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畫廊辦的小型畫展，成了沈硯之和江弈的第一次正式照面。
沈硯之穿著奶白色高領(lǐng)毛衣，外面套著件淺灰大衣，正站在《霧中橋》前給她整理圍巾。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她頸側(cè)，動作柔得像怕碰碎了畫里的霧：“晚晚，這里空調(diào)是不是太足了？
你的耳垂都紅了?！痹捯魟偮?，身后傳來帶笑的男聲：“紅了才好看，像她畫里那抹朱砂梅。
”江弈斜倚在門框上，黑色襯衫解開兩顆扣子，露出鎖骨處若隱若現(xiàn)的痣。
他手里把玩著支鋼筆，筆帽上的紋路林晚認得——是她高中時送他的畢業(yè)禮。
他走過來時皮鞋敲著地板，像在敲某種戰(zhàn)鼓：“畫進步不小，就是這簽名，
還跟以前一樣歪歪扭扭。”沈硯之往林晚身后靠了靠，肩膀微縮，像只被驚擾的鹿。
他抬眼看向江弈，睫毛顫了顫：“江先生認識晚晚很久了？”“從穿開襠褲開始。
”江弈的視線落在沈硯之搭在林晚肩上的手，笑得意味深長，“她第一次拿畫筆，
還是我教的。畫了只貓，被她媽當(dāng)成老虎貼在冰箱上?！鄙虺幹闹讣庠诹滞韲砩项D了頓，
隨即松開手，轉(zhuǎn)身去端旁邊的檸檬水，聲音溫吞：“晚晚現(xiàn)在畫得很好，
上周還有收藏家想收她的《聽雨》?！彼阉f給林晚，
杯壁上凝著的水珠恰好落在她手背上，他立刻掏出紙巾去擦，“哎呀，弄濕你了。
”江弈看著他半跪下來替林晚擦手的樣子，突然笑出聲：“沈先生倒是細心，
比我當(dāng)年強多了——我以前總把墨汁蹭她臉上，她追著我打了三條街。
”他彎腰湊近林晚耳邊，氣息掃過她耳廓，“還記得嗎？你把我新買的白襯衫扯出個洞，
回家被你爸追著打，躲在我家衣柜里哭了半宿。”溫?zé)岬臍庀⒆屃滞矶l(fā)燙。
沈硯之已經(jīng)直起身，手里捏著那張擦過水珠的紙巾，指節(jié)泛白，
卻還笑著說：“晚晚以前真活潑。不像現(xiàn)在，總說自己畫累了，想窩在沙發(fā)上看書。
”他望向林晚的眼神軟得像棉花糖，“不過我喜歡，安安靜靜的樣子，像幅畫?！苯奶裘迹?/p>
從口袋里摸出顆水果糖，剝開糖紙遞到林晚嘴邊：“你以前畫累了，
最愛吃這個牌子的橘子糖。剛才路過便利店，看見就買了?！绷滞頉]接，
沈硯之已經(jīng)從口袋里掏出個玻璃罐，里面裝著剝好的橘子瓣，
晶瑩剔透：“醫(yī)生說吃糖對牙齒不好，我早上剝了些橘子，酸甜的，比糖健康。
”他用牙簽插了一塊遞過來，“嘗嘗？”空氣里彌漫著橘子的清香和水果糖的甜膩，
像兩種勢均力敵的味道，纏在一起，讓林晚有點喘不過氣。她的男朋友沈硯之，
是朵公認的白蓮花。說話永遠帶著三分怯，做事總像怕驚擾了誰，卻總能用最無辜的表情，
把所有溫柔都裹成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而她的竹馬江弈，是株修煉成精的綠茶。
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話里總藏著十年的回憶，輕描淡寫的動作里全是“我們才是一伙的”的暗示。
這兩人，一個在她身邊織溫柔的網(wǎng)，一個往她心里種回憶的草。如今狹路相逢，林晚知道，
這場關(guān)于“她”的爭奪戰(zhàn)，才剛剛開始。林晚母親的生日家宴，
成了兩人斗智斗勇的第二戰(zhàn)場。沈硯之系著草莓圍裙在廚房忙碌，袖口卷到手肘，
露出小臂上淺淺的一道疤——上周給林晚燉燕窩時被燙的。
他正把切好的胡蘿卜擺成小兔子形狀，聽見腳步聲回頭，看見江弈倚在廚房門口，
手里拎著瓶紅酒?！敖壬鷣淼谜嬖??！鄙虺幹α诵?，手里的刀在案板上輕輕敲了敲，
“阿姨愛喝的玉米排骨湯，我燉了三個小時?！苯幕瘟嘶渭t酒瓶：“82年的拉菲，
阿姨上次跟我媽念叨過，說年輕時沒喝過好的?！彼哌M來，
目光掃過沈硯之?dāng)[的小兔子胡蘿卜，嘴角勾了勾，“沈先生擺盤挺用心，
就是這胡蘿卜切得太硬——阿姨牙口不好，得切薄片燉爛才行。
”沈硯之切胡蘿卜的手頓了頓，隨即笑著往鍋里添了勺水：“謝謝提醒，我多燉會兒。
”他往湯里撒了把枸杞，“晚晚說阿姨最近有點氣血不足，加點枸杞補補。
”“阿姨氣血不足是因為睡眠不好。”江弈打開冰箱，拿出里面的酸棗仁，
“我媽托人從老家?guī)淼?，泡水喝安神。沈先生不知道？”他把酸棗仁放在料理臺上，
“晚晚高中時失眠，還是我每天泡給她喝的?！鄙虺幹鶞锛欲}的手微微一頓，
鹽粒撒多了些。他低頭攪了攪湯，聲音依舊溫和：“現(xiàn)在晚晚不失眠了，有我陪著，
她睡得很安穩(wěn)?！苯目吭诹侠砼_邊，看著沈硯之把泡好的燕窩倒進砂鍋，
突然開口：“沈先生知道晚晚為什么總喝燕窩嗎？”沈硯之沒回頭：“她說美容。
”“是因為高三那年，她為了趕畫稿熬壞了胃，醫(yī)生說燕窩養(yǎng)胃?！苯牡穆曇袈朴频?，
像在講別人的故事，“那時候她住校，我每周翻墻出去給她買，冬天揣在懷里怕涼了，
一路跑回學(xué)校，校服都被燙出個洞。”沈硯之盛燕窩的勺子碰在碗沿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他轉(zhuǎn)過身，臉上還帶著笑，眼里卻多了點東西：“江先生記性真好。不過現(xiàn)在不用了，
晚晚的胃好多了，我每天給她做小米粥，養(yǎng)胃又舒服?！彼蜒喔C端起來，“不像燕窩，
涼了就腥?！苯目粗掷锏难喔C碗，突然笑了：“沈先生不知道吧？晚晚喝燕窩，
從來只喝涼的——她說熱的像喝藥?！鄙虺幹酥喔C的手僵在半空，
碗里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睫毛。林晚走進廚房時，正看見沈硯之把燕窩倒進垃圾桶，
背對著江弈，肩膀微微聳動，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江弈靠在門邊，手里把玩著個蘋果，
臉上帶著若無其事的笑。“怎么了？”林晚走過去，看見垃圾桶里的燕窩，皺了皺眉。
沈硯之轉(zhuǎn)過身，眼圈有點紅，像只被欺負的小狗：“對不起晚晚，我把燕窩做壞了，
忘了你不愛喝熱的……”“是我記錯了?！苯膿屜乳_口，把蘋果塞給林晚，
“我跟沈先生開玩笑呢，他太當(dāng)真了。”他拍了拍沈硯之的肩膀，“沈先生別往心里去，
晚晚不挑食?！鄙虺幹拖骂^，聲音悶悶的：“都怪我太笨，連你喜歡什么都記不住。
”林晚看著沈硯之泛紅的眼角，又看了看江弈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
突然覺得這廚房像個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她接過江弈手里的蘋果，
咬了一口：“我現(xiàn)在也喝熱的了，沈硯之做的都好喝?！鄙虺幹偷靥ь^，眼里瞬間亮了，
像被點燃的星火。江弈臉上的笑淡了些，轉(zhuǎn)身去客廳陪林母說話，背影帶著點說不清的落寞。
沈硯之悄悄握住林晚的手，掌心溫?zé)?，帶著點微汗。他湊到她耳邊，
聲音輕得像嘆息：“晚晚，謝謝你?！绷滞砜粗劾锏墓?，
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這甜蜜里，裹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負擔(dān)——她知道，
剛才那句話，又在江弈心里劃了道痕。暴雨夜，林晚的畫具被淹了。
她蹲在畫室里收拾受潮的畫紙，沈硯之撐著傘跑進來，米白色大衣濕了大半，
頭發(fā)貼在額頭上，手里還抱著個紙箱：“晚晚，我把吹風(fēng)機和干凈的畫紙帶來了。
”他蹲下來幫她撿畫紙，手指被潮濕的畫紙劃破了，滲出血珠，他卻渾然不覺，“別難過，
畫沒了可以再畫，你別著涼了。”林晚剛想說什么，門口傳來汽車?yán)嚷暋?/p>
江弈開著越野車停在畫室門口，探出頭喊：“晚晚，上車！我?guī)Я顺凉駲C和新畫具，
都是你常用的牌子！”沈硯之抱著畫紙的手緊了緊，抬頭看向江弈，眼里帶著點警惕，
聲音卻依舊溫和：“謝謝江先生，我們快收拾好了?！薄坝晏罅?，別收拾了！
”江弈跳下車，撐開一把大傘跑進來，把林晚往傘下拉，“你去年被淋了場雨就發(fā)燒，忘了？
”他把傘往林晚那邊傾斜，自己半邊肩膀立刻濕透了，“沈先生要是不介意，可以一起上車。
”沈硯之沒動，只是把懷里的畫紙往林晚面前遞了遞，聲音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討好：“晚晚，
這幾張畫你說很重要，我先幫你吹干好不好？”他的手指還在流血，血滴在畫紙上，
暈開一小朵紅。林晚看著那抹紅，心里一緊，伸手抓住他的手：“先處理傷口。
”沈硯之的眼睛亮了亮，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順從地跟著她走到桌邊。江弈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