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像是沉在粘稠滾燙的瀝青池底,每一次試圖上浮都被沉重的疲憊狠狠拖拽回去。
眼皮有千斤重,耳畔嗡嗡作響,殘留著電腦機箱散熱風扇臨終前的悲鳴,
打翻的刺耳碎裂聲……以及項目經(jīng)理隔著電話線的、最后那句模糊卻催命的咆哮:“蘇窈窕!
方案!明早九點!我要看到它出現(xiàn)在我郵箱!否則……”否則?否則就扣光季度獎金,
卷鋪蓋滾蛋!一股強烈的不甘混合著生理性的劇痛猛地炸開!
我?guī)缀跏菓{借著一股來自社畜靈魂深處的不屈意志,
硬生生將眼皮撕開了一條縫——刺目的光。不是辦公室慘白的LED燈管,
也不是凌晨窗外城市霓虹的靡靡光暈。是晃眼的、跳躍的、帶著溫度的金紅色光芒。燭火?
視線艱難地聚焦。首先撞入眼簾的,是頭頂一片繁復(fù)得令人眼暈的織金承塵,盤龍繡鳳,
在躍動的燭光下流淌著冰冷的奢華??諝饫飶浡还蓸O其甜膩、甚至有些發(fā)齁的濃香,
混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屬于人體的、淡淡的汗味?
這味道組合怪異得讓我本就翻江倒海的胃部一陣痙攣?!八弧?我倒抽一口冷氣,
想抬手揉揉劇痛的額角,卻發(fā)現(xiàn)手臂沉重得像灌滿了鉛?!澳锬铮磕锬锬蚜??
” 一個帶著哭腔的、刻意壓低的少女聲音在耳邊響起,充滿了驚惶和絕望,
“您可嚇死奴婢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蹦锬??奴婢?大腦宕機三秒,隨即,
一段完全不屬于我的、洶涌而混亂的記憶碎片如同海嘯般轟然灌入!蘇窈窕。同名同姓,
但身份……大衍王朝,承胤帝蕭承胤后宮第一人——蘇貴妃。家世顯赫,容貌傾城,
心腸……卻狠毒如蛇蝎。
力、不擇手段地折磨皇帝心尖尖上的小白花女主——剛?cè)雽m不久、位份低微的婉貴人林清淺。
而眼下……我猛地一激靈,垂死病中驚坐起!動作幅度之大,
差點把床邊那個穿著青綠色宮裝、哭得眼睛像核桃的小丫頭撞翻。“翠果?” 我脫口而出,
聲音嘶啞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這是原主記憶里貼身宮女的名字?!笆桥?!是奴婢!
” 翠果見我“活”過來,眼淚掉得更兇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娘娘,您、您沒事就好……可、可眼下出大事了!
婉貴人她……她喝了那碗蓮子羹……現(xiàn)在、現(xiàn)在正在偏殿……陛下、陛下已經(jīng)得了信兒,
正帶著人往咱們翊坤宮來呢!怕是……怕是已經(jīng)到了宮門口了!”轟——!
一道驚雷在我腦海里炸響!記憶碎片瞬間清晰拼接:一碗加了“料”的蓮子羹!
一場精心策劃的“捉奸在床”!原著里,惡毒蘇貴妃就是在這個節(jié)點,
被暴怒的皇帝抓個正著,直接打入冷宮,然后被各種明槍暗箭虐殺,死狀凄慘無比!
活不過三集!炮灰女配的終極宿命!我,二十一世紀卷王之王,
剛在PPT前猝死的社畜蘇窈窕,穿過來就要直接領(lǐng)盒飯?!還是地獄豪華加料版?!
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瞬間驅(qū)散了所有昏沉。求生的本能如同高壓電流,
瞬間貫穿四肢百??!“哐當——!”沉重的殿門被一股蠻力狠狠撞開!
門軸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刺骨的寒風裹挾著肅殺之氣倒灌而入,
瞬間吹散了殿內(nèi)甜膩的暖香,燭火瘋狂搖曳,
在墻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如同鬼魅亂舞的影子。門口,逆著廊下慘淡的宮燈光暈,
站著一道高大挺拔、極具壓迫感的身影。明黃的龍袍在幽暗中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金線繡制的五爪金龍仿佛隨時要破衣而出,擇人而噬。來人面容隱在光影交界處,
看不真切五官,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淬了寒冰的鷹隼,穿透混亂的空氣,
精準地、帶著毫不掩飾的森然殺意,牢牢釘在了我的身上!空氣瞬間凝固。
殿內(nèi)溫度驟降至冰點。翠果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癱軟在地,篩糠般抖著,連哭都不敢哭了。
來了!暴君蕭承胤!帶著他送盒飯的屠刀來了!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殿內(nèi)死寂得可怕,
只能聽到燭芯燃燒的噼啪微響,以及我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的巨響,咚!咚!咚!
每一下都沉重地砸在耳膜上。蕭承胤沒有立刻說話,也沒有動。他只是站在那里,
像一座沉默的、即將噴發(fā)的活火山。無形的威壓如同實質(zhì)的潮水,層層疊疊地漫涌過來,
幾乎要將人溺斃。冰冷的視線如同手術(shù)刀,緩慢地、一寸寸刮過我的臉,
帶著審視獵物垂死掙扎的殘忍興味。他身后的陰影里,
影影綽綽站著幾名身著玄色勁裝、氣息內(nèi)斂卻如出鞘利刃的御前侍衛(wèi),更添幾分肅殺。完了!
芭比Q了!開場即殺青!這穿越體驗卡也太短了吧!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萬惡的封建主義后宮長啥樣!
絕境時刻——一股源自社畜靈魂深處的、刻入骨髓的、面對甲方爸爸死亡凝視時的條件反射,
猛地攫取了我的身體控制權(quán)!膝蓋一軟,根本不受控制!“噗通!
”我以一種極其標準、甚至帶著點熟練工悲愴的姿勢,重重跪在了冰涼堅硬的金磚地面上。
膝蓋骨磕得生疼,但這疼痛反而刺激了我麻木的神經(jīng)。緊接著,
在蕭承胤那冰冷的殺意即將凝成實質(zhì)將我碾碎的前一秒,
在侍衛(wèi)們的手即將按上腰間佩刀的瞬間——我的喉嚨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撕開,
一句石破天驚、震古爍今、完全不符合當下場景、充滿了現(xiàn)代職場狗卑微求生欲的吶喊,
沖破了我自己的理智防線,響徹了整個死寂的翊坤宮正殿:“陛下——?。?!
”聲音高亢、尖利,帶著破音的顫抖,卻又莫名透著一股豁出去的、孤注一擲的悲壯!
“臣妾有方案匯報!重大方案!
關(guān)乎后宮和諧穩(wěn)定、關(guān)乎社稷錢糧、關(guān)乎陛下千秋功業(yè)啊陛下——?。?!”死寂。
比剛才更加徹底的死寂。空氣仿佛被抽成了真空。搖曳的燭火都似乎停滯了一瞬。
翠果徹底傻了,連抖都忘了抖,張著嘴,像一尊凝固的泥塑。
門口那幾個氣息如淵的御前侍衛(wèi),按在刀柄上的手明顯僵住了,隱藏在陰影里的臉上,
似乎都流露出了一絲極其罕見的、名為“錯愕”的表情。
就連蕭承胤——那山岳般凝固的身影,似乎也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他那雙一直鎖定在我臉上、如同寒潭深淵般的眸子,第一次出現(xiàn)了明顯的波動。
合了極度的荒謬、難以置信、以及……被什么東西強行打斷節(jié)奏后的、純粹的、冰冷的困惑?
他大概這輩子,不,是祖祖輩輩都沒見過這種場面吧?
被抓了現(xiàn)行、證據(jù)確鑿、眼看就要完蛋的“兇手”,不磕頭求饒,不哭天搶地,不狡辯推脫,
而是……高喊有方案匯報?還關(guān)乎社稷錢糧?關(guān)乎千秋功業(yè)?蕭承胤沒有說話。
他只是微微瞇起了眼睛,那深不見底的眸光更加幽暗危險,
如同暴風雨前最后一絲壓抑的寧靜。他似乎在判斷,眼前這個女人,是徹底瘋了,
還是在玩一種極其愚蠢又極其大膽的……新把戲?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冷汗順著我的額角滑落,滴在冰涼的金磚上,
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心臟快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賭了!社畜的命也是命!
PPT之神保佑!趁著這詭異的、由我一手制造的、短暫死寂的間隙,
我用盡畢生最快的速度,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動作之敏捷,
完全不像剛剛“暈倒”過的人。
我連滾帶爬地撲向?qū)嫷钌钐幠菑埦薮蟮?、堆滿了各種華麗首飾盒和胭脂水粉的紫檀木梳妝臺!
原主蘇窈窕的記憶碎片告訴我,她有個習慣:喜歡把重要的(對她來說就是害人的)東西,
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梳妝臺一個極其隱秘的暗格里!里面除了毒藥(大概),
還有她……熬夜(?)寫的各種爭寵計劃書和……我需要的救命稻草!“娘娘!
” 翠果終于反應(yīng)過來,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我充耳不聞,
雙手在梳妝臺側(cè)面一個不起眼的雕花凹陷處猛地一按!“咔噠”一聲輕響。
一個巴掌大的暗格彈了出來!顧不得去看里面那些瓶瓶罐罐(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我一把抓住暗格里那幾卷……被卷得整整齊齊的、泛著特殊光澤的……帛書?入手微涼,
質(zhì)地堅韌光滑,比紙厚實許多,帶著絲織品特有的柔韌感。顧不上許多了!
我像攥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轉(zhuǎn)身,高舉著那幾卷帛書,
以一種近乎獻寶的、視死如歸的姿態(tài),再次“噗通”跪倒在蕭承胤面前冰冷的地面上,
位置精準得仿佛排練過無數(shù)次?!氨菹旅麒b!
” 我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恐懼而帶著奇異的顫音,但音量足夠洪亮,“臣妾殫精竭慮,
夙夜匪懈,嘔心瀝血,
成了這兩份關(guān)乎我大衍后宮長治久安、開源節(jié)流、提升效能、優(yōu)化資源配置的重大戰(zhàn)略方案!
”我深吸一口氣,無視周圍侍衛(wèi)們那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
以及翠果那“我家娘娘真的瘋了”的絕望眼神,將手中一卷帛書高高舉起,用盡全身力氣,
無數(shù)個日夜、充滿了血淚和KPI的靈魂名詞:“此乃《后宮妃嬪德行功過KPI考核表》!
旨在建立科學(xué)、公正、透明、可量化的后宮晉升淘汰機制,杜絕人情請托,唯才是舉,
唯德是用!為陛下遴選真正賢良淑德、堪為天下女子典范之妃嬪!”一口氣喊完,
肺部火辣辣的疼。我偷眼覷向蕭承胤。他依舊站在那里,
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下拉出長長的、壓迫感十足的影子。臉上的表情……嗯,好像沒什么表情?
但那雙眼睛,銳利得如同能穿透皮囊直刺靈魂,正死死盯著我高舉的帛書,
眼神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極其復(fù)雜的情緒——有冰冷的審視,
有被冒犯的慍怒,但似乎……還有一絲極其極其微弱的、被強行勾起的……荒謬的好奇?
不管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甲方爸爸沒直接喊停,就是默許繼續(xù)!
我立刻放下第一份帛書(KPI考核表),雙手捧起另一卷明顯更厚實、卷軸也更粗的帛書,
再次高高舉起,聲音拔得更高,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激昂:“而這!是臣妾歷時三月,
深入調(diào)研,走訪六宮二十四司,詳查歷年賬冊,甚至親嘗百膳(這個純屬瞎編),
嘔心瀝血(這個是真的熬夜)完成的——《御膳房膳食供應(yīng)成本優(yōu)化與效能提升詳實方案》!
數(shù)據(jù)對比、可行性分析、成本壓縮路徑、膳食結(jié)構(gòu)優(yōu)化建議、以及……以及……”我卡殼了。
原主記憶里,這卷帛書她好像就畫了些鬼畫符?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詳實數(shù)據(jù)對比、可行性分析、成本壓縮路徑、膳食結(jié)構(gòu)優(yōu)化建議、以及……可視化圖表分析!
”最后幾個字,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吼完,感覺靈魂都被掏空了。整個翊坤宮正殿,
落針可聞??諝獬林氐媚軘Q出水來。蕭承胤終于動了。他沒有說話,
只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手。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
帶著一種掌控生殺大權(quán)的無形力量。他身后的侍衛(wèi)首領(lǐng),一個面容冷硬如鐵鑄的漢子,
立刻會意,無聲地邁前一步,動作迅捷如獵豹,卻又帶著無比的恭敬,
從我高舉的、微微顫抖的手中,接過了那兩卷沉甸甸的帛書。然后,侍衛(wèi)首領(lǐng)躬身,
雙手將那兩卷決定我生死(暫時)的帛書,呈到了蕭承胤面前。蕭承胤垂眸。
目光落在那卷寫著“KPI考核表”的帛書上。他伸出兩根手指,捻起帛書邊緣,
動作帶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仿佛在處理什么微不足道垃圾的隨意。
帛書在他指間“嘩啦”一聲展開。燭光跳躍,
映照著帛面上密密麻麻的、用極其工整娟秀(原主字居然不錯)的小楷寫就的條款。
、“下轄宮人違紀率”、“才藝精進程度”、“對皇后/太后懿旨響應(yīng)速度”……林林總總,
分門別類,每一項后面居然還跟著具體的分值權(quán)重和加減分細則!
、乙、丙、?。币约皩?yīng)的升降位份、俸祿增減、乃至打入冷宮(丁等)的明確處置辦法!
條理之清晰,邏輯之嚴密,
標準之量化……簡直不像出自一個只知道爭風吃醋的深宮婦人之手!
蕭承胤那萬年冰封、古井無波的臉上,眉峰幾不可察地挑動了一下。深不見底的眸子里,
那絲被強行勾起的荒謬感似乎褪去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的、如同在審視某種新奇武器的專注?他沉默著,手指一松,
那卷KPI帛書落下。侍衛(wèi)首領(lǐng)眼疾手快地接住。接著,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了那卷更厚的“御膳房成本優(yōu)化方案”。這一次,他的動作似乎慎重了一絲。
手指拂過帛面,緩緩展開。前面幾列,
反季珍饈的成本差異分析、各等級妃嬪實際膳食需求與供應(yīng)冗余調(diào)研(這部分字跡有些潦草,
估計原主胡編的)、減少傳膳流程損耗建議……然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帛書的后半部分。
那里,沒有文字。只有……畫。用各種顏色的礦物顏料,畫上去的……圖案?
一個巨大的、用朱砂勾勒出的圓形,被分割成了幾塊大小不等的扇形區(qū)域,
旁邊歪歪扭扭標注著“各宮月例銀子占比”?
幾個高低不齊、方方正正的石柱狀圖形排在一起,頂上寫著“雞鴨魚肉蛋奶消耗量對比”?
還有幾根彎彎曲曲、如同蚯蚓爬行般的線條,從一個點發(fā)散出去,
旁邊寫著“御膳房人員層級與效能流失分析(疑似)”?抽象。扭曲。
充滿了靈魂畫手的狂放不羈和意識流的懵懂。蕭承胤的視線,
死死地釘在了那個朱紅色的、被分割得歪歪扭扭的“圓餅”上。時間仿佛再次凝固。
他周身的低氣壓,似乎有重新凝聚、并且更加狂暴的趨勢。整個大殿的空氣都仿佛被抽干了。
翠果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仿佛已經(jīng)預(yù)見到自家娘娘下一秒就要血濺當場。
侍衛(wèi)們的氣息也重新變得凜冽,手重新按緊了刀柄。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
PPT之神拋棄了我!這鬼畫符一樣的“餅圖”徹底激怒甲方爸爸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人頭落地的死寂中——蕭承胤緩緩地、緩緩地抬起了頭。
那雙深如寒潭的眸子,不再看我,而是越過了我,落在了……我身后梳妝臺上,
一個敞開的、描金琺瑯彩的點心盒上。盒子里,
赫然擺著幾塊碼放整齊、看起來就甜膩得齁人的……綠豆糕?他的目光,
在那幾塊方方正正、顏色嫩綠的綠豆糕,和帛書上那個扭曲的朱紅色“餅圖”之間,
來回掃視了兩次。然后,一個低沉、冰冷、聽不出任何情緒,
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我耳邊的聲音,緩緩響起:“愛妃。”我的身體猛地一僵,頭皮發(fā)麻。
他盯著我,薄唇微啟,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問道:“解釋一下,這個‘餅圖’?”“!??!
”餅……餅圖?!他認識這玩意兒?!他居然知道這叫餅圖?!我腦子“嗡”的一聲,
CPU徹底燒了!無數(shù)個念頭瘋狂亂竄:這暴君也是穿的?不可能!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難道古代也有數(shù)據(jù)可視化雛形?還是說……原主蘇窈窕她……她其實是個隱藏的穿越前輩?!
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如同海嘯將我淹沒。但社畜的本能再次強行接管了身體!
甲方爸爸提問了!不管他為什么知道!現(xiàn)在!立刻!馬上!給出解釋!用他能理解的方式!
“陛、陛下圣明!慧眼如炬!” 我聲音抖得厲害,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
也顧不上什么儀態(tài)了,連滾帶爬地撲向梳妝臺,一把抓起那個描金琺瑯彩的點心盒!
盒子里的綠豆糕因為我的動作微微晃動。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雖然手還在抖),
像個面對終極答辯的實習生,用盡畢生最強的求生欲,開始了我的表演。“陛下請看!
” 我將點心盒放在我和蕭承胤之間冰冷的地面上,像擺放一個神圣的教具。然后,
我伸出顫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從盒子里拈出一塊方方正正、顏色嫩綠的綠豆糕,
將它放在金磚地面的正中央?!按恕四恕馈髮m總開銷!
” 我指著那塊孤零零的綠豆糕,聲音發(fā)飄。蕭承胤沒說話,目光沉沉地看著那塊綠豆糕,
又抬眼看了看我,眼神深不可測。我豁出去了!手指飛快地又拈起一塊綠豆糕,
放在第一塊旁邊:“這…這是皇后娘娘的份例開銷!
” 接著又是一塊:“這是臣妾…呃…翊坤宮的份例開銷!
” 再一塊:“這是婉貴人…呃…清淺軒的份例開銷!” 我把幾塊綠豆糕排成一排,
間距不等?!氨菹旅麒b!” 我指著那排高低一致(都是方糕)但間距不同的綠豆糕,
硬著頭皮解釋,“此乃‘柱狀圖’!直觀展示各宮月度開銷差異!您看,
翊坤宮(我的綠豆糕)離皇后娘娘的(綠豆糕)最近,開銷卻…呃…略顯‘克制’?
” 我昧著良心,把自己的綠豆糕往旁邊扒拉了一點點,
試圖讓它看起來離代表“巨額開銷”的皇后綠豆糕遠一點。蕭承胤的嘴角,
似乎極其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斓孟皴e覺。我心跳如鼓,不敢停歇!
又飛快地從盒子里抓起幾塊綠豆糕,用盡我小學(xué)手工課殘存的全部功力,開始徒手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