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的松樹林里。
安樂公主眸子里緋色暗沉。
一只腳踩在楊安的胸口,一腳踩著他的脖子,將他半個身子踩進身下的雪堆里。
看著他快要窒息的模樣。
咯咯嬌笑,“大膽妄為的小獵戶,本宮都有點舍不得殺你了呢~”
嘴上這樣說。
可她那只玲瓏秀美的腳兒,沒有半分留情,楊安的頸椎咯吱作響,喉嚨都快要被她踩碎!
眼見著就要見到河對岸的太爺爺了。
抓著安樂公主那只比雪還白腳踝,楊安心中悲憤,“我就想進山采個藥,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遇到這個狗女人?。?!”
為什么?
事情還得今早說起。
……
……
……
“砰砰砰!”
隆冬時節(jié),陰沉天空中飛雪狂卷。
幾個潑皮趕個大早,裹緊襖子哈著白霧的一路小跑到永壽坊李家門外,掄著起拳頭怒聲砸門,“還有喘氣的嗎?趕緊開門還錢,再裝死爺爺可要破門了!”
院內里屋。
腦袋纏著紗布的楊安昏昏沉沉。
潑皮們暴躁的敲門聲與大呼小叫聲混雜在一起,吵得他腦仁都要炸開了。而且房間里還有股難聞的陳舊味道,讓他很不舒服。
不堪其擾的睜開雙眼。
楊安懵了,只見他身處一間陳舊屋子里面,木桌、木椅排列的十分整齊,因為年頭的緣故邊角都發(fā)黑了,那股淡淡陳舊的氣味就是它們散發(fā)出來的。
桌子上還擺放著磚頭塊一樣厚實的書籍。
以及半塊沒用完的墨錠。
“這是哪兒?”
“我不是跟室友唱k慶祝大學畢業(yè)嗎?”
“哪家k,包房那么復古?瞧瞧這桌子這板凳,還有那幾本泛黃的書,歲數(shù)比我都大了吧???”
楊安扶著腦袋,懵逼地坐起身。
很快外面又有聲音傳進來,“見過各位郎君,怎么來的這般早?簽契書的時候不是說好下個月末還上銀子嗎?可現(xiàn)在這個月都還沒過完呢?!?/p>
這次是位女子的聲音。
語氣很不安。
楊安聽外面人道:“少廢話,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哪有什么早晚!”
“可現(xiàn)在遠沒到還錢的日子啊,還有兩個月的期限呢!郎君們這么早來要,我一婦人上哪找銀子去?”
女子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熟悉。
楊安忍不住下意識回想。
腦袋里頓傳來一陣劇痛,像是插進去一根鋼針翻天覆地飛攪動,快要給他腦漿子攪勻了!
疼汗唰的從額角流淌。
楊安疼得抱著頭倒在床上直抽抽,同時潮水般的記憶開始涌入他的腦海。
楊安,字云深。
年歲一十有八。
大夏朝,云州城人。
職業(yè)小鎮(zhèn)做題家,也就是書生,自幼父母雙亡,還有個大哥早夭。
不過楊安并非孤身一人。
家里還有個大他五歲的姐姐楊寧,和大他十歲的姐夫李巖。
剛剛那個聲音便是來自他的姐姐楊寧。
消化這部分記憶后。
楊安得出一個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結論。
穿越了……
“等著了那么久,穿越的好事終于輪到我了嗎?”
可真是叫人興奮又不安吶!
讓楊安興奮的是。
眾所周知穿越者就沒有能混差的,拿父母雙亡劇本的更是其中翹楚。
牛逼的上日天,下日地,中間日空氣。
最差也能成為一方大佬。
不安的則是,楊安從來沒有穿越過沒有經驗,作為剛入行的小萌新難免有些葉公好龍。
就像那群荷爾蒙爆炸。
整天都在發(fā)情的高中生一樣。
雖然每天24個小時里25個小時都在想女人,可真到了與女孩躺一個被窩時候,還是會局促不安,擔心大小、擔心時長、擔心技巧等亂七八糟的問題。
沒什么好說的,人之常情。
楊安很快放平心態(tài)繼續(xù)讀取記憶,這方名叫大夏的王朝,天地間生有靈氣。
有靈藥、有武道、有兇獸。
姐夫李巖就是八品武者,雙臂有千斤力氣,早年抵御北邊蠻人有功,靠著封賞在云州城得了一個不良帥的職務。
雖然只是芝麻小官。
連品級都沒有的小吏,但蚊子腿也是肉,大小是個官,有他這個頂梁柱在,李家的日子還勉強能過。
畢竟家里沒點實力還想讀書?
別的不說。
每天寫文章的紙,都能用到普通百姓破產!
姐姐楊寧是封建禮教下長成的完美女性。
漂亮、賢淑、望弟成龍。
為了讓楊安專心念書,刷鍋洗碗掃地擦桌這些小事都不讓他做,就盼著他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光耀門楣。
楊安也很努力。
讀書上還算有點天賦,十歲就考上的童生。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兩年一次的院試,連著不中三回。
信心遭受毀滅性的打擊,前段時間對科舉心灰意冷的他選擇去考世家豪族開辦書院,準備以此入仕。
結果也沒考上。
屢試不第,人生跌入谷底。
楊安本以為會觸底反彈,結果谷底下面還有大坑,迷戀了數(shù)年的未婚妻,也在前幾天投入了他人的懷抱!
接連打擊下。
第一次喝酒的楊安,便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楊安喝醉半夜未歸,姐夫李巖去城中尋他,半路上遇到幾位官家老爺家的貴公子找樂子縱兇獸追人咬著玩。
正常人遇到這事,能裝看不見就裝看不見。
可李巖尤其對得起身上那身官服。
第一時間沖上去救人,結果身受重傷。
性命保住了,可傷了腰胯。
若是沒有靈藥醫(yī)治,這輩子都站不起來。
按理說發(fā)生這樣的事。
李巖救人有功怎么都該嘉獎,怎么都該拿到負傷補償。
奈何傷人的是官老爺家的公子。
別說加獎了,李巖打殺了兇獸還得賠人家公子錢!
楊安多年讀書花費頗多。
家里沒有什么余糧,哪有錢賠給那公子,為了救李巖楊家姐弟只能把他們楊家老宅子抵給了當鋪。
拿到救命錢。
賠完了官老爺家的公子后,楊安第一時間跑到云州最大的藥店回春堂買來丹藥。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回春堂的藥居然有假!
李巖服用后,不僅病情沒有半分好轉,反而更加嚴重!兩條腿不僅沒有半分知覺,人都直接昏迷了!
楊安氣急找回春堂理論。
結果顯而易見,他一文弱書生能要到什么結果?反而還被回春堂的掌柜,扣上了一個訛人的帽子,叫來潑皮給他一頓毒打!
錢沒了。
人也快沒了。
眼看著家破人亡在即,楊安自覺不對起姐夫姐姐,絕望中一頭撞在石墻上……
等他再醒來就是現(xiàn)在了。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融合了全部的記憶,清楚感受著心底那份絕望的憤怒,兩個楊安已經分不出你我。
不。
本來就只有一個楊安。
現(xiàn)在的他不過是重生后,打破胎中之秘!找回了投胎前的記憶!
“你們干什么!別過來!”
“嘿嘿,還能干什么?當然是給李夫人指條明路,拿不出錢來就用別的辦法還,比如身子?!?/p>
“放開我!你們別過來!”
“掙扎什么,李夫人生得漂亮,多在床上使買點力氣干個一年半載的,說不定還了銀子后,還能賺上不少!哈哈!”
“??!滾開?。?!”
聽到院子里,女子驚恐的尖叫聲響起。
楊安知道這聲音是誰的了!
是楊寧!
是姐姐??!
他嘩啦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推開房門,就看見鋪滿了雪的院子里。
幾個潑皮正強拉著楊寧出門!
那幾個潑皮看著很是面熟!看到他們的瞬間楊安瞪大雙眼,‘回春堂外,圍毆他的潑皮不就是這幾人嗎!’
尤其拉拽楊寧的那個潑皮!
楊安記得很清楚。
他名叫陳三是這幾個潑皮的頭,回春堂外就數(shù)他打自己打的最狠!
回春堂的人怎么會幫錢莊收債?!
而且前天剛借的錢,說好兩個半月后還,才過了幾天就來強要!
莫非回春堂跟王氏錢莊是一伙的?。?/p>
莫非這是個連環(huán)套!
錢莊先借錢給他們,再讓藥店拿假藥騙走他們手里錢,最后上門逼債,來敲骨吸髓!?
老子悔恨的都要自殺了。
結果告訴我,是你們這群畜牲故意做局!
呼吸著干冷的空氣。
明明只穿著單衣,楊安卻感受不到冷,反而渾身血液因無處發(fā)泄的戾氣而沸騰,他拳頭緊緊攥起,指節(jié)發(fā)白!
“別碰我!!”
楊寧的驚呼聲再次傳來。
看到幾個潑皮的拉扯下楊寧衣袖都被扯爛了,雪白光潔小臂上還落下幾道斑斕的爪印。
楊安怒吼:“放開我姐??!”
幾個潑皮聽到吼聲猛地回頭,飛雪中不知何時闖進一位少年頭上纏著紗布,模樣俊朗,比青樓里的兔兒爺還要俊俏幾分。
就是那眼神太兇了!
充滿血絲!好像要吃人!!
幾個無賴子膽子不大,對上楊安的眼神竟然有點害怕,腳下不由的退了幾步。
“瞧你們沒出息的樣子?!?/p>
“一個書生把你們嚇成這樣?!?/p>
陳三抬腳踹在幾人的屁股上,不以為意繼續(xù)抓著楊寧的手腕沖楊安搖了兩下道:“呦,這不是楊二郎嗎?傷好利索了?又能接著挨揍了?哈哈哈!”
有陳三帶頭。
潑皮無賴們又不覺得害怕了。
紛紛跟著大笑起來。
怕他們欺負楊安,楊寧急道:“姐姐沒事,二郎你快回屋,別出來!”
潑皮無賴們笑得更快活了。
陳三笑瞇瞇道:“聽到沒,你姐都說沒事了,趕緊回去看書去吧,等過個幾天,我就把你姐送回來?!?/p>
楊安走出屋檐。
滿天雪花染在他披肩的黑發(fā)上,點綴的他越發(fā)清瘦俊美。
赤腳踩在雪地里。
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楊安一步一步向他們走去,“我說了,放開我姐?!?/p>
陳三肆無忌憚道:“不放你能怎么樣?”
怎么樣?
那tm就都別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