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對視一眼,微微點頭:“酒就免了,三碗爛肉面,牛肉切片打包。”
“好嘞。”
店小二應了一聲,正欲轉(zhuǎn)身,又被叫住。
“何事?”
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隨手扔給店小二。
店小二掂了掂,笑容更濃。
只聽那人問:“今日可見有人路過?”
“此地荒涼,賣飯只為糊口,每日所見無幾。
三位問的是何人?”
冷酷男子率先答道:“一男一女,騎馬而過。”
“這兩人我知道。”
店小二并不驚訝,林紫莫已教他如何應對,于是緩緩說道:“他們行色匆忙,路過時下馬歇息,買了些干糧?!?/p>
“他們往哪邊去了?”
那人猛地抓住店小二手腕,力氣驚人。
店小二故作痛苦:“大爺,放手,疼,要斷了!”
表情略顯浮夸,卻也感受到男子手勁之大。
冷酷男子松手,冷冷盯著店小二。
店小二揉搓著手腕道:“他們?nèi)ツ膬翰⑽锤嬖V我,但似乎是要去三合谷?!?/p>
“三合谷?”陰鷙男子面露詫異,“為何是三合谷?”
店小二一臉惶恐:“我只在他們用餐時隱約聽見提及。
如實稟報,不知詳情。”
“嗯……出發(fā)吧。”男子一揮手,山大王頓時感覺輕松不少,望向林紫莫,見他微微頷首,心中稍感安慰。
望著那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山大王突然覺得他們有些凄涼。
他們渾然不知追蹤者就在這茶肆之中,更不了解那人的恐怖。
一旦被追上,后果將不堪設想。
然而,這一切對他來說,并無干系。
林紫莫在一旁默默觀察,待山大王離開后,清晰地聽到了那三人的低語。
“為何目標會是三合谷?”
“恐怕局勢已有變化?!?/p>
“昨晚混亂一片,段新城扔出的究竟是否為太玄令,根本無人能看清。”
“昨晚之事,恐怕沒那么簡單,或許有人趁機搗亂,企圖擾亂視聽?!?/p>
“你是說,昨晚客棧中有內(nèi)奸?”
“人心真是難以揣測?!?/p>
三人面露遲疑。
其中一人道:“昨晚的爭奪已經(jīng)結束,回去也無意義。
如果太玄令不在他們手上,恐怕早已被他人奪走并藏匿?!?/p>
“依我看,我們應該去紅羅鎮(zhèn)守候,來一個江湖人就殺一個,不信找不到太玄令!”
“你以為你是誰?在江湖上豈能隨意 ** ?”
“那你說怎么辦?”
“先去三合谷碰碰運氣,找到那兩人再說。
無論結果如何,之后直接去紅羅鎮(zhèn)見太玄令主!”
林紫莫低頭查閱賬目,同時內(nèi)功運轉(zhuǎn),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當聽到“紅羅鎮(zhèn)”與“太玄令主”時,他不禁在柜臺上留下了指印。
三人因時間緊迫,匆匆用餐后并未找林紫莫等人的麻煩,爽快結賬后便離開了。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林紫莫才開口:“寧總鏢頭,現(xiàn)身吧。”
“出發(fā)了嗎?”
寧總鏢頭手里拿著滴汁的醬牛肉,邊吃邊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林紫莫嘴角微揚,瞥了一眼山大王,輕笑一聲:“這次,多虧你了。”
“不敢當不敢當。”
山大王連忙擺手:“您智謀過人,我只是個小角色。”
“當家的客氣了。”
林紫莫笑道:“若非你扮演小二如此逼真,那三個江湖人怎會輕易中計?”
“這話倒不假,我落草前也在江湖上闖蕩過,這茶肆的規(guī)矩還是我教給山上兄弟的?!?/p>
山大王一臉自豪。
林紫莫含笑點頭,突然出手。
山大王一驚,沒想到林紫莫動作如此迅速。
匆忙間用雙臂抵擋,但一觸其手掌,雙臂瞬間麻木,無力地垂下。
林紫莫手指輕輕張開,按住了山大王的兩側臉頰穴位。
山大王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
一顆如黑球般的藥丸被林紫莫迅速丟入他口中,并順勢抬起他的下巴,以內(nèi)力一送,藥丸咕嚕一聲滑進了他的肚子里。
松開手后,山大王半跪在地上,想吐卻又忍住了。
“沒用的,即使現(xiàn)在吐出來,藥性也已經(jīng)融入血液,遍布全身了。”
林紫莫平靜地說。
山大王臉色慘白:“如果想殺我,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我無意取你性命。”
林紫莫微笑著問:“想知道我給你服下的是什么嗎?”
“……請說。”
“這是七日斷腸散的 ** 。”
林紫莫淡然說道:“從你服藥的那天起,七天內(nèi)若無解藥,按理會腸穿肚爛而死,但這只是傳說。”
“什么!”
山大王臉色鐵青:“你……為何要用這種毒來害我?”
“今天的事情,關乎你我二人的性命。
這七天至關重要。
我們的行蹤,絕不能從你口中泄露出去。
明白嗎?七天內(nèi),你若守口如瓶,七天后,我自然會回來給你解藥。
反之……如果期間有變故,我們沒能按時回來……后果自負?!?/p>
“我明白了?!?/p>
山大王微微點頭:“好,七天內(nèi),無論誰來問,我都不會透露你們的行蹤……但七天后,你一定要回來給我解藥。”
“放心?!?/p>
林紫莫向?qū)師o雙使了個眼色,兩人換回衣物,大步離去。
山大王的眼中,悲傷之色更甚。
今日的交易未成,蓄養(yǎng)多年的胡須一朝盡失,更糟糕的是,還中了那所謂的七日斷腸散的 ** ,生死難料……
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馬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前行,林紫莫與寧無雙只能徒步前進。
行進中,寧無雙不時看著林紫莫。
林紫莫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寧總鏢頭,這樣盯著我看做什么?莫非真的對我有意思?”
“我只是沒想到,你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超出了我的預料?!?/p>
“狠辣?”林紫莫微微搖頭:“寧總鏢頭相信了那七日斷腸散的謠言嗎?”
“……謠言?”
寧無雙一愣:“你是騙他的?”
“當然?!?/p>
林紫莫略顯無奈:“我們一同從長風鏢局出發(fā),到現(xiàn)在,你看我像是有財力有時間制藥害人的樣子嗎?”
“這……確實不像,那你給他服下的到底是什么?”
“不過是粒泥丸罷了?!绷肿夏灰恍?。
“但這樣做有何用意?”
“只為提前消除隱患?!绷肿夏鸬?,“此次押鏢,非同小可。
山寨頭目及其手下均已識得我們。
若直接取其性命,雖可除一害,但其手下必將重蹈覆轍。
一旦他們被問及,我們的行蹤便會泄露。
“故而,用七日斷腸散騙他,讓他約束手下,勿泄露風聲。
“若那三人去了三合谷便好,若返回也查不出什么。
這七日時間,足夠我們抵達紅羅鎮(zhèn)。
“到那時,即便頭目發(fā)現(xiàn)斷腸散無效,道出 ** ,鏢已送達,我們亦無所懼。”
山野來客
林紫莫心思縝密。
常言,行百里者半九十,亦言,防微杜漸。
世事難料,任何意外皆可能讓事態(tài)失控,帶來不可預知的后果。
林紫莫雖不能預知所有變故,但能盡量掌控一些明顯變數(shù)。
目前,他認為這是最佳方案。
誠然,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但問題在于,殺一人,恐需滅其群,此舉耗時且可能引發(fā)更多變故。
一旦有人逃脫,局面將失控。
為避此風險,另一處理方式更為穩(wěn)妥。
然而,他對寧無雙所言并未全然相告,有所隱瞞。
此時又遇一巧合。
起初,有人愿出十兩銀子請他們送信至天舞城給陸天衡,此事蹊蹺。
而陸天衡也有鏢物需他們送至紅羅鎮(zhèn)。
林紫莫雖覺奇怪,但未深究,畢竟巧合時有發(fā)生。
離開天舞城,夜宿客棧時,江湖再起波瀾。
太玄令重現(xiàn),武林紛爭再起。
原本與他們無關,卻因之前三人之言,意外與行程相連。
太玄令主竟在紅羅鎮(zhèn)!
這巧合驚人,林紫莫不禁揣測,太玄令究竟是何物?
若陸天衡明為送珍珠,實則藏太玄令……
一旦此事曝光,他們的旅程將困難重重。
因此,他們必須確保行動隱秘。
但七日后,紅羅鎮(zhèn)即在眼前,屆時就算山大王等人走漏風聲,他們的使命也已完成,無須再慮。
至于對寧無雙保密的原因,
一是怕她憂慮而暴露行蹤,
她深信自己護送的只是珍珠,非太玄令,
即便與爭奪太玄令者發(fā)生沖突,也不會泄露秘密。
二是這僅是林紫莫的推測,
尚無確鑿證據(jù),說了也無益。
暫且隱瞞,待尋得太玄令再做打算。
若尋不到,一切皆是枉然,不值一提。
……
追擊者寥寥,當時場面紛亂,戰(zhàn)斗不斷,雖有目光投向他們,但多數(shù)人并未留意。
因此,之后的路程頗為安寧。
來到岔路口,寧無雙觀察地面足跡后,對林紫莫說:“他們確實前往三合谷。”
林紫莫驚訝:“你還會辨識足跡?”
寧無雙答:“家父所授。
那三人入茶肆前,我已觀察過他們的足跡?!?/p>
“真是能人?!绷肿夏Q贊,隨后二人繼續(xù)向三羊鎮(zhèn)進發(fā)。
沿途荒涼,鮮有人煙,正如山賊所言。
天色暗淡,無處投宿,二人只得在林中尋地,生火做飯。
走鏢規(guī)矩眾多,其中一項便是搭灶。
常宿荒野,人少則火堆夠用,人多則需備齊炊具。
寧無雙以石圍圈,挖防火溝,安全生火,用木枝串餅烤制,同時取出茶肆買的醬牛肉等熟食。
火光中,二人正欲享用面餅和牛肉,忽聞腳步聲逼近。
轉(zhuǎn)身望去,來人約莫二十余歲,身著藍短衣,發(fā)用粗麻繩束于腦后,背負亮銀槍,笑容滿面:“哈哈,荒野相逢,真是緣分,段新城有禮。”
寧無雙正飲水,聞言差點嗆到,強忍笑意,抱拳道:“段大俠威名,早有耳聞?!?/p>
“過獎過獎,些許薄名,不足掛齒?!倍涡鲁遣豢蜌獾刈拢吹结u牛肉,隨即取出酒葫蘆,輕搖,打開,酒香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