氣平淡,
像在說別人的事。“陳遠,”我捏著手機走到陽臺?!澳鞘俏覀円黄鹱龅捻椖?。
”“現(xiàn)在不是了?!彼p笑一聲?!敖瓭。瑒e太天真?!睊炝穗娫?,晚風吹得我打了個寒顫。
轉(zhuǎn)身時,看見少年站在客廳中央,手里拿著我忘在茶幾上的希望愛寵宣傳冊,
眉頭皺得緊緊的?!澳憬惺裁??”我突然問。“黎離。”他抬頭,眼里的光柔和了些。
“黎明的黎,別離的離。”“黎離……”我重復了一遍。“暫時住下吧,找到去處就走。
”他猛地抬頭,琥珀色的瞳孔里炸開細碎的光,耳尖好像不易察覺地動了一下。
4.黎離住進來的第三天,我發(fā)現(xiàn)這小子簡直是個家政小能手。我從浴室出來時,
客廳地板亮得能照見人影,臟衣籃里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
就連我隨手扔在沙發(fā)上的抱枕都擺成了對稱的三角形?!澳阋郧白〖艺??
”我擦著頭發(fā)問。他正系著我的粉色圍裙做飯,聞言回頭笑:“以前在救助站幫過忙,
學過一點。”飯菜香混著淡淡的薰衣草味飄過來。我才發(fā)現(xiàn)他換了洗衣液,
以前陳遠用的雪松味被徹底蓋住了。周末上司給的緩沖假快結(jié)束時,閨蜜林佳突然殺過來。
她推開門看見系著圍裙端菜的黎離,眼睛瞪得像銅鈴。
“江潯你可以啊……”她拽著我進臥室,壓低聲音?!半x婚第二天就釣上這么個極品?
”“不是你想的那樣……”“得了吧。”她朝外面努努嘴?!皠偛盼疫M來,他看你的眼神,
黏得跟502似的?!绷旨炎×艘煌砭妥吡耍R走前塞給我一盒避孕套?!白⒁獍踩?,
姐弟戀我不反對,但別搞出人命?!蔽壹t著臉把盒子塞進抽屜,轉(zhuǎn)身撞見黎離站在臥室門口,
耳朵紅得快要滴血?!拔摇胰ハ赐??!彼D(zhuǎn)身就跑,
尾巴骨那里的布料好像奇怪地鼓了一下。第二天我在陽臺曬太陽,
迷迷糊糊間感覺有陰影罩下來。睜眼就看見黎離站在面前,栗發(fā)上還滴著水珠,
赤裸的上身淌著水,腹肌線條在陽光下像起伏的浪?!盁崴鲏牧??!彼麚蠐项^,
鎖骨處的水珠滾進衣領。“剛洗到一半,水涼透了?!蔽颐偷刈饋?,感覺鼻腔一熱。
棉質(zhì)睡衣領口洇開幾點淺紅,我慌忙捂住鼻子沖進浴室。“你沒事吧?”他在門外敲了敲,
聲音帶著急。“沒事!”我對著鏡子看,鼻血還在流?!澳阙s緊穿衣服!”等我處理好出來,
客廳沒人。臥室門虛掩著,我推開門——黎離正坐在床邊,手里的吹風機線纏在手腕上,
栗色碎發(fā)亂糟糟地支棱著。看見我進來,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站起來,
吹風機“哐當”掉在地上。“誰讓你進來的!”我捂住眼睛,“滾出去!”“對不起!
”他抓起地上的T恤往頭上套,慌得差點絆倒。
“我以為你回客廳了……”腳步聲咚咚地跑遠,我放下手,
看見床單上落了根黑色的、毛茸茸的東西。撿起來一看,像根貓尾巴毛。
5.陳遠來拿東西那天,我正在廚房煮咖啡。門被鑰匙擰開時,我差點把咖啡壺摔了。
陳遠站在玄關,目光掃過客廳——黎離剛拖完地,正蹲在茶幾旁擦水漬。“江潯,你真厲害。
”陳遠的聲音冷下來?!皠傠x婚就勾搭上這么個毛頭小子?!薄瓣愊壬?,”黎離站起來,
不動聲色地擋在我面前?!罢埬惴抛鹬亍!薄拔腋仪捌拚f話,有你什么事?
”陳遠往前走了一步,手往我胳膊上抓。黎離突然伸手把我往懷里帶,指節(jié)因為用力泛白。
他低頭在我右臉頰印下一個輕吻,柔軟得像羽毛拂過?!叭缒闼?,”他抬眼看向陳遠,
嘴角帶著笑,眼神卻冷得像冰?!八F(xiàn)在是我的人?!标愡h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
他抓起沙發(fā)上的行李箱,又像是想起什么,從公文包里抽出一疊紙摔在茶幾上。
“希望愛寵的資金流向有問題,你自己看著辦吧。”門被摔得巨響。我埋在黎離懷里,
聞著他身上的薰衣草味,突然很想哭?!翱薨??!彼p輕拍著我的背,手掌溫熱。
“哭完就好了?!蹦翘焱砩?,黎離打開了幾罐啤酒。我酒量差,喝到第三罐就開始暈,
指著他的眼睛傻笑?!澳愕难劬φ婧每?,像樓下那只布偶貓?!彼麥愡^來,
鼻尖快碰到我的鼻尖。“那你喜歡嗎?”“喜歡?!蔽疑焓置拿济?,指尖滑到他的耳朵,
那里好像比常人更軟,還帶著點溫度?!岸枷矚g。”他突然扣住我的后頸,吻落下來。
和陳遠的吻不同,黎離的吻很輕,像貓舌舔過皮膚,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我閉上眼睛,
感覺他的手慢慢摟住我的腰,力道很輕,像怕弄疼我。客廳的暖光燈晃得人發(fā)困,
我往他懷里縮了縮,后頸突然蹭到一團軟絨。像摸到曬過太陽的貓毛。
我迷迷糊糊地想:黎離什么時候戴了圍巾?6.第二天醒來時,沙發(fā)上只剩我一個人。
毯子滑落在地,茶幾上的啤酒罐被收走了,留著一杯溫牛奶,杯沿貼著張便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