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年世蘭對自己的求情絲毫不為所動,夏冬春的后背已經(jīng)冒出了冷汗。
她一改最開始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儼然一只瑟縮的鵪鶉:“嬪妾不敢了,娘娘饒了嬪妾這一回吧!”
“哦?你不敢?”年世蘭冷冷地反問道,“夏常在不是一向仗著有皇后娘娘撐腰,在宮里肆無忌憚慣了么,你有何不敢?”
夏冬春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這時候她也回過味兒來,只怕自己這段時間一心顧著捧皇后踩華妃,早就被華妃記恨上了。
這不,她明里是打著肅正宮規(guī)的旗號,實則十有八九是在借機(jī)公報私仇!
“皇后一味寬仁,可惜本宮奉旨協(xié)理六宮,最看不得宮里助長你這種歪風(fēng)邪氣?!蹦晔捞m揚聲道,“看來區(qū)區(qū)罰俸兩個月,不足以讓夏常在引以為戒,你既管不住這張嘴,周寧?!?/p>
周寧海立刻走上前來,一把死死的鉗制住了夏冬春,將她按在了地上。
夏冬春死命掙扎了一下,奈何翊坤宮的掌事太監(jiān)力氣大的驚人。
“給本宮掌嘴,直到她曉得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了為止。”年世蘭滿意的看著面前的人臉上露出驚恐萬狀的表情。
“華妃娘娘饒命!嬪妾……嬪妾還要侍寢,這張臉實在是打不得啊!求娘娘高抬貴手,饒了嬪妾吧!”
情急之下,夏冬春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口不擇言的哀聲乞求道。
年世蘭好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實在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在場的其他人紛紛屏住呼吸,不敢輕舉妄動,唯獨她的笑聲,在長街上顯得尤為突兀刺耳。
“瞧你這副模樣,只會丟了皇室的臉面,還惦記著侍寢呢。”年世蘭嗤之以鼻,“自今日起,你就好好的在延禧宮閉門思過,跟著嬤嬤學(xué)規(guī)矩,每日在自己宮門前跪足兩個時辰,兩個月之后再出來罷?!?/p>
甄嬛、沈眉莊與安陵容依舊垂著首,此刻她們?nèi)诵闹胁患s而同的想到了同一點:一連跪上兩個月,每天兩個時辰,這膝蓋怕是也跟廢了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年世蘭隨口的一句命令,直接斷了夏冬春一大半獲寵的可能性。
比起罰俸和掌嘴,這才是最讓夏冬春絕望的。
兩個月?只怕皇上早就把她拋諸腦后了!
到了那時候,新人都已經(jīng)陸續(xù)承寵多時,皇上還會記得她這個人嗎?
剛剛在景仁宮的時候華妃不發(fā)作,還以為是就此揭過了,誰知道是在這等著她呢。
夏冬春拼命搖了搖頭,還想再為自己求情,卻被周寧海直接一巴掌打斷了她的話音。
“啪!”
憑他主子的地位,懲治一個出言冒犯的常在再輕易不過,周寧海這一巴掌也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
三天前夏冬春就敢當(dāng)著他的面編排華妃娘娘的賞賜,他早就對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心存不爽了。
夏冬春只覺得腦子里嗡嗡的響,嘴角磕破皮的地方滲出了血絲,很快兩邊的臉頰便腫起,慘不忍睹。
年世蘭卻沒有喊停的意思。
這夏氏膽敢對自己不敬,縱使暫時的死罪免了,活罪可是難逃。
她對著清脆響亮的掌嘴聲充耳不聞,轉(zhuǎn)身慢條斯理的打量著另外三人。
“夏氏目無宮規(guī),讓諸位妹妹受委屈了。”年世蘭散漫的一笑,當(dāng)真是明艷而不可方物。
“多謝華妃娘娘替嬪妾等解圍?!闭鐙致氏然剡^神來,忙對她施禮道。
年世蘭沒有接話,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對頌芝說:“看了這一場鬧劇也乏了,回宮。周寧海——”
周寧海依言收手,夏冬春捂著一邊淤腫的臉,順著慣性跌坐在了地上。
年世蘭斜睨過夏冬春狼狽不堪的窘境,話語里意有所指:“夏常在,你瞧,就算你費盡了心思去討好皇后,可如今罰你的人是本宮,你又當(dāng)如何?”
說完這句,她轉(zhuǎn)身搭著頌芝的手施施然離開了。
“恭送娘娘?!闭鐙忠恍腥藢χ谋秤扒ヒ桓I淼?。
待華妃走后,夏冬春艱難地被婢女從地上攙了起來。
長街上人來人往,正是途經(jīng)的人最多、最熱鬧的時候。
她剛剛當(dāng)眾被掌摑的事,這會兒功夫恐怕已經(jīng)在宮人們口中傳開了。
巨大的恥辱感、加上未來兩個月都無緣面見皇上的絕望,種種情緒混在一起,讓她心里有一股火氣直直上涌。
她恨毒的眼神從甄嬛、沈眉莊和安陵容三人身上一一剜過。
而后一甩袖子,氣沖沖的離開了。
“甄姐姐,眉姐姐,咱們也快些回去吧?!卑擦耆莸吐暤?。
年世蘭重罰了夏冬春,盡管看似留了她一命,實則樁樁件件的處罰,無一不是把夏氏的臉面當(dāng)眾扒了一層又一層。
這要是個稍微臉皮沒那么厚的,估計要自此羞憤的在宮里無顏見人了也說不定。
她們?nèi)顺跞雽m就見了這么大陣仗,此刻難免心有余悸。
沈眉莊深吸了一口氣,她定了定神,回想起在景仁宮時華妃娘娘對自己隨口的一句“雅清”的稱贊,又聯(lián)想到剛剛夏冬春譏諷自己上趕著巴結(jié)時,華妃替她們撐腰主持公道。
她竟莫名的對這位看著囂張跋扈的寵妃,有了更多的幾分親近仰慕之意。
“都說華妃娘娘雷霆手段,宮中之人無不膽寒,我反倒覺得...”
沈眉莊壓低了聲音,小聲地對另外兩人說:“娘娘也并不似傳言那般是個不講道理之人,反而獎罰分明,性子爽直得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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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妃對夏冬春的懲處很快就傳到了景仁宮。
剪秋當(dāng)即就替宜修不滿道:“皇后娘娘,這夏常在此前對您頗多奉承之意,華妃娘娘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不是在給六宮的人立下馬威,不許她們討好娘娘您嗎!”
宜修正在練字,聽了剪秋的話下筆絲毫沒有停頓。
她從容不迫地寫完了筆下的字之后,這才開口道:“無妨,夏氏粗鄙,這種人留著也無用?!?/p>
養(yǎng)心殿內(nèi)。
胤禛自然也一早得了消息。
夏冬春當(dāng)時本就是他和太后置氣,隨手指的人,對于他不甚在意的人,他的態(tài)度向來是涼薄到了極點的。
“目無宮規(guī),以下犯上,確實該給她長個教訓(xùn)?!彼恼Z氣冷淡,仿佛只是聽到了一只螻蟻被踩死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