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清明微雨，父親墓碑前，局長面色凝重?！扒迥?，你當(dāng)真要去邊境做臥底？
”沈清沫目光沉靜如鐵，“我意已決?！本珠L沉默，最終只余一聲嘆息。七日后，
“沈清沫”三字將徹底消失于世間?！勾坦牵蚯迥嶂林夭嘶@，
步履緩慢地走向家門。刺目車燈驟然亮起，光束穿透雨幕，沈清沫卻似未覺，定在原地。
身后傳來男女狎昵的笑語，沈清沫回頭，臉上血色褪盡。陸時琛跨出車門，
臂彎里緊摟著一個身段火辣的女子。兩人十指緊扣，姿態(tài)親昵無間。心底酸澀翻江倒海，
沈清沫沉默。此景日日上演，陸時琛懷中的女子如走馬燈般更換。昨日那張臉，
早已模糊不清?！皶r琛……”沈清沫聲音輕若蚊蚋。陸時琛眉心緊蹙，厭煩之色溢于言表，
“誰準(zhǔn)你這么叫？認(rèn)清自己身份?！鄙蚯迥鬼?。女子從陸時琛態(tài)度中窺出端倪，
捏著鼻子嫌惡地推開沈清沫，“一個下賤傭人，也敢覬覦阿?。俊鄙蚯迥Р患胺?，
摔倒在地。雨后泥濘四濺，污水瞬間污了女子光鮮的裙擺。女子跺腳嬌嗔：“阿??！
你看這賤人，把我新裙子都?xì)Я?！”陸時琛嘴角下壓，抬腳狠狠踩進(jìn)沈清沫身側(cè)的水坑。
泥漿飛濺，沈清沫白皙臉龐頃刻污濁不堪。陸時琛如同勝利者，俯身溫柔擦拭女子裙擺，
“替你教訓(xùn)了，別氣?！蹦窃?dú)屬沈清沫的寵溺語調(diào)，如今刺耳錐心。陸時琛讓女子先進(jìn)屋，
自己蹲下，冰冷手指捏住沈清沫下頜。“是不是很想罵我？”沈清沫搖頭，一言不發(fā)。
“是不是很想打我？”沈清沫依舊搖頭，反而仰起臟污的臉，對陸時琛扯出一抹笑。
“你想怎樣，我都行?！标憰r琛嫌惡地甩開沈清沫的臉，用力拍手，“逆來順受的木頭，
無趣至極！”陸時琛身影沒入門內(nèi)，沈清沫渾身力氣被抽干，仰頭死死逼回眼眶酸澀。
八年前，天之驕女的沈清沫愛上窮小子陸時琛。陸時琛的貧窮，人盡皆知。
但沈清沫愛得坦蕩無畏，陸時琛亦將她捧在手心。那時，陸時琛的愛，熾熱滾燙，無人能及。
晴天，他隨身攜帶沈清沫最愛的防曬，風(fēng)扇、遮陽傘、冰汽水從未短缺。雨天，濕紙巾常備，
總將沈清沫鞋上泥點(diǎn)擦拭如新。四季輪轉(zhuǎn)，日日如此。然而畢業(yè)那年，
身為臥底的父親在邊境傳遞情報時暴露，慘遭毒梟殺害。組織為保沈清沫家人安全，
連夜撤離國外。途中突發(fā)意外，母親殞命，唯沈清沫僥幸存活。巨變驟臨，
沈清沫甚至來不及知會陸時琛。在陸時琛眼中，沈清沫成了不告而別、狠心棄他之人。
本就先天視障的陸時琛，終日以淚洗面，酗酒無度，終至雙目失明。偷偷潛回國的沈清沫，
毅然捐出雙眼予他，組織為沈清沫尋來替代角膜。雖得復(fù)明，沈清沫的視力卻日漸衰微。
或許某日醒來，世界將重歸黑暗。直到上月，組織確認(rèn)危機(jī)解除，送沈清沫歸國。
功成名就的陸時琛強(qiáng)娶了沈清沫，夜夜笙歌，尋歡作樂，
只為將沈清沫釘在恥辱柱上肆意羞辱。沈清沫無從逃離。治眼需錢，生存需錢。而陸時琛，
手握潑天富貴。沈清沫拖著疲憊身軀回到客廳，沙發(fā)上只剩陸時琛一人。
地上散落著被撕碎的內(nèi)衣，陸時琛胸前曖昧的吻痕刺目驚心。沈清沫扯動嘴角，
眼底猩紅一片，指甲深陷掌心，滲出點(diǎn)點(diǎn)血珠。陸時琛捕捉到沈清沫眼底痛色，
猛地攥住沈清沫手腕，將沈清沫狠狠摜倒在沙發(fā)?！皣獾降坠创盍四膫€野男人？
讓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滾蛋？”沈清沫別過臉，卻被陸時琛粗暴扳回。陸時琛雙目赤紅，
拳頭重重砸在沙發(fā)靠背?！爱?dāng)年拋下我，你可曾有過半分后悔？”第二章父親慘死異國，
母親為沈清沫擋下殺身之禍，而沈清沫，還背負(fù)著父親未竟的使命。沈清沫與陸時琛，
早已隔開生死與職責(zé)的天塹。離開陸時琛，無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
都是沈清沫唯一且必須的選擇。后悔？沈清沫心底冷笑，她從不后悔。唇瓣微啟，話音未落，
一個粗暴的吻便狠狠壓下。沈清沫只一瞬驚愕，旋即恢復(fù)死水般的平靜，不掙扎亦不迎合，
任由陸時琛啃噬。沈清沫的毫無反應(yīng)，瞬間澆滅了陸時琛所有興致。陸時琛松開沈清沫，
居高臨下，眼神淬毒：“沈清沫，你就不怕我現(xiàn)在就辦了你？”沈清沫視線飄忽，
語氣淡漠：“隨你?！标憰r琛瞳孔驟縮。沈清沫的順從像一記耳光抽在他臉上，
陸時琛霍然起身，眼神輕蔑。“只知道點(diǎn)頭的木頭有什么好？最后還不是被棄如敝履。
”“沈清沫，全天下的女人都比你懂男人，你憑什么以為我還會對你俯首帖耳？”話音未落，
陸時琛猛地俯身，鐵鉗般的手死死扼住沈清沫脖頸，暴起的青筋是他無處宣泄的滔天怒火。
“我當(dāng)初真是瞎了眼，怎么會看上你這種朝三暮四的賤貨！”窒息感洶涌，
生理性淚水模糊了沈清沫的視線，陸時琛的面容扭曲晃動。直至陸時琛松手，
沈清沫才如瀕死的魚，蜷縮在沙發(fā)邊劇烈嗆咳，貪婪汲取空氣。陸時琛冷眼旁觀，
將地上碎裂的內(nèi)褲布料踢到沈清沫腳下，“收拾干凈。”陸時琛并未立刻離開，
目光如冰錐釘在沈清沫身上。沈清沫只是依言，緩緩蹲下，麻木地拾撿那些刺目的碎片。
頭頂那道欲將沈清沫凌遲的目光，裹挾著凍徹骨髓的寒意，彌漫整個空間?！吧蚯迥?，
你還真是賤得沒邊。”樓梯傳來陸時琛沉重的腳步聲，宣告他的離去。淚水蜿蜒而下，
沈清沫抬手擦去。沈清沫將碎布攏成一團(tuán)，腕間深紅的指痕清晰可見。拿起桌上的打火機(jī)，
火光映照著沈清沫毫無波瀾的側(cè)臉，八年前那個元?dú)馍倥挠白釉缫鸦绎w煙滅。八年前，
爐火邊。見沈清沫凍得呵氣，陸時琛寵溺地為沈清沫系緊圍巾，“這么好看的脖子，
可不能凍壞了。”陸時琛捧起沈清沫的手，用掌心包裹，“這么好看的手，更要好好護(hù)著。
”爐火噼啪，情話灼灼。那時的絢爛讓沈清沫沉溺，以為陸時琛會給沈清沫一生一世的愛護(hù)。
玻璃瓶中殘留的灰燼，無聲訴說著沈清沫與陸時琛的結(jié)局。沈清沫再也不可能，
擁有陸時琛的半分溫情。回到房間，沈清沫從床頭柜倒出各色藥丸，混在一起囫圇吞下。
止痛的，安眠的……還有沈清沫每晚必服的避孕藥。沈清沫與陸時琛，不該再有更多牽絆。
翌日清晨，沈清沫睜眼第一件事，便是攤開五指置于眼前。五指輪廓已現(xiàn)重影，
關(guān)節(jié)脈絡(luò)模糊不清。沈清沫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苦澀，推門而出。
隔壁房間不堪入耳的聲響穿透門板，撞入耳膜。沈清沫捂著驟然抽痛的心口，走向那扇門。
床上，被褥下的軀體糾纏起伏，喘息呻吟不絕于耳。被角滑落，
看清被陸時琛壓在身下的女子面容時，沈清沫瞳孔驟縮，渾身血液瞬間凍結(jié)。
第三章對陸時琛流連花叢早已麻木，但沈清沫萬萬沒想到，此刻躺在他身下的竟是蘇依。
蘇依瞥見門外的沈清沫，非但無半分羞恥，反而挑釁般揚(yáng)起更妖媚的笑，
如同炫耀到手的戰(zhàn)利品。沈清沫轉(zhuǎn)身欲走，男人粗重的喘息卻如毒針，
狠狠扎進(jìn)沈清沫的耳膜?！皩氊悆?，真香……愛死你了……”“我只愛你，
別的女人連你一根頭發(fā)絲都比不上……”陸時琛的甜言蜜語信手拈來，那深情款款的模樣，
足以騙過世間萬物。原來，這些情話從不獨(dú)屬于沈清沫。沈清沫胃里翻江倒海，
惡心感直沖喉嚨。沈清沫扶著墻壁，抑制不住地干嘔起來。蘇依聞聲看向門外，故作關(guān)切，
語調(diào)卻淬滿毒汁：“沫沫，你該不會是懷上了吧？”“不可能?！标憰r琛斬釘截鐵，“碰她？
我嫌臟?！碧K依嘴角得意上揚(yáng)，嬌嗔道：“時琛哥哥，你嘴巴真壞?！标憰r琛捏起蘇依下巴，
語氣狎昵：“只對外人壞，對你，我疼都來不及?！碧K依的嬌笑放肆張揚(yáng)，
卻如利刃剮蹭著門外沈清沫的心。不知何時，陸時琛已站在身后，嘲弄如冰：“沈清沫，
這點(diǎn)開胃菜就受不了了？”沈清沫挺直脊背，轉(zhuǎn)身對上陸時琛布滿吻痕的胸膛，
又是一陣翻涌的惡心。“沈清沫，你要是敢懷上野男人的種，別指望我當(dāng)便宜爹。
”空氣瞬間凍結(jié)。沈清沫唇色慘白，額角滲出冷汗，瞥了一眼房內(nèi)姿態(tài)慵懶的蘇依，
抬眼質(zhì)問：“為什么是她？”陸時琛挑眉，漫不經(jīng)心地倚著門框，“聽不懂?！甭牪欢?？
如今對沈清沫，陸時琛連敷衍都吝嗇給予。陸時琛捕捉到沈清沫眼底一閃而過的痛楚，
眸光微動，試探道：“你吃醋了？”沈清沫扯出一抹慘淡的笑，“是我越界了。
陸先生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标憰r琛咬緊牙關(guān)，滿目怨毒，
拳頭裹挾風(fēng)聲砸向沈清沫面門。沈清沫避無可避，本能地閉緊雙眼。預(yù)想的劇痛并未降臨，
耳邊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骨節(jié)碎裂的輕響。墻上，赫然印著幾點(diǎn)刺目的鮮紅，
是陸時琛指關(guān)節(jié)滲出的血。陸時琛滿腔恨意，最終化作冰冷的命令：“沈清沫，弄臟的床單，
你收拾?！鄙蚯迥N著冰冷的墻壁，挪進(jìn)那間充斥情欲氣息的房間。蘇依肩披薄紗，
肩帶滑落，迷離眼神膠著在陸時琛身上，對沈清沫視若無睹?！澳?，時琛哥哥太熱情了，
我衣服都不能穿了，借我件衣服唄？”沈清沫牙關(guān)緊咬，死死壓制翻騰的情緒。
陸時琛不耐地走近，“聾了？依依的話沒聽見？”沈清沫靜靜看著陸時琛，
試圖看清他眼底的情緒。視線卻被一沓厚厚的紅鈔阻斷，
陸時琛的冷笑隨之砸下：“差點(diǎn)忘了，只有錢能使動你沈清沫?！碧K依牽住陸時琛的手，
軟軟依偎：“時琛哥哥，別為不相干的人氣壞身子?！碧K依探出半個身子，
頸間、胸前的曖昧紅痕刺入沈清沫眼底，酸澀直沖鼻腔。蘇依曾是沈清沫唯一的好友。
沈清沫曾毫無保留地與蘇依分享所有悲喜，包括與陸時琛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
沈清沫曾用自己的資源將蘇依捧進(jìn)上流圈子，家道中落時，卻只換來蘇依的冷眼與譏笑。
直到組織透露，舉報父親行蹤的正是蘇依。直到此刻，躺在陸時琛床上的，也是蘇依。剎那，
沈清沫如墜萬年冰窟，渾身冷顫蓋過心碎聲響。沈清沫深吸一口氣，
扯出微笑面對陸時?。骸爸x謝陸先生，我這就去?！鄙蚯迥@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徹底點(diǎn)燃陸時琛胸中無名火。沈清沫轉(zhuǎn)身時，貼身攜帶的藥瓶滾落，恰好停在陸時琛腳邊。
第四章陸時琛目光觸及腳邊異物，正欲彎腰，卻被蘇依扯住衣角。“時琛哥哥，
陪陪我嘛……”陸時琛的注意力瞬間被拉回，“乖，我一直在?！背藐憰r琛回頭的間隙，
沈清沫迅速拾起藥瓶塞回口袋。最近眼疾發(fā)作頻繁，劇痛難忍，
沈清沫不得不隨身攜帶止痛藥。逃離那渾濁的空氣，沈清沫才覺呼吸順暢。
沈清沫從衣柜隨手扯出一件深色運(yùn)動服遞給蘇依。蘇依嫌棄地拎著那件款式老土的衣服，
“什么破爛？又土又舊，配得上我嗎？”沈清沫面色平靜，“我只有這些。蘇小姐不信，
可以讓陸先生親自查看?！碧K依豈會給兩人獨(dú)處機(jī)會，只得撇嘴：“沫沫說笑了，
我是怕你沒好衣服穿，想給你添置呢?！标憰r琛嘴角下撇，直接橫亙在兩人之間。
被撞到的沈清沫踉蹌幾步才站穩(wěn)。陸時琛擁緊蘇依，目光繾綣：“寶寶真貼心，不像某些人，
自私自利，只認(rèn)錢?！鄙蚯迥瓱o心再聽，默默退出房間。剛踏出房門，
陸時琛便摟著蘇依擦肩而過，“一起送依依回去?！鄙蚯迥榫o手指，呼吸一窒，
如同影子般跟在他們身后。樓梯拐角，傭人假意打掃，
刻薄的議論卻清晰傳來：“正妻像條狗似的跟著老公和小三，真是活成天大笑話！
”“臉面都踩進(jìn)泥里了，這陸太太的位置也就沒皮沒臉的人才坐得??！”“我看她沈清沫，
生下來就不知道‘臉’字怎么寫！”每句譏諷都伴著刺耳哄笑。沈清沫臉上無波無瀾，
心底亦不起漣漪。過往歲月，非人的折磨沈清沫早已嘗遍，幾句嘲弄，不足掛心。那顆心，
早已千瘡百孔，鮮血淋漓。陸時琛不耐地回頭：“磨蹭什么？嫌錢少？”蘇依回眸，
眼底盡是暢快，顯然傭人的話讓她意猶未盡。沈清沫加快腳步跟上。院門外，陸時琛去開車，
沈清沫與蘇依立于路邊。周遭犬吠聲驟然加劇，似被什么吸引。不過數(shù)秒，蘇依尚未反應(yīng)，
上衣已被一條壯碩惡犬撕開大口?！鞍 ?！”蘇依花容失色，尖叫連連，“滾開！畜生！
快滾開！”蘇依越是奔逃，幾條大狗越是窮追不舍，最終將蘇依團(tuán)團(tuán)圍住。沈清沫瞇著眼，
冷看披頭散發(fā)、狀若瘋婦的蘇依。蘇依徹底崩潰，指著沈清沫破口大罵：“沈清沫！
你這瘋子！是不是你招來的野狗！”沈清沫聳肩，唇角緊抿。
蘇依掙脫狗群沖到沈清沫面前：“除了你還有誰！為什么它們只追我！
”沈清沫指尖輕點(diǎn)自己太陽穴，“或許……它們把你當(dāng)同類了。
”看著蘇依臉上的驚愕與恐慌，沈清沫嘴角終于牽起一絲不動聲色的弧度。送衣之前，
沈清沫早已在運(yùn)動服口袋悄然灑上幾滴狗尿。深色布料遮掩了污漬，
濃重氣味卻足以引來“同類”。蘇依胡亂攏了攏頭發(fā)，攔住沈清沫去路?！吧蚯迥?，
你是不是還妄想陸時琛愛著你？”沈清沫直視蘇依得意嘴臉，心中了然：“你想說什么？
”“別做夢了！”蘇依指尖狠狠戳上沈清沫臉頰。第五章“陸時琛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愛你！
你那些下作手段，挽回不了他！”“他娶你，就是要用婚姻這座牢籠囚死你！
當(dāng)年你狠心拋下他出國，他就恨不得生啖你肉！”“這些年他拼命往上爬，成了江市的王，
就是要用錢權(quán)碾碎你沈大小姐的傲骨！”蘇依長舒一口氣，放聲大笑?！鞍㈣〈饝?yīng)我了，
會給我一場世紀(jì)求婚。這世上，只有我蘇依才配做他明媒正娶的陸太太！
”蘇依手指劃過沈清沫的臉頰，最后撫上自己的眼睛，滿目柔情?！熬鸵驗槲艺f，
這雙眼睛是我拼了命為他求來的，他才答應(yīng)娶我?！泵髦蚯迥攀钦嬲木柩壅?，
蘇依依舊面不改色地編造謊言。蘇依偶然在醫(yī)院窺見沈清沫的捐贈記錄，便視此為天賜良機(jī)。
蘇依絕不放手。蘇依挑起勝利者的笑，“沈清沫，乖乖滾出陸時琛的世界吧，
我和阿琛才是天造地設(shè)?！鄙蚯迥眍^哽咽，萬語千言堵在胸口，
窒息般的嗚咽幾乎震破耳膜?！鞍㈣?！”蘇依瞥見陸時琛的車，瞬間變回嬌弱模樣。
車未停穩(wěn)，蘇依便撲了過去。陸時琛對蘇依的狼狽深感詫異，
轉(zhuǎn)頭便厲聲斥責(zé)沈清沫：“給你錢是讓你伺候依依，你就這么伺候的？”蘇依挑眉，
每次陸時琛為她呵斥沈清沫，都令蘇依無比快意。“沈清沫，啞巴了？連句人話都不會說？
”陸時琛字字如刀。沈清沫躬身，姿態(tài)卑微：“抱歉蘇小姐，是我疏忽?！泵髅饕姥缘狼?，
陸時琛胸中那股無名火卻越燒越旺?！吧蚯迥?，你還真是聽話?！饼X縫間擠出的字眼，
淬滿冰渣。沈清沫卻抬頭，對陸時琛綻開微笑：“謝謝?！鄙蚯迥肋h(yuǎn)掛著那副溫順假面，
陸時琛眼中卻只有更深的厭棄。陸時琛攥緊的拳頭被蘇依柔軟的手包裹，
耳邊是蘇依甜膩的嗓音：“阿琛，我剛告訴沫沫后天求婚宴的事了，獨(dú)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陸時琛目光轉(zhuǎn)向沈清沫，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祝你們百年好合?！鄙蚯迥Z氣平淡無波?！斑€有呢？”陸時琛不死心地追問。
沈清沫輕聲道：“有情人終成眷屬，我自然只有祝福?！薄昂?！”陸時琛指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
頸間青筋暴起，“我如你所愿！”蘇依笑靨如花：“沫沫，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
幫我多訂些鮮花吧，越多越好，我要我人生最重要的時刻美到極致。
”沈清沫斷然拒絕：“我花粉過敏?！碧K依早有預(yù)料：“以毒攻毒嘛，說不定這次就好了呢。
”這是沈清沫近日來少有的拒絕。只因沈清沫的過敏癥兇險異常，數(shù)次因花粉窒息送醫(yī)。
這些，陸時琛心知肚明。曾因誤觸野花，沈清沫渾身紅腫，痛癢鉆心。為搶時間，
陸時琛背著沈清沫跑遍診所，汗透衣衫也不曾放下。每到春日，
視力不佳的陸時琛總能比沈清沫先發(fā)現(xiàn)花蹤，讓沈清沫避讓，過敏藥更是從不離身。
可人心易變，朝夕之間。陸時琛摟緊蘇依，看向沈清沫的眼神卻寒徹骨髓?！吧蚯迥?，
依依的話就是圣旨，照做，直到她滿意為止?！鄙蚯迥B苦笑都扯不出。面對陸時琛的冰冷，
除了順從，沈清沫還能如何？深淵之下，仍是深淵。沈清沫抬眼直視陸時琛，應(yīng)了聲“好”，
模糊的視線卻難以聚焦。陸時琛突然皺眉，似察覺異樣：“沈清沫，
你的眼睛……”第六章陸時琛忽然逼近，沈清沫本能后退。蘇依察覺異狀，
整個人軟倒進(jìn)陸時琛懷里。“時琛哥哥，送我回家吧，我好累。
”陸時琛毫不猶豫地將蘇依打橫抱起：“好，這就走?！碧K依偎在他胸前，
嗓音嬌軟：“時琛哥哥，我只想和你兩個人?！标憰r琛聽懂了弦外之音。
當(dāng)沈清沫伸手去拉車門時，陸時琛一腳將車門踹上，聲音冰冷：“你不用去了。
”沈清沫的手被夾在門縫，劇痛讓沈清沫五官扭曲，冷汗涔涔，臉色慘白如紙，
身體篩糠般顫抖。陸時琛瞥了沈清沫一眼，將蘇依安置在副駕，才打開車門?！皬U物。
”說完，陸時琛坐進(jìn)駕駛座，留給沈清沫的只有嗆人的尾氣。沈清沫手指紅腫麻木，
痛覺神經(jīng)仿佛已被碾碎。翌日上午，沈清沫聯(lián)系花店訂花。陸時琛聽見通話內(nèi)容，勃然大怒，
將沈清沫的手機(jī)狠狠摔在沙發(fā)上。“沈清沫，買花這種事需要你親自盯著，懂？
”沈清沫繞過陸時琛去撿手機(jī)，“陸時琛，你知道花粉會讓我休克，
我……”陸時琛粗暴打斷：“你的死活，與我何干？”沈清沫如遭雷擊，踉蹌后退。
窒息感如潮水將沈清沫淹沒，無處可依。沉默良久，沈清沫低聲道：“陸時琛，是我越界了。
”這樣的話，沈清沫已說過太多遍。陸時琛雙手插兜，擦身而過：“沈清沫，擺正你的位置。
”沈清沫緊咬下唇，直至嘗到血腥味才松開?！爸懒??！鄙蚯迥靼?，這是在提醒她，
她并非真正的陸太太。為防花粉過敏，沈清沫被迫提前吞服大量藥物。
醫(yī)生警告此舉有癱瘓風(fēng)險，但沈清沫別無選擇。然而，防不勝防。每當(dāng)沈清沫訂好一批花，
新的花單便接踵而至。陸時琛在用這種方式折磨沈清沫。第五十次往返花市的路上，
沈清沫因嚴(yán)重過敏被送進(jìn)急救室。躺在手術(shù)臺上，沈清沫第一次觸摸到死亡邊緣。四肢冰冷，
意識渙散，仿佛已墮入幽冥。血壓持續(xù)走低，不見回升。沈清沫腦中閃過無數(shù)畫面，
主角皆是陸時琛。陸時琛曾說沈清沫是他的命，如今，
親手將沈清沫推向鬼門關(guān)的也是陸時琛。模糊視野中似有人影晃動，隱約聽到“眼睛”二字。
沈清沫差點(diǎn)忘了，在法律上，陸時琛仍是沈清沫的第一監(jiān)護(hù)人。醫(yī)生會告知陸時琛一切，
包括沈清沫這雙正在衰竭的眼睛。那雙如今嵌在陸時琛眼眶里的眼睛。陸時琛會知道嗎？
知道后，又會作何反應(yīng)？門縫間，沈清沫瞥見陸時琛頭也不回地踏入另一間病房。原來，
陸時琛真不在乎沈清沫是死是活。沈清沫剛從鬼門關(guān)掙回半條命，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昏沉間，耳畔嘈雜聲將沈清沫驚醒，費(fèi)力睜眼。視線一片模糊，沈清沫甩甩頭，重影依舊。
沈清沫的眼睛，不知還能撐多久。枕頭被猛地抽走，沈清沫后腦重重磕在床板上。眩暈襲來，
沈清沫倒吸一口冷氣。陸時琛冰冷的聲音砸下：“沈清沫，別裝死！
”沈清沫已看不清陸時琛的表情，干裂的嘴唇發(fā)不出聲音。另一張床上，蘇依悠閑倚靠，
小口喝著陸時琛送來的熱粥。陸時琛坐在蘇依床邊，“要不是依依感冒來醫(yī)院，
我還不知道你躲懶?！薄拔液鸵酪赖那蠡檠绮蝗萦惺?，別拿你那點(diǎn)小病當(dāng)借口。
”沈清沫一怔。陸時琛一無所知。陸時琛不知沈清沫眼疾惡化。不問沈清沫才從手術(shù)臺下來。
沈清沫吸了吸鼻子，艱難開口：“有批花香氣特殊，我過敏休克，
所以……”陸時琛眼神驟然陰鷙，病房溫度驟降?！吧蚯迥銓W(xué)會撒謊了。
”第七章沈清沫如墜冰窟，動彈不得。沈清沫知道辯解無用，只倔強(qiáng)重復(fù)：“我沒撒謊。
”陸時琛眼神狠戾，大手掐住沈清沫下頜，骨節(jié)作響?！澳氵@種為錢賣身的賤人，
嘴里能有幾句真話？”陸時琛狠狠甩開沈清沫的臉，眩暈感排山倒海?？聪蛱K依，
蘇依永遠(yuǎn)是那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走廊上，護(hù)士的議論清晰可聞：“這陸太太真可憐，
和小三同房，還被壓得死死的?！薄翱蓱z？八成是她先綠了陸總，活該！”沈清沫閉上眼，
眼不見為凈。中途被主治醫(yī)生叫走，返回病房時，門內(nèi)聲響讓沈清沫腳步凝滯。
蘇依的手在陸時琛身上游移，嗓音甜膩勾魂?！皶r琛哥哥，要我吧，我永遠(yuǎn)不會背叛你。
”“阿琛，我才是最愛你的，無人能及?！币婈憰r琛不語，
蘇依追問：“你和沫沫……”“我和沈清沫，是孽緣?！标憰r琛聲音死寂。
房內(nèi)傳出的喘息與呻吟，如冰錐刺入沈清沫耳膜。沈清沫無力支撐，順著墻壁滑坐在地，
雙手死死捂住嘴，渾身戰(zhàn)栗。兩日后，是陸時琛與蘇依的求婚宴。請柬燙金，賓客云集，
場地奢華奪目，路人無不艷羨。沈清沫的名字亦在賓客之列。前一晚，
陸時琛闖入沈清沫房間，將請柬狠狠砸在沈清沫臉上?！懊魈斓那蠡檠纾惚仨毜綀?，
我要你親眼看著我的幸福?！鄙蚯迥淳芙^，只默默撿起請柬，撣落灰塵，“你早已幸福了。
”求婚宴現(xiàn)場，吉時已至。沈清沫卻遲遲未現(xiàn)身。蘇依急不可耐：“時琛哥哥，
賓客都等著呢，我們開始吧?！标憰r琛未應(yīng)，反而問助理：“沈清沫呢？
”蘇依恨得咬牙切齒。助理未及回答，別墅管家倉皇奔入?！跋壬?！沈小姐不見了！
”陸時琛渾身一震。心臟狂跳，血液逆流。陸時琛抓起手機(jī)撥打沈清沫的號碼。
聽筒里傳來冰冷的機(jī)械女聲：“對不起，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奢華的宴會廳高朋滿座。數(shù)百斤名貴花材鋪滿長廊與席間，
色彩如夢似幻。賓客神色各異，驚嘆與私語交織：“嘖嘖，一個小三的求婚宴，
排場比正妻婚禮還大，陸總真是下了血本?！薄耙艺f，那陸太太早該識相滾蛋，
省得丟人現(xiàn)眼。”“她就是個笑話！結(jié)婚時陸總連酒席都沒擺，現(xiàn)在給小三這么大陣仗，
這婚早名存實(shí)亡了！”“有名無實(shí)的陸太太，最可悲！”字字句句，皆是扎向沈清沫的毒刺。
好在，沈清沫這次終于聽不見了。宴會廳中央，陸時琛一遍遍重?fù)苌蚯迥奶柎a。
聽筒里重復(fù)的忙音，陸時琛置若罔聞。沈清沫走了。這結(jié)果，陸時琛從未真正預(yù)料。
或許想過，卻始終存著一絲僥幸。陸時琛以為，只要用錢拴住沈清沫，
沈清沫就會永遠(yuǎn)匍匐在他腳下。只要那本結(jié)婚證還在，沈清沫就永遠(yuǎn)是他的囚徒。如今，
一切幻滅。在陽光下，碎得徹底。陸時琛嘴角泛起苦澀，猛地蹲跪在地，
拳頭狠狠砸向冰冷地面?！吧蚯迥?，原來你也會反抗?！碧K依見陸時琛心神大亂，
焦灼更甚：“時琛哥哥，賓客們都等著……”陸時琛緩緩起身，面向滿座賓客。
蘇依以為儀式終于要開始時，陸時琛卻字字清晰宣布：“儀式取消?！彼膫€字，
如同死刑判決。原本，只差最后一步。陸時琛不再多言，將話筒擲地，轉(zhuǎn)身決然離去。
刺耳的嘯叫撕裂宴會廳的喧囂，賓客紛紛皺眉掩耳。蘇依卻像聾了，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裙上碎鉆黯然失色?；氐絼e墅，陸時琛直奔沈清沫房間。除非親眼所見，
否則陸時琛無法相信沈清沫真的逃離。房間空蕩。衣柜衣物整齊，床頭燈兀自亮著。
一切如常，仿佛主人隨時會歸。可人呢？化妝臺旁立著一個罩著黑布的玻璃柜，
陸時琛上前掀開，瞳孔驟然收縮，冷汗瞬間浸透后背。玻璃柜內(nèi)，
兩條銀環(huán)蛇正吐著猩紅信子，細(xì)長身軀緩緩滑動，它們剛剛吞下角落的老鼠，
尖牙上還滴落著暗紅血珠。陸時琛呼吸停滯，胸口如壓巨石，
灌了鉛的雙腳只能貼著地面一寸寸后退。陸時琛從未知曉，沈清沫竟豢養(yǎng)此等毒物。
那個溫順的沈清沫，本該喜歡柔軟的貓咪。陸時琛猛地蓋回黑布，仿佛只要看不見，
那驚悚一幕便不存在。陸時琛在床邊坐下，冰涼的綢緞已無沈清沫的體溫。管家推門而入，
捧著一堆物品：“先生，這是沈小姐托我轉(zhuǎn)交的新婚賀禮?！甭犅勈巧蚯迥?，
陸時琛下意識想接過?！靶禄橘R禮”四字卻讓陸時琛僵?。骸笆裁葱禄橘R禮？
”管家遲疑片刻：“沈小姐說，祝您與蘇小姐……百年好合?！标憰r琛腦中一片混沌，
不祥預(yù)感攫住心臟?！拔液蜕蚯迥€沒離婚，哪來的新婚？”陸時琛邊反駁邊接過東西。
手機(jī)響起，是蘇依來電。“時琛哥哥，來陪陪我好不好？
我一個人好怕……”陸時琛揉著劇痛的太陽穴，閉眼道：“處理完這邊的事，我就過去。
”蘇依不敢再糾纏，只軟聲道：“要快哦。”陸時琛應(yīng)了聲“好”，掛斷電話。
陸時琛擰緊眉心，忽然質(zhì)問管家：“沈清沫是我妻子，你為何稱她沈小姐？
”管家一愣：“先生，您忘了？”“什么？”“是您吩咐我們這樣稱呼的。
”陸時琛眸光一滯。此時，未關(guān)緊的窗灌入一陣?yán)滹L(fēng)，恰好將陸時琛手中一張薄紙吹落在地。
地面上，離婚協(xié)議書靜靜躺著。第八章陸時琛的目光掃過飄落地面的紙張，偏頭一瞥。
管家早已了然于心，垂首道：“先生，您慢慢看?！贝芗彝巳ィ块g只剩陸時琛一人。
陸時琛俯身拾起那張紙，“離婚協(xié)議書”五個大字如冰錐刺入眼底。沈清沫竟敢提離婚？
沈清沫哪來的膽量？沈清沫不需要他的錢了嗎？緊握的信封被捏得變形，掌心傳來硬物硌痛。
陸時琛松開手，將皺巴巴的信封展開，摸索出里面那枚小小的金屬。因用力過猛，
金屬片已扭曲變形，字跡模糊難辨。陸時琛湊近，小心翼翼將它展平，
刻著的字母刺入眼簾——lovesqm。記憶如潮水倒灌。學(xué)生時代的傍晚，操場邊。
沈清沫背對陸時琛坐下時，陸時琛變戲法般將汽水拉環(huán)套上沈清沫的無名指。
沈清沫茫然回頭，眼底的星光卻藏不住?！澳闶俏倚募馍系娜恕，F(xiàn)在買不起鉆戒，
但以后一定讓你做最幸福的新娘。”陸時琛聲音低沉，滿是期待?！坝靡惠呑訉δ愫茫?/p>
愿意給我這個機(jī)會嗎？”沈清沫淚盈于睫，激動得說不出話，只能拼命點(diǎn)頭。
陸時琛笑得像個得了全世界的孩子。“陸時琛愛沈清沫，至死方休?！币粋€珍重的額間吻，
是陸時琛無聲的誓言。陸時琛說過要給沈清沫一枚真正的戒指。
可陸時琛……得知沈清沫歸國那日，陸時琛幾乎是拖著沈清沫沖進(jìn)民政局。紅本到手，
門外一對情侶正甜蜜依偎，女孩指間的鉆戒閃著光。
陸時琛捕捉到沈清沫眼中一閃而過的艷羨?！叭⒛銦o關(guān)情愛，婚戒？癡心妄想。
”陸時琛冷嗤。沈清沫默默收回視線，低頭摩挲著嶄新的結(jié)婚證：“好?！鄙蚯迥瓕﹃憰r琛，
永遠(yuǎn)只有順從。心臟被回憶狠狠攥緊，窒息般的痛楚讓陸時琛猛捶胸口。
陸時琛試圖將扭曲的拉環(huán)恢復(fù)原狀，指尖卻撕開一道微小裂口。那缺口，
如同無法彌合的傷痕。陸時琛不信邪，找來膠水試圖粘合，碎片卻頑固地抗拒著。“不可能！
”陸時琛喃喃自語，動作近乎偏執(zhí)。拉環(huán)非但未能復(fù)原，反而在陸時琛手中徹底斷裂。
“我不準(zhǔn)！”陸時琛最后的理智轟然崩塌，拳頭狠狠砸向床鋪。陸時琛放聲大笑，
嘴角卻扯出苦澀的弧度：“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目光落回那紙離婚協(xié)議。下一秒，
漫天紙屑如雪花飄落。一片鋒利的碎紙，不偏不倚嵌入陸時琛左手虎口。陸時琛捻起碎片，
死死盯著。“沈清沫，離不離開，由不得你。只有我能拋棄你，你沒資格先走。
”陸時琛頹然倒在床上，眼神空洞。陸時琛將殘破的拉環(huán)置于床頭柜，卻碰倒了一個藥瓶。
藥瓶滾落的聲音將陸時琛驚醒，視線定格在瓶身標(biāo)簽上。陸時琛撿起看了一眼，
只是普通感冒藥。拉開第一層抽屜，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乃幤孔岅憰r琛瞬間血液逆流。
抽屜里塞滿了各種藥物。陸時琛拿起一瓶止痛藥，瓶蓋旋開，藥片所剩無幾。
陸時琛眉頭緊鎖，似乎在困惑沈清沫哪里在痛，竟需要一瓶接一瓶地吞服？
陸時琛又拿起另一瓶，看清說明后，臉色瞬間陰沉。避孕藥。原來沈清沫一直在服用，
而陸時琛竟渾然不知。第九章陸時琛的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地面，瞥見了那張飄落的紙。
管家早已了然那是什么，悄然退開?！跋壬?，您自己看吧?！遍T扉輕闔，
房間只剩陸時琛一人。他俯身拾起那張紙，“離婚協(xié)議書”幾個字像淬了毒的針，
狠狠刺入他的眼底。沈清沫的名字，端端正正落在簽名處。她要離婚？她怎么敢？
她不需要他的錢了？掌心傳來的硬物硌痛感讓他驚醒，那封被他捏得不成形的信封里，
藏著東西。他松開手，近乎粗暴地展開皺巴巴的信封，摸索出那個小小的、被捏扁的金屬物。
湊近了，借著光，他艱難地將那團(tuán)金屬展開。上面刻著的字，瞬間凝固了他的血液。
——love sqm。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學(xué)生時代傍晚的操場，
總是他小心制造的獨(dú)處時光。當(dāng)沈清沫背對他坐下時，他變戲法般，
將汽水易拉罐的拉環(huán)套上她的無名指。女孩茫然回頭，眼底的星光卻亮得驚人?！澳?/p>
你看上面的字?！彼曇魩е倌耆霜?dú)有的熾熱，又藏著小心翼翼的珍重，
“你是我心尖上的人。”“現(xiàn)在買不起好看的戒指，但以后，
我一定讓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凝視著她，眼里的期待幾乎要溢出來。
“讓我用一輩子對你好，好不好？”淚水無聲滑落沈清沫的臉頰，她哽咽著，只能拼命點(diǎn)頭。
陸時琛開懷大笑，仿佛擁有了全世界?！瓣憰r琛愛沈清沫，直到老去，死去。
”他虔誠地吻上她的額心，許下一生的諾言。他說過要給她一枚真正的戒指。
可他……得知沈清沫回國那刻，狂喜淹沒了他，他迫不及待將她拽進(jìn)民政局。紅本到手，
身旁的小情侶正依偎著細(xì)語，女孩指尖的鉆戒閃著光。他看見沈清沫的目光，
在那抹璀璨上停留了一瞬?！拔胰⒛銖膩聿皇且驗閻勰恪！彼犚娮约罕涞穆曇粼蚁?，
“結(jié)婚戒指，更是妄想?！鄙蚯迥栈匾暰€，低頭看著手里鮮紅的證書，
聲音輕得像嘆息。“好。”她對他，永遠(yuǎn)只有順從。心臟驟然緊縮的劇痛讓陸時琛猛捶胸口，
試圖驅(qū)散那窒息的悔恨。他顫抖著手，近乎偏執(zhí)地想要將那被揉爛的易拉罐拉環(huán)恢復(fù)原樣。
可無論他如何小心翼翼，那脆弱的小角還是在他指間撕裂，留下一個猙獰的缺口。
像一道永遠(yuǎn)無法彌合的傷疤?！拔也恍?！”他低吼著，像瘋了一樣找來膠水，
固執(zhí)地要將那碎片粘回去。碎片卻像故意與他作對，膠水糊了滿手，裂痕反而更深。
“我不允許！”心底最后一道防線徹底崩潰，陸時琛的拳頭狠狠砸在柔軟的床被上，
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他仰頭狂笑，嘴角卻扭曲成苦澀的弧度。“為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目光再次落在那紙離婚協(xié)議書上。下一秒，雪白的碎片如同絕望的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
灑滿了床單、沙發(fā)、地毯。一片碎片，不偏不倚，落入他左手的虎口。他捻起它，死死盯著。
“沈清沫，想再一次離開我？做夢?！薄爸挥形夷軖仐壞悖銢]資格離開我。
”陸時琛頹然倒回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他摸索著，
將那扭曲變形的易拉罐拉環(huán)放在床頭柜上?！斑旬?dāng)——”一個小小的藥瓶被他失手碰落在地。
他無力地坐起身，目光落在藥瓶的標(biāo)簽上。只是普通的感冒藥。他皺著眉，
下意識拉開床頭柜的第一層抽屜，想將它放回去。抽屜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乃幤浚查g撞入眼簾，
將他的心碾得粉碎。第十章止痛藥、安眠藥、胃藥……各類藥瓶塞滿了抽屜。
他拿起一瓶止痛藥，擰開，里面只剩下寥寥幾片。她哪里在痛？竟需要一瓶接一瓶地吃這個？
他又拿起另一瓶，陌生的藥名讓他困惑，待看清說明，心驟然沉入冰窟。避孕藥。
她一直在吃這個，而他竟一無所知。一股暴戾的怒火直沖頭頂，他很想掐著她的脖子質(zhì)問，
她究竟有沒有心？懷上他的孩子就讓她如此不堪？可陸時琛忘記了。那個他醉酒歸來的夜晚，
是他跌跌撞撞闖進(jìn)她的房間，爬上她的床。沈清沫以為會發(fā)生什么，
下一秒?yún)s被狠狠掐住了脖子?！吧蚯迥?，你這種臟女人，我碰一下都嫌惡心，
別妄想用孩子綁住我?！睖?zé)岬囊后w滑落眼角，她用指尖抹去，卻感覺不到溫度。若真有了，
于他而言，也不過是個不該存在的累贅。“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懷孕的。
”她推開壓在身上昏睡過去的男人，聲音輕得像自語。陸時琛繼續(xù)在抽屜里翻找，
各種治療不同病癥的藥物刺痛了他的眼。嫁給他這些年，她竟從未向他透露過半分病痛。
即使說了，他又會信嗎？刺耳的手機(jī)鈴聲突兀響起。他以為是蘇依，煩躁地直接掛斷。
鈴聲鍥而不舍，他擰著眉接起，語氣極不耐煩：“說！
”電話那頭傳來公式化的中年男聲：“陸先生，我是江市第一人民醫(yī)院的醫(yī)生。
請問您是沈清沫女士的丈夫嗎？”陸時琛無心糾纏，“沒空?！闭獟鞌?，
對方的聲音再次傳來：“如果您是沈女士的丈夫，關(guān)于她的身體狀況，
我認(rèn)為您有必要親自來醫(yī)院一趟詳細(xì)了解?！本芙^的話卡在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