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過后,青柳軍區(qū)的老槐樹落了滿院黃葉。姜念正幫傅奶奶翻曬冬衣,傅景深從營部回來,手里攥著張假條:“這個周末放假,帶你回趟老家看看?!?/p>
姜念的手頓了頓,翻衣服的動作慢了下來。傅景深的老家在傅家莊,離軍區(qū)不遠,可她總想起王桂芳和姜雨柔那些糟心事,對“老家”兩個字有點發(fā)怵。
“怎么了?不想去?”傅景深看出她的猶豫,坐在她身邊,“我爸媽走得早,老家就剩幾個遠房親戚,去看看就回來,不麻煩。”
他語氣里的溫和像溫水,慢慢泡軟了姜念心里的疙瘩。她點點頭:“好,去看看?!?/p>
周六一早,兩人騎著傅景深那輛半舊的自行車出發(fā)。姜念坐在后座,抱著他的腰,臉頰貼著他挺拔的脊背,聽著車輪碾過落葉的沙沙聲,心里竟有點期待。
傅家莊坐落在山腳下,青磚灰瓦的房子錯落有致。剛到村口,就有人認出傅景深,熱情地打招呼:“是景深?。《嗌倌隂]回來了?這是媳婦吧?長得真?。 ?/p>
傅景深笑著應著,把自行車停在一戶帶籬笆院的房子前——這是他二伯傅老實家。二伯娘聽見動靜迎出來,看見姜念,眼睛笑成了月牙:“這就是念念吧?快進屋,二伯娘給你煮了雞蛋。”
午飯吃得熱熱鬧鬧。二伯娘是個實在人,燉了只老母雞,炒了滿滿一桌子菜。席間,傅景深說起姜念在軍區(qū)食堂幫廚的事,二伯娘直夸:“真是個能干的好媳婦,比村里那些懶丫頭強多了。”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一陣咋咋呼呼的聲音。一個胖婦人叉著腰站在門口,三角眼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雞肉:“喲,傅老實你家今天改善伙食??!也不喊我一聲,真是小氣?!?/p>
是傅景深的堂嬸,出了名的愛占便宜,年輕時還想把自己女兒嫁給傅景深,被拒絕后一直懷恨在心。
二伯娘臉上有點尷尬:“他嬸子來了,快進屋坐。”
“坐就不必了?!迸謰D人的目光落在姜念身上,陰陽怪氣地說,“這就是景深娶的城里媳婦?看著細皮嫩肉的,能干農(nóng)活嗎?別是個只會花錢的主兒。”
姜念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剛要開口,傅景深先說話了:“堂嬸,我媳婦在軍區(qū)食堂做事,比誰都能干。就不勞您操心了。”
胖婦人被噎了一下,轉(zhuǎn)而打起了歪主意:“景深啊,你看你現(xiàn)在出息了,在部隊當大官。你堂弟最近想做點小生意,缺點本錢,你看能不能……”
“不能?!备稻吧罹芙^得干脆,“他游手好閑,給多少錢都得敗光。有這功夫,不如讓他去學門手藝。”
胖婦人的臉瞬間拉了下來,拍著大腿就開始撒潑:“沒良心的東西!忘了小時候你娘不在,是誰給你送吃的?現(xiàn)在出息了就不認親戚了!我今天非得讓你給個說法!”
她這一鬧,引得不少村民圍在門口看熱鬧。二伯娘急得直跺腳,卻拉不住撒潑的胖婦人。
姜念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胖婦人面前,聲音清亮:“堂嬸,您說給景深送過吃的,具體是哪年哪月?送的什么?當時還有誰在場?”
胖婦人愣了一下,眼神閃爍:“我……我記不清了,反正就是送過!”
“記不清了?”姜念冷笑一聲,“我看您是編瞎話吧?二伯娘說,當年景深爸媽走后,是她和二伯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您除了來蹭飯,還做過什么?”
她轉(zhuǎn)向圍觀的村民,提高了聲音:“大家都來評評理!傅景深現(xiàn)在有出息了,有人就想來占便宜,不給就撒潑耍賴,這叫什么道理?”
村民們大多知道胖婦人的德性,紛紛點頭附和:
“就是,她就愛占便宜?!?/p>
“當年景深多可憐,也沒見她幫過忙。”
“景深媳婦說得對!”
胖婦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見討不到便宜,突然沖上來想推姜念:“你個小賤人,敢教訓我!”
姜念早有防備,側(cè)身躲過,順勢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擰。
胖婦人疼得嗷嗷叫,眼淚都出來了:“哎喲,疼死我了!你放開我!”
“放你可以,但你得道歉?!苯畹氖譀]松,“向二伯娘道歉,向傅景深道歉,不該污蔑他們?!?/p>
胖婦人疼得沒辦法,只好哭哭啼啼地道歉:“我錯了,我不該胡說,不該撒潑……”
姜念這才松開手。胖婦人捂著手腕,灰溜溜地跑了,引來一陣哄笑。
二伯娘拉著姜念的手,感激地說:“念念,多虧了你。以前她總來欺負我們,我們都不敢吱聲?!?/p>
“二伯娘,別怕?!苯钚χf,“對付這種人,就得硬氣點。”
傅景深看著她,眼神里滿是欣賞和驕傲。他就知道,他的媳婦不是軟柿子,走到哪兒都能活出底氣。
傍晚回家的路上,傅景深突然停下自行車,從口袋里掏出個紅布包,遞給姜念:“給你的?!?/p>
打開一看,是支銀鐲子,雕著簡單的花紋,卻閃著溫潤的光。
“二伯娘偷偷塞給我的,說讓我送給你?!备稻吧畹亩⒓t,“她說……謝謝你護著這個家。”
姜念把鐲子戴在手上,大小正合適。夕陽的余暉灑在鐲子上,暖得像他的體溫。她靠在傅景深背上,輕聲說:“他們也是我的家人啊。”
自行車碾過落葉,載著滿車的溫馨和默契,慢慢駛向遠方。姜念知道,不管是軍區(qū)大院還是鄉(xiāng)下老家,只要有傅景深在,有需要守護的人在,她就永遠有勇氣,把日子過成想要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