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煉天壺……三萬年前,紫陽圣王的本命圣兵?”
姜若薇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平日里那種媚惑眾生的從容,一雙勾魂的桃花眼中,此刻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驚駭。她那柔若無骨的玉手下意識地掩住紅唇,卻怎么也掩不住那絲絲縷縷泄露出來的顫音。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九天驚雷,在凰靈兒、紫鳶和青蟬三人的心湖中轟然炸響!
紫陽圣王!
那可不是什么尋常圣人,而是三萬年前真正意義上的蓋世強(qiáng)者!據(jù)說他最鼎盛之時,曾以此壺?zé)捇^一片小世界,威能震古爍今!這樣一尊傳說中的圣王兵器,竟然……竟然就這么被當(dāng)成一個普通的茶壺,用來喝水?
“我不信!”凰靈兒性子最烈,第一個忍不住,一個閃身就湊了過去。她身為神凰古族的帝女,天生親和火焰大道,此刻卻感覺自己的神凰真火在那茶壺面前,渺小得如同燭火遇到了皓日!她下意識催動一縷本命神火,想去試探,那縷金紅色的火焰剛靠近茶壺三寸,便“噗”的一聲,無聲無息地湮滅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凰靈兒嬌軀一顫,蹬蹬蹬連退兩步,俏臉煞白。
紫鳶和剛剛從“柳神”的震撼中稍稍回神的青蟬,也屏住了呼吸,神念如最纖細(xì)的絲線,小心翼翼地探了過去。
“壺身上的云紋……竟是《紫陽焚天經(jīng)》的完整道則顯化!天啊,比我領(lǐng)悟到的紫府圣地經(jīng)文還要玄奧……”紫鳶的聲音干澀無比,她仿佛看到了一個火焰神國在其中沉浮。
“這股霸道絕倫的意志……是圣王道威沒錯。但它被一種更恐怖、更寧靜的力量徹底鎮(zhèn)壓了,只能泄露出萬分之一不到的氣息……”青蟬喃喃自語,她看向王騰的眼神徹底變了。如果說柳神的氣息是至高無上的生命與造化,那這茶壺就是極致的毀滅與霸道。而這個男人,卻能讓這兩者在他院中和諧共存!
真的!竟然是真的!
四位天之驕女,感覺自己的認(rèn)知在這一天之內(nèi),被反復(fù)地撕碎、碾壓,再隨意地拼接。
先是蘊(yùn)含大道真意的石獅子,再是用星辰神金鑄造的鋤頭,然后是傳說中的祖柳,現(xiàn)在又冒出來一尊圣王兵器當(dāng)茶壺……
這已經(jīng)不是“離譜”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這簡直是把她們引以為傲的出身和見識,按在地上瘋狂摩擦!
她們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個依舊懶洋洋地靠在柳樹下的男人。
王騰見她們一個個像是白日見鬼的表情,只是淡然一笑。
他心中毫無波瀾。
圣王兵器?
也就堪堪能上他的桌子罷了。
論手感,不如那把修剪花草的刻刀來得溫潤;論堅固,不如菜地里那把鋤頭砸得順手。
這壺勝在造型古樸,大小也合適,拿來泡茶倒水,確實不錯。
不然,就憑一個區(qū)區(qū)圣王兵器,還真沒資格在他這院子里占據(jù)一席之地。畢竟,被他封印了氣息的東西太多了,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清靜最重要。
“一個茶壺而已,幾位仙子何必如此大驚小怪?!?/p>
王騰的聲音平淡如水,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四女聞言,心頭又是一記重錘。
他知道!
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什么!
可他這副風(fēng)輕云淡的態(tài)度……
“王公子,”
姜若薇強(qiáng)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聲音發(fā)顫地問道,
“這……這可是能煉化天地的紫云煉天壺,您就這么……用它來喝水?”
這問題,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王騰聞言,有些好笑地看了她們一眼,然后拎起那尊“紫云煉天壺”,又給自己的杯子續(xù)滿了水,動作隨意至極,仿佛那不是什么圣王兵,而是一個路邊攤買來的瓦罐。
“壺,生來就是為了盛水沏茶的。”
他悠悠開口,聲音不大,話語卻像是一柄大錘,狠狠地敲在了四位天之驕女的道心之上。
“至于它之前是誰的,做過什么,與我何干?與它……又何干?”
一番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蘊(yùn)含著一種返璞歸真,直指事物本源的無上哲理。
是啊……
壺,不就是用來喝水的嗎?
她們窮盡一生,苦苦追尋,不惜血染星空,爭奪這些神兵利器,究竟是為了駕馭它們,還是反過來,被這些器物的名頭與來歷所束縛,成了虛名的囚徒?
這一刻,她們心中那顆堅定無比,欲要爭霸黃金大世的心思,突然有些頹然起來。
她們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來勸說王騰努力修煉,去爭奪機(jī)緣。
可現(xiàn)在看來,她們的行為是何等的可笑?
一個能讓祖柳遮陰,讓圣王兵器泡茶的存在,需要她們來指點江山?
一個早已勘破了“物”與“我”的界限,達(dá)到了“萬物為我所用,而非我為萬物所累”境界的絕世高人,還需要去那血與骨鋪就的帝路中,與一群“凡夫俗子”爭奪什么虛名?
她們才是那個需要被“點醒”的人!
她們才是那個深陷名利牢籠,看不穿,放不下的可憐人!
一時間,院中的氣氛變得無比沉靜?;遂`兒收起了滿身的驕傲火焰,紫鳶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下來,青蟬眼中的狂熱化作了深邃的寧靜,姜若薇的媚態(tài)盡去,只余下深深的自省。
她們忽然覺得,像現(xiàn)在這樣,坐在柳樹下,吹著清風(fēng),聽著這位王公子說幾句平淡卻蘊(yùn)含至理的話,似乎……比在圣地中閉關(guān)苦修百年,收獲還要大。
道心,好像在以一種她們無法理解的方式,飛速蛻變著。
就在四人道心即將被徹底“策反”之時,一陣歡快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哥!姐妹們!我回來啦!”
凌瑤端著一個巨大的托盤,像只快樂的蝴蝶,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快嘗嘗!這是蔡叔剛做的桂花糕,還有我親手從果林里摘的果子,可甜了!”
她獻(xiàn)寶似的將托盤放在石桌上,托盤里,金黃酥軟的桂花糕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旁邊還擺著幾盤洗得干干凈凈的水果,晶瑩剔透,水靈靈的,煞是好看。
四女的心神被拉回現(xiàn)實,看著天真爛漫的凌瑤,心中五味雜陳。
這傻丫頭,還不知道自己這幾位好姐妹,世界觀已經(jīng)碎了一地,正在艱難地拼接中。
凰靈兒下意識地拿起一塊桂花糕,剛要送進(jìn)嘴里,目光卻不經(jīng)意間掃過旁邊一盤通體赤紅,狀如心臟的果子。
那果子表面似乎有真龍?zhí)撚耙婚W而逝,散發(fā)著一股奇異的芬芳,僅僅是聞上一口,就讓她感覺血脈深處的古老烙印都在歡呼雀躍。
“咦?”
凰靈兒輕咦一聲,感覺這果子有些眼熟,好像在神凰古族最核心的某本古籍圖譜上見過。
凌瑤一把拉住紫鳶和凰靈兒的手,將她們拽到一邊,壓低了聲音,滿臉期待地小聲問道:
“怎么樣怎么樣?我哥是不是被你們說得啞口無言,羞愧難當(dāng),已經(jīng)決定要去太初圣地拜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