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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求公主,說話算話,放過……”

話還沒說完。

憑借意志堅持到現(xiàn)在,楊安再也支撐不住殘破到底的身體,重重摔倒在雪地上!

坐在鳳輦上的秦裹兒大驚起身。

就要下車。

阿蘭大聲道:“避!”

公主府外圍的侍衛(wèi)們,以及宮女奴婢們,聞言紛紛背過身過去,低下頭來。

安樂公主掀開帷幕。

冷著臉下了鳳輦走到楊安近前,才剛走到近前就她就瞧見楊安的腰間插著的那把精美的匕首。

是她的匕首。

“難不成他一直待在身上?”

秦裹兒心頭微動。

阿蘭跟在她身后笑道:“這獵戶傷成這樣,倒也不用公主再動手殺他了,公主放心,回頭等尸體涼透了,奴婢再讓侍衛(wèi)砍斷他的脖子埋了,定不給他假死脫身的機會?!?/p>

秦裹兒:……

沒搭理阿蘭。

她向楊安喊道:“小獵戶還活著嗎?”

雙眼緊閉的楊安沒有半點回應(yīng)。

“不會是真死了吧?”秦裹兒伸出小手向楊安臉頰拍去,但看到了他滿臉的血污猶豫了。

阿蘭道:“公主,這獵戶身上滿是血污,太臟了,您身體尊貴碰不得,還是讓奴婢來吧!”

然這話剛說完。

她就見秦裹兒小手裹上素帕,在楊安血糊糊的臉頰拍了兩下。

阿蘭:!

眾女官:!

整個公主府,誰人不知道她們的安樂公主平日里干凈到極致,吃個橘子都要把上面的白絲剝得一干二凈。

穿過一次的衣服不管多精美都會丟掉!

怎么會碰一個男子!

還是那么臟的男子!裹著手帕也不可能!

看到這一幕的阿蘭在風中凌亂了。

秦裹兒身后其他女官除了滿滿也都凌亂了。

見楊安還是沒有反應(yīng),真跟死了一樣。

安樂公主沒功夫管她們。

又趕緊查驗楊安其它生命特征,脈搏也沒有,不過好在還有呼吸,還活著,人尚未斷氣!

秦裹兒松了口氣。

將臟了素帕隨手扔了,起身淡淡道:“那么有趣的人,本宮暫時不想讓他死,不惜代價救活他?!?/p>

阿蘭:?

公主!這跟您剛才說的不一樣??!您剛才不是說等他來救殺了的嗎!

秦裹兒回身走向鳳輦,接著說道:“告訴那群太醫(yī),治好他有重賞,可若是他身上留下半塊傷疤,留下半點隱患,全部杖殺?!?/p>

秦裹兒雖語氣平平。

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冰冷。

背過去的宮女侍衛(wèi)們跪在了地上,頭低的更加往下了,就連侍奉在安樂公主左右的阿蘭背后也不禁直冒寒氣。

不敢多說一句。

她奉著安樂公主的命令,吩咐春兒夏兒兩位女官,抬楊安進府里救治。

一身白衣的春夏從隨行的女官中走出。

就當她們剛要碰到楊安的身體時。

已重新坐回步輦上的秦裹兒,眼中閃過一絲不快,“你們退下,喊兩個侍衛(wèi)抬他。”

春兒和夏兒傻傻對視一眼。

心中疑惑,這有什么區(qū)別嗎?

阿蘭心想,許是這個小獵戶太臟,公主不想讓宮女們臟了手,于是喚來兩個侍衛(wèi),兩個侍衛(wèi)都是九尺多高的漢子,人高馬大。

看上去笨手笨腳。

阿蘭警告道:“你們仔細些!這是公主要救的人,要是摔了傷了,把你們腦袋砍了都不夠賠的!”

兩個侍衛(wèi)連忙稱是。

還不忘道謝:“多謝阿蘭姐姐提醒!”

他們小心翼翼的準備抬起楊安時。

“慢著!”

安樂公主的聲音再次從步輦上傳來,隔著簾子也看這兩個侍衛(wèi)手大胳膊粗,小獵戶身體瀕臨極限經(jīng)不起顛簸。

于是她又道:“本宮不是還有幾個步輦嗎,抬過來一個給他用。”

阿蘭:!

公主!我的公主!

您快說您現(xiàn)在生病了!還是有什么臟東西上身了??!什么時候有人能用您的步輦了???!

阿蘭在心里抓狂。

而其他的宮女侍衛(wèi)看向楊安的眼神徹底變了,這是哪里來的貴人?居然能得公主這般看重?。?/p>

在他們眼里。

楊安成了一塊金疙瘩!閃閃發(fā)光必須巴結(jié)的那種??!

沒人敢質(zhì)疑安樂公主的命令。

很快一架黑色的步輦抬了過來,兩個侍衛(wèi)輕拿輕放,比照顧自己老娘還要小心的將楊安安置在步輦上的軟榻,快步送到靜閣內(nèi)醫(yī)治。

而秦裹兒乘著鳳輦,也重新回到寢殿暖煙閣中。

坐回梳妝臺前。

幾個宮女繼續(xù)有條不紊的幫她梳妝,阿蘭陪在身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看著銅鏡里即便不施粉黛。

也清麗遠勝出水芙蓉的自己。

秦裹兒心情不錯,問阿蘭道:“你說本宮是梳妝好看,還是不梳妝好看?”

跟在秦裹兒身邊那么多年。

阿蘭早就練了一身拍馬屁的本領(lǐng),開口就恭維道:“公主怎么看怎么漂亮!有妝容時艷壓群芳,沒妝容時也一樣玉骨冰肌,渾然天成,滿滿也這樣覺得?!?/p>

剛出完肉餅子又拿出麻餅啃的滿滿。

聞言瞅了鏡子里的安樂公主一眼,用力的點點腦袋。

秦裹兒從一堆首飾中挑了兩只簪子。

揚手插在她們的發(fā)間,歡喜道:“少說這些所有人都知道白話,中午之前本宮要知道那小獵戶是什么人、哪里人、有什么經(jīng)歷。”

“還有誰把他傷成這樣的?!?/p>

“明白嗎?”

阿蘭應(yīng)聲稱是。

……

黑玉蓮花對于接續(xù)斷骨有奇效。

尋常十幾年藥效都能治好癱瘓多年的老傷,而楊安采到的這一朵年份足有一百五十年,功效更甚。

萬壽坊,今天一早。

睡夢中的李巖感到雙腿上傳來劇烈的疼痛,疼得他嘴角直抽搐,從睡夢中驚醒!

床上的他坐直身體。

捂著發(fā)疼的雙腿,捂著捂著愣住了,我的腿不是已經(jīng)沒有知覺了嗎?怎么又能感受到了,還開始發(fā)疼了???

怕成為楊寧楊安的負擔。

斷腿的這些天來,李巖無時無刻不在煎熬之中,此時雙腿居然又恢復(fù)知覺。

他不敢相信。

生怕這一切都是錯覺。

屏住呼吸,李巖試著動了下腳趾頭。

看著自己的腳趾微微彎曲,他眼眶瞬間紅了,聲音顫抖的叫醒身邊妻子。

“阿寧!阿寧!”

“我的腿似乎好轉(zhuǎn)了!我好像能站起來了!”

守了李巖半夜。

疲憊的楊寧被喊醒了。

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她聽清李巖說的話后瞬間清醒過來,“真的嗎?”

“真的!”

當著楊寧的面,李巖又動了動他的腳趾。

楊寧喜極而泣跟李巖激動的抱在一起。

昨天楊安從山上回來時。

李巖已然被王狗兒打昏迷,還不曉得自己吃了黑玉蓮花,跟楊寧抱了一會后奇怪道:“我的腿怎么突然就好轉(zhuǎn)了,難道是有神明保佑?”

“哪有什么神明?!?/p>

楊寧打了他一下,無比心疼的說道:“是我阿弟,是咱們家二郎冒險進山,采到了黑玉蓮花,才救活你的命。”

李巖聞言握著楊寧的手。

仰著脖子,好一會才忍著眼淚道:“多虧了二郎!要是沒有他,我這輩子怕是都站不起來了。娶了你,有了二郎這個弟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做什么?”楊寧眼眶一邊抹淚一邊道:“我去叫二郎,把這個好消息也告訴他!”

楊寧跳下床上塌。

快步跑到楊安門前,興奮地喊道:“二郎!二郎!你姐夫的腿要好了!”

然屋里沒有半點回應(yīng)。

楊寧以為楊安在睡覺,又重重敲了兩下門,“二郎,醒了沒?”

半晌過去,依舊無人應(yīng)答。

楊寧感覺有點不對了。

見楊安房門沒有徹底鎖死,她砰的推開房門闖進去,只見房間里空蕩蕩一片,沒有半個人影。

床榻上只剩下冰冷的被褥。

“大早上的,二郎蹦去了哪里?”

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楊寧在院子里各處尋找,廚房、茅廁到處都找遍了,也始終不見楊安的蹤影!

楊寧徹底慌了。

焦急的跑回了臥房,“夫君!二郎不見了!”

一聽楊安不見了。

李巖也是大驚失色,急忙從床榻上坐起:“怎么會不見呢?!”

“會不會是被王狗兒他們綁走了?”想到這種可能,楊寧瞬間臉色煞白。

“不會?!?/p>

李巖斬釘截鐵的說道。

他性格沉穩(wěn),此時雖也心急如焚,但也能鎮(zhèn)定的分析情況,“若是王狗兒所為,豈會只綁走二郎,不對咱們出手?”

“而且二郎不是說,他被貴人看中,王狗兒不敢再欺負咱們了嗎,加上最晚咱們也沒聽見什么動靜?!?/p>

“所以大概率是二郎自己出門去了?!?/p>

“阿寧,你去看看我的弓箭還在不在,說不定二郎又進云嶺山了。”

聽李巖這么一說。

楊寧稍稍冷靜下來,正要去查看弓箭時,“咚咚咚”,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

楊寧驚喜道:“是二郎!這個讓人操碎心的,肯定是他回來了!”

她攥著搟面杖小跑著去開門。

準備好好教訓(xùn)楊安一頓,讓他以后不敢再亂跑。

然而大門打開后。

已經(jīng)把搟面杖舉過頭頂?shù)臈顚?,卻沒見到心心念念的楊安,只有一位身著素雅白裙的女子立于門外。

白裙勝雪,女子身姿綽約。

即便戴著面紗,也難掩風華絕代的氣質(zhì),她身后還跟著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懷里抱著一根泛著淡光的玉簫。

楊寧從未見過這兩人。

疑惑道:“請問您是?”

白衣女子語氣淡漠,“這里可是李巖楊寧夫婦家?我受人之托,送東西給他們?!?/p>

“我就是楊寧,您請進!”

聽是找自己還有李巖的,楊寧雖滿心狐疑,但還是打開門讓兩人進來。

楊寧道:“是什么東西?”

白衣女子道:“那人讓我把東西送給你還有你丈夫,你的丈夫呢?等他來了才能給你們?!?/p>

楊寧沒了辦法。

只能引他們來到臥房。

白裙女子氣勢不凡,剛看到她第一眼,李巖便察覺到對方修為深不可測。

頓時心生戒備。

他十分小心道:“見過貴人,小人有傷在身,無法下床行禮,還望恕罪,不知貴人找小人所為何事?”

見李巖夫婦都在這里后。

白裙女子沒有半句廢話,抬手甩出幾錠銀子,穩(wěn)穩(wěn)落在他們手中,“受人之托,這些交給你。”

七八錠銀子。

每錠足有五十兩,林林總總算下來竟有三四百兩之多!

誰會給他們銀子。

還給那么多!

尤其銀子細微之處,沒有擦干凈的血跡,令夫妻二人頓感不安。

李巖問道:“貴人能否告知,銀子是何人所贈?”

白裙女子搖頭,“我不知其姓名,只知是位年輕男子,看模樣倒是與你家夫人有些相似?!?/p>

“二郎!”

“是我家二郎!”

聽到這個描述,楊寧猛地抓住白裙女子的衣袖,激動的道:“貴人,您見過二郎?您在哪里見到他的?他現(xiàn)在人在哪里?”

白裙女子白色面紗下蛾眉微蹙。

袖口輕揚送出一縷柔風。

不著痕跡地將楊寧隔開,隨后后退一步淡漠道:“不清楚,不過想來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p>

“死……”

“死了?”

“你說我家二郎死了?”

楊寧蒼白的臉蛋笑了一下,半點不信。

李巖沉著聲音道:“還請貴人莫要開玩笑?!?/p>

“我行不與人開玩笑,他拜托我給你們送銀子時,已經(jīng)傷到了肺腑,筋骨多處斷裂,若是沒人搭救,絕無半分活到現(xiàn)在的可能?!?/p>

白衣女子不帶半點情緒的話語。

如同一把冰刀。

扎進楊寧心里又擰了幾圈,楊寧往后踉蹌了幾步,她拼命搖頭,絕不相信這個噩耗。

“不可能!”

“我家二郎昨日還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楊寧猛地抬頭。

雙眼血絲密布,瞪著白衣女子。

她嘶聲吼道:“你究竟是誰?為什么要咒我家二郎?!”而后瘋了般,抓起銀子朝白衣女子砸去,“滾!拿著你的銀子給我滾!”

然而對方動也未動。

一縷微風拂過。

那些砸來的銀子,在白衣女子身前濺起圈圈漣漪,紛紛墜地,她神色沒有半分變化,依舊淡淡道:“事實如此,不信你可以問我的侍女?!?/p>

珂珂抱著玉簫。

抹著淚珠子從白衣女子身后走出,抽噎道:“昨…昨晚上,大哥哥一個人闖進王氏錢莊,殺了很多壞人…”

“救了珂珂…還救了好多女子…”

“嗚嗚…可他也被壞…壞人偷襲,受了重傷…”

“渾身是血…嗚嗚…”

聞言。

楊寧和李巖腦袋炸開了一片空白,呆呆的愣在了原地。

二郎不是說遇到貴人了嗎?

不是說貴人會保護他們嗎?

不是說他們再也不用怕王狗兒了嗎?

他為何要去闖王氏錢莊?

為什么會這樣呢???!

漸漸一個念頭在他們腦海里浮現(xiàn),楊寧李巖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尤其是楊寧,她捂著胸口快要喘不過氣了。

被騙了,被楊安騙了。

從來都沒有貴人。

什么黑玉蓮花、什么戾鷹的肉,全是楊安拿命換來的!

而昨天晚上。

他又去拿命跟王狗兒拼了!

“是啊,姐姐姐夫辛苦半輩子了,他們是該過上好日子了?!睏畎沧蛉账f的話,此刻在楊寧耳邊回響。

終于知道楊安為什么沒把自己帶上。

她捂著心臟疼到快要裂開的胸口,淚水滾落張開嘴巴,好半天才嚎出聲來。

“啊!”

“我的阿弟?。?!”

隨著一聲慘叫。

楊寧眉心似開裂般,隱隱閃出一道金光,而后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更新時間:2025-07-19 02:3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