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皇上都留宿在了延禧宮東偏殿,翻牌子的規(guī)矩形同虛設。
延禧宮瞬間就炙手可熱起來,墨蘭白日里陪著皇上,晚上就連房檐上的燈籠都是徹夜不熄的。
華妃的綠頭牌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灰塵?;屎蟮膭裾]被胤禛以一句“朕自有分寸”擋了回去。
新入宮的恭嬪,富察貴人更是如同曇花一現(xiàn),早已被遺忘在角落。
前幾天還對著墨蘭姐姐長妹妹短的富察貴人,這個時候看她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只有完全不在意皇上的恩寵,關(guān)上門自己過日子恭嬪還待她如昔。
罷了,總歸不是一路人,隨她吧。
流水般的賞賜進了墨蘭口袋,讓她賺的的盆滿缽滿。
皇后華妃心里氣的要死,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捏著鼻子賜下賞賜。
華妃的賞賜一如既往的豐厚,只是每次周寧海送東西過來免不了一番陰陽怪氣。
對此,墨蘭表示好東西到手就行,人不能既要又要。
皇后也初心不改的每次送的賞賜都加滿了會導致女子不孕的東西。
墨蘭也沒慣著她,她才不講究什么隱忍蟄伏的把戲。她只知道我不高興全世界都別高興,直接讓人把賞賜送還景仁宮,還大咧咧地問后娘娘是否對她不滿。
可不是對她不滿,侍寢這么多天,她就沒一天去請安的。
皇后天天送摻了料的賞賜,她就天天把料的賞賜送還給皇后。
還讓翠桃把賞賜里面是什么藥物,怎么才能摻進去,作用是啥,滿皇宮傳了個遍。
雖然每次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讓小太監(jiān)、小宮女們背了鍋,但后宮哪有蠢人,連富察貴人都能看出來這就是皇后的手筆。
而且只要事發(fā),皇后就直接拿下人頂鍋毫不手軟,讓下面的人為皇后做事的時候也在心里打鼓,生怕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被皇后拉出去送死。
本來別的妃嬪只是看看皇后和她的熱鬧,但在別的妃嬪按照她的說法,還真在自家宮殿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不少臟東西時,都炸了。
最近請安的時候,各宮妃嬪看皇后的眼神都不對勁了。不敢明面里對付皇后,就偷偷給家里去信。
皇后壓力巨增,請安的時候險些掛不住虛偽的笑容。
華妃抓住機會,讓年羹堯聯(lián)合前朝大臣彈劾皇后容不下后妃生子,皇上子嗣稀薄肯定是皇后所為。
一時之間,群臣激憤。
畢竟誰家沒沒個在后宮的娘娘,或者想把自家貴女送進宮搏前程的。
這孩子都生不出來,還有什么指望?
太后也看不上宜修這些行為,但烏拉那拉家實在是沒有適齡的女子了,只能捏著鼻子為她收尾,帶著她去了寶華殿。
讓皇后以為國祈福為名,封宮3月,實際上就是說的好聽一點的禁足。
宮務理所當然的落在了華妃手上。
翊坤宮內(nèi)。
“嘩啦——?。。 ?/p>
價值千金的花瓶砸在地上,瞬間粉身碎骨。華妃雙目赤紅,胸脯劇烈起伏。
“賤人!下賤的胚子!狐媚惑主的妖精!”
殿內(nèi)宮女太監(jiān)跪了一地,瑟瑟發(fā)抖。個個低著頭恨不得鉆進地縫里去。
翊坤宮的差事是宮里油水最多地方,就是華妃娘娘的脾氣可不是人人都受的住。
頌芝攙扶著華妃因激動而向前傾斜的身子。
“娘娘,娘娘氣大傷身啊?!?/p>
“六夜!整整六夜!”
華妃猛地轉(zhuǎn)身,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戳到頌芝的臉上,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調(diào)。
“皇上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湯????本宮跟了皇上那么多年,皇上何曾如此!何曾如此!”
她踉蹌著后退一步,眼中淚花閃爍。
“有的,娘娘,有的?!表炛ゼ鼻械匕参康溃骸澳锬锬€在潛邸的時候可的獨占大半個月的恩寵呢,誰也比不過娘娘您?!?/p>
華妃身軀一滯,后又沮喪起來。
“是啊,皇上上次這么寵愛我還是在潛邸的時候...”
周寧海也勸慰著,試圖勾起她的事業(yè)心。
“皇上獨寵一人導致六宮生怨,這不是皇后的不作為嗎?該著急的是皇后才是?!?/p>
說到皇后,華妃擦過淚水,不屑地說:“皇后那個老婦,自己不得皇上喜愛,削尖了腦袋給皇上送女人,這下被雁啄了眼睛吧,這幾日蘭貴人可一次都沒去給她請安?!?/p>
“既然皇后娘娘不行,不如找找太后?”
“太后…對!太后!”華妃想到了什么,頓時恢復了鎮(zhèn)定,得意一笑。
“給本宮更衣,去壽康宮,本宮要去見太后!”
壽康宮內(nèi)檀香裊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與浮躁。
太后跪坐在佛前,半闔著眼,手中一串紫檀佛珠緩慢地轉(zhuǎn)動著。
殿外忽然傳來竹息的通稟:“太后娘娘,華妃求見。”
太后手中的佛珠停頓了一瞬,緩緩睜開眼,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
她微微頷首:“帶她去偏殿等我?!?/p>
簾子被宮女打起,華年世蘭款步而入。
今日的她并沒有如往日一樣打扮的花團錦簇,而是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面上也未施粉黛,凝著一抹揮之不去的愁緒。
待走到太后座前,華妃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大禮。聲音卻帶著刻意壓制的哽咽,和往日大為不同。
“臣妾給太后請安,太后萬福金安。”
“起來吧,世蘭。到哀家跟前來?!碧笱凵袷疽庵裣⒐霉冒醽砝C墩。
華妃依言起身,卻并未立刻坐下。
她微微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再次開口。
“太后娘娘,臣妾心里實在難受?!?/p>
“怎么了?瞧這委屈的。誰給你氣受了?太后聲音溫和,帶著長輩特有的慈愛。
眼睛卻不動聲色地瞟向竹息,竹息搖搖頭,太后了然,是爭寵爭不過告狀來了。
“還不是那個蘭貴人!皇上已經(jīng)連續(xù)六天召幸她了?!?/p>
她頓了頓,觀察著太后的神色,見太后眉頭微蹙,才繼續(xù)著。
“臣妾并非善妒,只是臣妾是擔心??!”
“皇上龍體貴重,那蘭貴人卻整日里纏著皇上,一味承歡?!?/p>
“皇上也被賤人迷了心竅不聽勸誡,臣妾只是怕如此不知節(jié)制,萬一傷了根本可如何是好?”
華妃番話說得極為漂亮,明明滿宮里就她的醋味最濃,偏偏說出口的是擔心皇上的龍體的賢德話。
她自己整日里霸占皇上的時候,怎么就沒想到對皇上龍體有損呢。
太后并不想管,“好孩子,哀家知道你最是體貼皇帝,處處為他著想。你的心哀家都明白?!?/p>
太后嘆了口氣,“只是皇帝年輕,血氣方剛,那蘭貴人哀家也聽說了,新人嘛,皇帝一時貪鮮,也是有的。”
見華妃不愉,太后眼中微冷,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你方才所言極是?;实凵硐堤煜?,龍體安康是社稷之本。這后宮,雨露均沾,方是方是長久之道?!?/p>
“你放心,皇帝那里,哀家自會去勸?!?/p>
華妃聞此言才高興起來:“真的?臣妾多謝太后娘娘!” 作勢要起身行禮,被太后輕輕按住。
“好了好了,何必做這些虛禮,我一向是拿你當親女兒看待的?!?/p>
太后目光轉(zhuǎn)向一旁侍立的竹息姑姑:“去,把哀家那支鳳凰步搖拿來?!?/p>
竹息姑姑應聲而去,很快捧來一個錦盒。太后親手打開,里面躺著一支華貴異常的鳳凰步搖。
太后親手將步搖插在華妃發(fā)髻上,仔細端詳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
“你還年輕,打扮的那么素凈做什么?這支步搖是哀家懷十四爺?shù)臅r候先帝賞的,還是你戴著好看,去,給皇上看看?!?/p>
華妃感受著發(fā)髻上那沉甸甸的步搖,終于露出了一絲真切的笑意。
“太后娘娘厚愛,臣妾感激涕零,有您在,臣妾心里就踏實了?!?/p>
“這就對了?!?/p>
太后拍拍她的手,笑容慈藹,“回去好好歇著,莫要再胡思亂想。把心放寬些,該是你的,終究跑不了?!?/p>
黃昏,胤禛剛批完最后一份奏章,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眉心。
徐進良捧著綠頭牌托盤,適時地躬身進來,小心翼翼地奉上。
胤禛習慣性地掃過托盤。華妃的綠頭牌被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擦拭得光可鑒人,仿佛在無聲地提醒著什么。
他伸出手指,指尖在溫潤的玉牌上輕輕拂過。
年世蘭,他是有一段時間沒去華妃宮里了。
想著那張艷若桃李的臉,和竹息姑姑帶來的勸導之語。
“華妃今日去了壽康宮?”
“是,華妃娘娘動靜還不小?!碧K培盛低聲回道。
胤禛腦海中閃過華妃慣有的驕縱,白日里在壽康宮鬧出的動靜不小,太后的勸導言猶在耳。
“今晚去翊坤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