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絕是權(quán)傾朝野的九千歲，陰鷙狠戾，連小皇帝都活在他掌中陰影下。
唯有鎮(zhèn)北侯世子謝錚敢當(dāng)庭刺殺他，利刃直取咽喉。寒光沒入三寸時，
蕭絕突然輕笑：“謝家哥哥的刀…還是這么穩(wěn)?！便~盆里浮著謝錚被剝下的鎧甲，
血水蜿蜒爬過地磚。鐵鏈鎖住他腕骨，蕭絕的指尖摩挲過舊箭疤：“當(dāng)年獵場遇刺，
你替我擋這一箭時——”“可曾想過會被自己救的狗崽子，拖進(jìn)地獄？”---夜漏三更，
九千歲府邸的死寂被鐵器刮骨的銳響撕破。謝錚的佩劍“破軍”深深楔進(jìn)金絲楠木柱，
劍柄猶自嗡鳴。血沿著他的護(hù)腕滴落，在波斯地毯上洇開暗花。三丈外，
玄衣蟒袍的男人垂目看向自己掌心——一截斷刃正嵌在血肉里，只差半寸就能洞穿咽喉。
“鎮(zhèn)北侯府世子的劍法，退步了?！笔捊^的聲音像淬了冰的絲綢。燭火噼啪炸響，
映亮謝錚染血的眉骨。他盯著蕭絕玉白面龐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喉間涌上鐵銹味。
就是這張臉，半月前在詔獄笑著看他父親被剝?nèi)テつ?，再一寸寸敲碎脊骨?/p>
“閹狗……”他齒縫里碾出詛咒，試圖拔劍再刺，腳踝卻被精鋼鎖鏈猛地拽倒！
黑影如毒蟒纏上脖頸。蕭絕的皂靴碾住他肩胛舊傷，那是三年前秋狝獵場留下的箭疤。
“本督很好奇，”俯身的陰影籠罩了謝錚，“謝老侯爺咽氣前，是不是也罵了這句？
”銅盆突然被踢翻，血水漫過青磚。兩名東廠番子摁住謝錚，剝甲刀劃開犀牛皮護(hù)腰。
寒意刺入骨髓時，他聽見蕭絕帶笑的低語：“慢慢剝。
謝家哥哥的皮相……可是先帝都夸過的俊。”---永熙七年的雪特別大。
謝錚縱馬沖進(jìn)皇家獵場時，正撞見一群宗室子弟圍著個瘦弱少年哄笑。
錦袍少年被推搡進(jìn)雪堆，狐裘沾滿泥漿，懷里卻死死護(hù)著只斷腿的白貂。
“啞巴太監(jiān)養(yǎng)的小啞巴！”承恩公世子趙淳的鞭子抽在少年背上，“裝什么菩薩心腸？
”謝錚的箭離弦時甚至沒驚動樹梢積雪。箭鏃擦著趙淳發(fā)頂釘進(jìn)古松，箭尾雕翎劇顫。
少年們作鳥獸散，雪地里只剩謝錚向那孩子伸手。對方抬起臉，琉璃似的眼瞳映著雪光，
左頰赫然烙著“罪奴”青印?！疤勖?？”謝錚解下猩紅大氅裹住他。少年搖頭，
將白貂塞進(jìn)他懷里：“它更疼。”聲音清泠泠的，像冰河乍裂。謝錚后來才知道，
他是冷宮棄妃的兒子，叫蕭絕。生來不祥，連玉牒都沒資格入。此后三年，
北境沙場的風(fēng)霜沒磨滅謝錚的記憶。他總記得蕭絕縮在鎮(zhèn)北侯府書房角落啃他偷來的點心，
睫毛垂著，在宣紙上臨摹他寫的“錚”字。記得自己教他挽弓，
少年細(xì)瘦的手腕磨出血痕也不吭聲。記得先帝突發(fā)急病那夜，蕭絕被太監(jiān)拖出侯府時，
指甲在青石地上刮出十道血痕。“我會爬回來?！鄙倌曜詈蟮难凵翊阒净?，
“爬到你夠得著的地方?！敝x錚沒料到重逢是在新帝登基大典。丹陛之下，
他作為平叛功臣解劍卸甲；丹陛之上，新任司禮監(jiān)掌印蕭絕朱筆批紅，
玉冠下一雙死水寒潭般的眼。當(dāng)夜鎮(zhèn)北侯府被圍，詔獄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
---地牢石壁滲出陰寒水汽。謝錚腕上鎖鏈每動一下，琵琶骨便傳來椎心刺痛。
那夜東廠番子用透骨釘打穿他肩胛時，蕭絕就坐在太師椅上把玩他父親的頭骨。
“世子的眼神，”燭光跳躍在他唇角，“和當(dāng)年獵場初見時一樣亮?！蹦_步聲由遠(yuǎn)及近。
玄色蟒袍拂過血污地面，金線云紋在火把下流轉(zhuǎn)暗光?！氨菹陆袢諉柶鹗雷?。
”蕭絕停在鐵欄外，手里食盒擱在骯臟草席上，“我說……病得快死了。
”食盒里是冰糖雪梨羹，謝錚母親最拿手的甜湯。他猛地掀翻漆盒：“蕭督主不如賜鴆酒！
”瓷片擦過蕭絕顴骨，血珠滾落。番子們的繡春刀瞬間出鞘，卻見蕭絕抬手抹去血痕，
竟低笑起來?！爸x家哥哥可知，”他忽然探身扣住謝錚后頸，氣息拂過耳畔，
“你父親真正死因？”掙扎驟停。謝錚看見對方瞳仁里自己扭曲的倒影。
“北狄王庭送來密信，”蕭絕的唇幾乎貼著他耳廓，“以三城換鎮(zhèn)北侯通敵偽證。
龍椅上那位——”他指尖朝皇城方向一點，“用朱筆圈了你全族的命?！斌@雷炸響在腦海。
謝錚想起父親咽氣前的囈語：“護(hù)住…陛下……”原來不是愚忠，是絕望的哀求。
鎖鏈嘩啦作響，他像離水的魚劇烈喘息。蕭絕的指尖卻撫上他痙攣的背脊，
動作近乎溫柔：“恨錯人的滋味如何？”地牢死寂如墳。一滴淚砸在蕭絕手背，滾燙。
他忽然掐住謝錚下巴迫其抬頭：“哭什么？”拇指粗暴擦過眼下濕痕，
“當(dāng)年我被拖出侯府時，你可沒掉一滴淚?！卑甸T軋軋開啟，掌刑太監(jiān)捧來密匣。
蕭絕抽出一卷黃綾丟在謝錚面前。借著氣窗月光，“遺詔”二字刺痛雙目——竟是先帝親筆，
傳位于七皇子蕭絕！“先帝去得突然，遺詔被太后的人調(diào)換?！笔捊^的匕首挑開謝錚衣襟，
冰刃貼著心口游走，“現(xiàn)在的陛下，可是弒父篡位。”刀尖在舊箭疤上打轉(zhuǎn)，
“獵場那支毒箭，本該送我下黃泉。”記憶碎片轟然拼合。
謝錚終于明白當(dāng)年刺客為何專挑冷宮皇子下手。他替蕭絕擋下的，是通往龍椅的血路。
“所以留我性命……”謝錚聲音嘶啞，“是要我當(dāng)弒君刀？”“不。
”蕭絕突然割斷他腕間鐵鏈，“我要你親眼看著——”匕首塞進(jìn)他掌心，
刀柄殘留著對方體溫，“我是怎么把地獄，搬到人間?！?--雪粒子敲打太廟琉璃瓦時，
謝錚的刀鋒已貼上小皇帝咽喉。少年天子抖如篩糠，玉冠滾落在地。丹陛之下，
蕭絕的東廠鷹犬正與御林軍血戰(zhàn)，蟠龍柱濺滿腦漿。“謝卿……”小皇帝涕淚橫流，
“朕是被太后脅迫！”殿門轟然洞開。風(fēng)雪卷著人影踏入，玄甲上冰霜凜冽。
當(dāng)蕭絕摘下兜鍪剎那，滿殿死寂——那張臉竟與神龕中先帝畫像如出一轍！“皇叔？！
”小皇帝癱軟在地?！板e了?！笔捊^劍尖挑起少年下頜，“按遺詔，你該稱朕為父皇。
”目光轉(zhuǎn)向僵立的謝錚，笑意浸透血腥氣，“謝將軍的弒君劍，還不動手？
”謝錚的刀在顫抖。眼前閃過詔獄里父親的白骨，獵場雪地上琉璃般的眼瞳，
地牢中滾燙的淚。最終刀光劈向金漆神龕！太祖牌位裂成兩半，露出虎符銅魚?！俺贾x錚，
”他單膝砸向地磚，聲響震徹大殿，“奉詔迎嗣君歸位！”變局發(fā)生在黎明前。
當(dāng)蕭絕踏著御道血泊走向龍椅時，一支淬毒弩箭破窗而入！謝錚飛身撲擋的瞬間，
想起的卻是獵場那個雪日。真可笑，他竟兩次為同一個人當(dāng)箭靶。劇毒名“剎那芳華”，
見血封喉。謝錚倒在丹墀上時，看見蕭絕臉上出現(xiàn)一種近乎崩裂的神情。
原來九千歲也會驚慌？他模糊地想，隨即被擁進(jìn)顫抖的懷抱?！疤t(yī)！”嘶吼聲不像人聲。
溫?zé)嵫椴粩嗟卧谥x錚臉上，他費(fèi)力抬眼，發(fā)現(xiàn)蕭絕正徒手攥著刺客亂刀，
白骨從指縫支棱出來。真是個瘋子……他昏沉間聽見對方貼耳呢喃：“你當(dāng)年問我疼不疼。
”“現(xiàn)在告訴你，”熱流涌進(jìn)他逐漸冰冷的經(jīng)脈——蕭絕竟用內(nèi)力逼出心頭血渡他，
“剜心剖肝的疼?！?--新帝登基那日，謝錚在鎮(zhèn)北侯府舊邸醒來。
太醫(yī)說他能活下來是神跡，只有枕邊玉佩縈繞不散的血腥氣，揭示著真相。
那是蕭絕從不離身的暖玉，浸透歷代帝王血。宮變詳情被史官抹去，
只知蕭絕肅清朝堂用了百日。菜市口血浪滔天，連護(hù)城河都飄著胭脂色。謝錚再入宮時，
紫宸殿已藥氣彌漫。蕭絕半臥龍榻批折子，臉色比雪還白。獵場那支毒箭的舊傷，
終究在剜心取血后潰爛成疽。“玉佩還你。”謝錚擱下錦盒。朱筆頓了頓?！傲糁伞?/p>
”蕭絕咳嗽著，袖口滲出血絲，“見它如見我?！钡钔庥衤┞暣叩萌诵幕?。
謝錚忽然道：“北狄犯邊，我明日出征?！闭圩余枧韭涞?。長久的死寂后，
蕭絕輕笑：“這次……可要活著回來罵我閹狗?！彼髡硐氯映鲆晃铮?/p>
竟是謝錚當(dāng)年被繳的破軍劍，“替朕看看，”琉璃眸子映著窗外的天，
“邊疆的朝陽……是否比宮里的亮?！敝x錚沒回頭。所以他沒看見，在他跨出殿門剎那，
蕭絕咳出的血染紅了半邊奏章。邊關(guān)戰(zhàn)報雪片般飛往京城時，蕭絕正用參湯吊著命。
直到雁門關(guān)大捷的露布入京，他摩挲著“謝錚”二字，終于闔上眼。停靈那日，
謝錚單騎破夜而歸。玄甲掛霜沖進(jìn)殿門時，楠木棺槨已封釘?！伴_棺！”劍鋒直指禮部尚書。
老臣跪地泣告：“陛下遺詔……要臣燒盡殘軀，免教將軍……見骨傷心。
”捧出青瓷壇的手抖得厲害，“此乃陛下骨殖。”謝錚抱著瓷壇走上城樓時，
初雪正落滿肩頭。他想起蕭絕塞給他破軍劍時冰涼的指尖，
想起太醫(yī)說“剎那芳華”的余毒需至陽內(nèi)力壓制十年。壇中哪是什么骨灰，
分明是那人最后騙他的謊。暮色吞沒皇城時，謝錚拔劍起舞。破軍劍光割裂雪幕，
正是當(dāng)年獵場驚走趙淳的那招“破陣子”。最后一式收勢，
劍鋒忽指北方——那是雁門關(guān)的方向?！翱匆娏藛幔俊彼麑χ摽蛰p語，
“邊疆的朝陽……”雪落無聲。唯有懷中玉佩，在暮色里沁著溫?zé)嵫狻?/p>
---后記新帝的梓宮在冬夜焚化時，謝錚獨坐角樓飲酒。掌印太監(jiān)捧來漆匣，
匣中密信火漆印著狼圖騰——北狄王親筆，供認(rèn)當(dāng)年與太后合謀毒殺先帝?！氨菹略缰嫦唷?/p>
”老太監(jiān)涕淚縱橫，“剜心取血那夜他說……將軍中的是‘剎那芳華’，
此毒會融進(jìn)血脈啃噬十年陽壽?！彼赶蛑x錚心口，“唯有至親至毒之人的心頭血，
能煉成解藥。”北風(fēng)卷起信紙，露出背面一行小楷：“莫哭。地獄太冷，我去替你燒暖些。
”字跡暈染，似有水痕。角樓下忽起騷動。胡商當(dāng)街叫賣的白貂幼崽被馬車驚竄，
撞翻酒旗跌進(jìn)雪堆。謝錚飛身掠下城樓時，鬼使神差地伸手。茸團(tuán)在掌心發(fā)抖，
琉璃眼珠映著雪光。他解下猩紅大氅裹住它?！安慌?。”聲音啞得自己都心驚，“咱們回家。
”——城樓的風(fēng)像裹著冰渣的刀子，刮過謝錚的臉頰。懷中冰冷的青瓷壇，
似乎比邊塞最硬的凍土還要沉重。太醫(yī)的話如同淬毒的鋼針，
他的心臟：“剎那芳華……余毒未清……需至陽內(nèi)力壓制十年……每日不可間斷……”十年？
心頭血？謝錚低頭，看著腰間那枚觸手溫潤、卻縈繞著揮之不去血腥氣的龍紋玉佩。
原來蕭絕塞給他破軍劍時那蒼白如紙的臉色，紫宸殿里濃得化不開的藥味，
還有那袖口掩飾不住的血跡……一切都有了解釋。他像個傻子一樣，
抱著一個裝滿了謊言和犧牲的瓷壇，站在這里，看這蒼茫大雪。
“蕭絕……”他對著呼嘯的北風(fēng)低吼，聲音破碎不堪，“你這個騙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什么“見它如見我”？分明是讓他時時刻刻記住這剜心之痛！
記住那個用最慘烈方式將命渡給他的人！城樓下，皇城肅穆，白幡在風(fēng)雪中獵獵作響。
新帝的“梓宮”即將在皇陵焚化，一場盛大而虛假的葬禮正在進(jìn)行。禮樂哀鳴，百官縞素，
哭聲響徹云霄，卻無一聲是為那真正躺在冰冷瓷壇里的人而泣。
謝錚只覺得那哭聲刺耳又虛偽。他抱著瓷壇，轉(zhuǎn)身走下城樓，玄甲在雪地上拖出沉重的痕跡，
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烙鐵上。他沒有去參加那場荒謬的葬禮，
而是徑直走向了九千歲府——如今已是空寂無人的禁苑。府邸依舊森嚴(yán)，卻彌漫著死氣。
庭院里那株曾見證過無數(shù)血腥與隱秘的老梅，枝頭積滿了雪。謝錚推開蕭絕的書房，
一股混合著墨香、藥味和淡淡血腥的氣息撲面而來。桌案上，奏折堆積如山，
最上面一份墨跡未干，是蕭絕的筆跡，批注卻只寫了一半，戛然而止，
旁邊濺著幾點早已干涸的暗紅。他走到蕭絕慣常倚靠的軟榻邊，頹然坐下，
將冰冷的瓷壇緊緊抱在懷里，仿佛想用自己的體溫去焐熱里面的虛無。目光掃過榻邊小幾，
上面放著一本翻開的舊書，書頁泛黃，恰好停留在夾著一片干枯楓葉的那一頁。楓葉下，
壓著幾行蕭絕熟悉的、帶著鋒利棱角的字跡，是抄錄的詩句：“人生若只如初見，
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詩句旁邊，
還有一行更小、更潦草的字，
像是無意識寫下的：“謝家哥哥……獵場的雪……好暖……”謝錚的指尖撫過那行小字，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幾乎窒息。
初見……獵場的雪……那個蜷縮在雪地里，
琉璃眼瞳映著絕望卻藏著星火的瘦弱少年……怎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他閉上眼，
濃重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痛楚席卷而來。連日奔波的勞頓，劇毒初愈的虛弱，
加上這突如其來的、足以摧毀一切的真相，讓他緊繃的弦終于斷裂。他抱著瓷壇，
蜷縮在殘留著蕭絕氣息的軟榻上，陷入了昏沉而混亂的夢境。夢里，是獵場呼嘯的寒風(fēng)，
是蕭絕遞給他那只斷腿白貂時冰涼的手；是鎮(zhèn)北侯府書房溫暖的燭光，
年蕭絕偷吃點心時滿足又小心翼翼的側(cè)臉；是詔獄沖天的火光和父親凄厲的慘叫；是地牢里，
蕭絕捏著他下巴，問他“恨錯人的滋味如何”時，眼中那深不見底的悲涼；是紫宸殿，
蕭絕咳著血，將破軍劍塞給他，笑著說“替朕看看邊疆的朝陽”時，
指尖那刺骨的冰冷……最后，所有的畫面都定格在丹墀之上。他飛身撲向那支淬毒的弩箭，
身體被貫穿的劇痛傳來，然后他看到蕭絕那張永遠(yuǎn)波瀾不驚的臉，瞬間崩裂，
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徒手去抓刺客的亂刀……溫?zé)岬难温湓谒樕希?/p>
滾燙氣息的呢喃：“你當(dāng)年問我疼不疼……現(xiàn)在告訴你……剜心剖肝的疼……”“蕭絕——！
”謝錚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里衣，心臟狂跳不止。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書房內(nèi)一片昏暗。他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瓷壇，冰冷的觸感讓他稍微清醒。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極輕的叩擊聲，帶著一種熟悉的節(jié)奏。謝錚眼神一凜，迅速握緊了榻邊的破軍劍。
這個叩擊聲，是當(dāng)年鎮(zhèn)北侯府暗衛(wèi)聯(lián)絡(luò)的暗號！父親死后，他以為這些人都已死絕了?！罢l？
”他沉聲問道，聲音嘶啞。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
一個裹著黑色斗篷、身形佝偂的老者閃身進(jìn)來，迅速關(guān)上門。他摘下兜帽，
露出一張布滿風(fēng)霜、卻眼神銳利的臉龐，正是當(dāng)年侯府的老管家，福伯！
他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悲慟和急切。“世子！老奴……總算找到您了！
”福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淚縱橫?！案２?！你還活著？”謝錚又驚又喜，連忙扶起他，
“這些年你……”“老奴僥幸逃脫，一直在暗處追查侯爺蒙冤的真相！”福伯抹了把淚，
壓低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老奴有要事稟報！是關(guān)于……關(guān)于九千歲的！
”謝錚的心猛地一沉：“說！”“世子，您可還記得當(dāng)年獵場，您為七皇子擋下的那支毒箭？
”福伯眼中閃過精光，“那箭上的毒，根本不是什么尋常刺客所用！
那是北狄王庭秘制的‘蝕骨青’！中毒者不會立刻斃命，但會慢慢侵蝕筋骨，痛不欲生，
最終全身潰爛而亡！先帝當(dāng)年……中的就是此毒！”謝錚如遭雷擊！
獵場毒箭……先帝所中之毒……“蝕骨青”？！蕭絕在地牢里說過，
獵場那支毒箭本該送他下黃泉！
而太醫(yī)說蕭絕舊傷潰爛……難道……福伯的聲音帶著顫抖的激動：“老奴查到，
當(dāng)年策劃獵場行刺的，根本不是太后！而是……而是北狄潛藏在京中的細(xì)作首領(lǐng)！
他們真正的目標(biāo)，就是當(dāng)時已經(jīng)展露頭角、被某些朝臣視為潛在威脅的七皇子蕭絕！
他們想用‘蝕骨青’折磨他，讓他痛苦地死去，同時嫁禍給其他皇子，攪亂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