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盡頭，傳來一陣喧嘩。
“都給我聽好了！”
大管事扯著嗓子，臉上肥肉直顫，“從今日起，聚賢閣的典當月息降到兩成！再跟那楚質(zhì)子簽什么勞什子債契的，休怪我們斷他銷路！”
人群里有人嗤笑：“兩成？楚質(zhì)子那才一成五，還能拿修為抵利息。前兒李三娘用練氣三層的修為抵了三個月利息，現(xiàn)在都練氣四層了！”
大管事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
他當然知道，最近半個月，原本在聚賢閣、萬寶樓押寶當?shù)男奘可倭似叱伞?/p>
那些世家掌控的靈石流通渠道，正像被蛀蟲啃食的朽木，一點點垮塌。
更要命的是，今早他剛收到消息——燕都十二家商會聯(lián)名上書，折子就擺在皇帝案頭。
...
御書房的檀香有些嗆人，空氣中浮動著一股壓抑的沉悶。
楚昭寧跪在蒲團上，目光掠過龍案前那道明黃龍紋，落在燕昭皇帝指尖。
對方正捏著那封商會聯(lián)名折子，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楚質(zhì)子倒是好手段?！毖嗾淹蝗恍α耍曇粝窠吮挠?，冷冽刺骨，“朕昨日還聽戶部說，坊市稅收漲了三成。你這債契，倒像是給青云城添了把火。”
楚昭寧垂著的睫毛動了動。
他能感覺到龍案后投來的視線，像兩把淬毒的刀，冰冷、鋒利，令人不寒而栗。
前日那三千禁軍潰敗的消息，此刻正化作皇帝眼中的陰鷙。
他想起系統(tǒng)今早的提示——“檢測到宿主被帝王級氣運者關注，觸發(fā)隱藏任務：應對試探。完成獎勵：筑基丹一枚?！?/p>
“陛下明鑒?！彼凳讜r額頭幾乎觸到青磚，聲音平穩(wěn)如常，“臣不過是見坊市修士借貸艱難，想起大楚有句老話‘與人方便，與己方便’。若能為陛下分憂，臣萬死不辭。”
燕昭的指節(jié)突然叩響龍案，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殿內(nèi)格外刺耳。
楚昭寧抬眼，正撞進對方如鷹隼般的目光：“與人方便？朕倒聽說，你那債契能召來修士當保鏢？前日禁軍清剿山賊，倒成了你們的護道者？”
“山賊？”楚昭寧面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錯愕，語氣中透出一絲疑惑，“臣昨日還聽坊市老人們說，那些‘山賊’身上穿著禁軍的玄鐵鱗甲?！彼D了頓，從袖中摸出半片甲葉，金屬的寒光在燭火下閃爍，“這是臣的債主在巷戰(zhàn)中拾到的，還請陛下明察。”
殿中突然靜得落針可聞。燕昭盯著那半片甲葉，喉結動了動。
他當然知道王莽那蠢貨辦砸了事，此刻卻只能將怒火壓下，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楚質(zhì)子倒是細心。既然如此，今晚御花園設宴，朕與你共賞新開的雪蘭?！?/p>
月上柳梢時，蘇錦年的身影如夜梟般掠過質(zhì)子府的圍墻。
她腰間的青玉葫蘆撞在磚墻上，發(fā)出細碎的輕響——這是兩人約好的暗號。
楚昭寧推開窗，正見她鬢發(fā)散亂，指尖捏著半張焦黑的密信。
“御膳房的張公公傳的信。”她將信拍在桌上，神情凝重，“皇帝命左衛(wèi)營統(tǒng)領周鴻在歸途中設伏，三百金丹修士，還有……還有他養(yǎng)的那只六階雷鷹?！?/p>
燭火在她眼底跳動，映得她面色蒼白。
楚昭寧盯著信上的血字，突然笑出聲。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檢測到宿主面臨生死危機，觸發(fā)‘內(nèi)在驅(qū)動’機制。當前欠款總額：八十萬下品靈石。壓力值突破臨界點，修煉速度提升300%?！?/p>
“看來，他們是要動真格的了?！彼焓职醋√K錦年發(fā)顫的手背，語氣堅定，“你帶青丘的毒霧埋伏在西邊林子，等我引開雷鷹，你就放霧。”
蘇錦年欲言又止，最終只握緊了腰間的葫蘆。
她走時帶起的風掀動窗紙，露出窗外兩株老槐——樹后，兩個穿夜行衣的人影正迅速隱入黑暗。
子時三刻，荒野。
夜風呼嘯，夾雜著遠處狼嚎與枯枝斷裂的聲音。
楚昭寧的玄色廣袖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站在曠野中央，如同孤松獨立。
他面前站著三百道身影，每一道都散發(fā)著金丹期的威壓，氣息交織如網(wǎng)，將他牢牢籠罩。
為首的周鴻提著九環(huán)刀，刀身映出他扭曲的臉：“楚質(zhì)子，你若現(xiàn)在自廢靈根，某還能給你個全尸?！?/p>
“全尸？”楚昭寧突然低笑，聲音不大，卻穿透夜幕，“周統(tǒng)領可知，我這債契體系里，有三位金丹期的債主？”
他話音未落，識海中突然傳來三道轟鳴——是張鐵匠突破金丹后期的喜悅，是林大夫突破金丹中期的暢快，是那位隱世散修突破金丹大圓滿的震顫！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幾乎要震破他的耳膜：“債契共鳴觸發(fā)！宿主獲得三倍修為反饋。當前可突破至筑基中期！”
劇痛如潮水般涌來。
楚昭寧的經(jīng)脈里仿佛有萬千火蛇亂竄，他咬碎舌尖，鮮血混著靈氣噴在地上，染紅了腳下的泥土。
筑基中期的威壓轟然炸開，竟將最近的幾名金丹修士震得踉蹌。
“殺！”周鴻的刀率先劈下。
楚昭寧不退反進，右手成爪直取對方咽喉。
他能清晰看到周鴻瞳孔中的恐懼——這是系統(tǒng)“內(nèi)在驅(qū)動”帶來的洞察力提升。
指尖觸及對方喉結的瞬間，他念頭微動，攝魂訣如毒蛇般鉆入對方識海。
周鴻的刀突然轉(zhuǎn)向，砍向身側的副統(tǒng)領。
混亂中，蘇錦年的毒霧鋪天蓋地涌來，腥臭撲鼻。
楚昭寧趁機掠上雷鷹的背，一拳轟碎它額間的靈核。
雷鷹發(fā)出垂死的尖嘯，墜地時砸出個深坑。
楚昭寧的聲音混著血沫，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修士耳中：“今日之辱，來日必報。”
待毒霧散去，只剩滿地殘刀斷劍，和一塊染血的債契——那是楚昭寧故意留下的，上面的紋路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紅。
質(zhì)子府的密室里，楚昭寧倚著石墻，咳出一口黑血。
蘇錦年的解毒丹在他口中化開，卻壓不住體內(nèi)翻涌的靈氣。
他盯著掌心的債契，上面新增的“已收利息：十萬下品靈石”讓他扯出個笑——這一戰(zhàn)，夠系統(tǒng)再貸兩百萬了。
突然，床榻下傳來細微的響動。
他撐著墻走過去，從縫隙里摸出塊巴掌大的玉牌。
玉牌正面刻著“簽到”二字，背面是陌生的符文，正隨著他的觸碰泛起微光。
窗外傳來打更聲，一更天了。
楚昭寧將玉牌收進袖中，閉目調(diào)息。
他知道，這一夜的血與火，不過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