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p>
風聲與喧囂交織,已難以分辨先后。
青草倒伏,狂風呼嘯。
交戰(zhàn)雙方,靜立當場。
確切地說,黑衣人紋絲不動,而他手中的鐵血銀槍已彎曲如弓,散發(fā)出危險的氣息。
段新城的臉色赤紅,連槍尖也似乎被這份赤紅所染。
然而,這赤紅的槍尖,在黑衣人的半出鞘刀刃前,竟束手無策。
黑衣人單憑一手持刀,便穩(wěn)穩(wěn)擋住了銀槍的攻勢,不論段新城如何發(fā)力,黑衣人均不為所動。
段新城神色變幻,突然,一陣笑聲傳來。
笑聲未落,一股不可抗拒的磅礴內力洶涌而來。
段新城感覺自己仿佛面對的不是人,而是年少時隨叔父出海時遭遇的海嘯。
盡管對方的威勢不及海嘯那般猛烈,但段新城心中卻升起了與當年相同的絕望。
鐵血銀槍脫手,飛向遠方。
段新城虎口裂開,單膝跪地,眼中滿是迷茫。
他敗了,敗得莫名其妙。
明明是他主動出擊,卻落得慘敗,比以往任何一次戰(zhàn)斗都更為慘烈。
他茫然凝視黑衣人,對方冷靜地說:“你還有一次動手的機會,若不把握,鐵血銀槍將絕跡江湖。”
段新城深吸一口氣,熾熱的氣息洶涌而出。
“閣下何人?”他問。
“取你命的人?!?/p>
“好……江湖漫漫,生死由命,我只懼死于無名之輩之手……若對手如你,死而無憾!”
他猛然吸氣,雙手高舉,面色漲紅,周身似有烈焰纏繞,宛如托起一輪紅日!
“此功,我自創(chuàng),未曾示人……小心——天無盡日,照耀蒼生!”
言罷,四周草木落葉瞬間焦枯,熱浪翻騰。
“九日烈陽訣??!”
……
江湖世界,人生各異,各有其命,各有其篇。
鐵血銀槍段新城,憑此槍名動四方。
少有人知,其真正 ** 锏非七十二路蒼龍槍法。
其武藝之巔,源自一次奇遇——失傳已久的九日烈陽訣。
此訣威猛無比,九陽之境,實力可媲美昔日獨闖帝都的狂人楚不休,勝負難定,唯有實戰(zhàn)揭曉。
然此功雖強,修煉之路卻極難。
段新城自知無緣九陽之巔,因童子之身方可大成。
他早年成名, ** 倜儻,早已非童子。
得訣時,滿心不甘與悔意。
即便如此,他傾盡心力,僅修至三陽之境。
即便如此,此訣之威仍超其他武藝。
生死瞬間,九日烈陽訣是他救命稻草。
出手時,雖無烈日,但那熾熱足以焚草灼人,令人窒息。
段新城對此一擊充滿信心,無數次生死邊緣,皆憑此招轉危為安,即便是前幾日遭遇的高手,內力遠勝,也在此招“天無盡日,照耀蒼生”下敗走。
今夜,他滿懷自信。
然而,念頭剛起,那把半露鋒芒的刀竟莫名消失,隨即察覺它只是隱匿無形。
一抹刀光閃過,初以為圓月重現,但夜空無月,星辰亦被云層遮掩。
念頭一轉,幻象消失,刀影再現。
再次注視時,手中的“烈日”已無蹤影。
緊接著,氣浪猛然爆發(fā),四周草木枯焦,落葉似火。
段新城驚覺自己已懸浮半空,實則是被人擊飛。
可怕的是,他全然不知何時被襲,亦不知對手手段。
對手如何出手?是否借月光掩藏?
困惑中,他重重墜地,抬頭望天,神思恍惚。
本以為命喪當場,直至此刻,胸口的劇痛才令他恐懼。
身體無力,掙扎無用,他呆望烏云,靜待死亡。
……但死亡未至。
“似乎沒事?”
“對,他應該與修羅堂無關。”
“修羅堂之人臨死必施最強武學,但他用的是槍,非血河神功、亂陰陽逆生百練法或修羅七殺刀?!?/p>
“那他非修羅堂之人?”
“武學上看是如此,但不能全排除?!?/p>
段新城倒地等死,耳聞兩人交談,一男一女,聲音熟悉。
他聰慧過人,記性上佳,迅速憶起聲音來源。
猛地坐起:“是你們!那兩個阻撓我、言辭犀利、奔逃迅速的路人?”
林紫莫與寧無雙對視,沉默片刻,林紫莫建議撤離。
“站?。 倍涡鲁桥?,滿心不解與悲憤:“打了我就想走?”
他站起,悲憤交加:“為何打我?!”
為何打段新城?只為驗證林紫莫的猜想。
在修羅堂的局中,段新城角色關鍵。
若他真是修羅堂之人,今晚的試探將掀起波瀾。
反之,則另作打算。
對策是林紫莫與寧無雙整個下午商討的結晶,針對修羅堂這一重大事件。
他們,不過是江湖中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其言語于人,輕如鴻毛,難以撼動分毫。
即便退讓到極限,若被人采信,長風鏢局的未來亦將步履維艱。
修羅堂僅冰山一角已現,各派能否聯手除之,尚是未知數。
即便滅其一,其余潛藏勢力又該如何應對?
林紫莫身懷百年內功與圓月彎刀之技,自是毫無畏懼,但長風鏢局呢?一旦無鏢可接,他便陷入困頓。
雖難以直擊其要害,但為了預防不測,他認為修羅堂之事不宜外泄。
至于人選,段新城最為恰當,但需先查清他與修羅堂的關系。
今晚的試探似乎表明他與修羅堂無涉,至少武功非源于此。
然而,修羅堂曾在卷蒼山霧風崖覆滅,多年來暗中籌謀,難保未布下無關緊要的棋子。
若段新城表面無關,實則為其暗棋,甚至參與其中,那將是真正的后患。
因此,面對段新城的質問,林紫莫與寧無雙并未和盤托出,尤其是關于太玄令之事。
“誤會一場?!绷肿夏_場顯得有些無力。
段新城怒不可遏:“士可殺不可辱!干脆殺了我!”
林紫莫略作思索:“也好?!?/p>
“且慢!”段新城急忙擺手,稱殺之過激。
林紫莫對段新城的不耐煩溢于言表:“等什么?還想不想死了?”
“活著為好?!倍涡鲁抢蠈嵈鸬?。
林紫莫點頭:“那我們告辭。”
段新城嘴角一抽:“慢著!你們方才提及修羅堂?”
“嗯?”
林紫莫眼神一冷:“你與修羅堂確有牽連?”
“絕無此事!”段新城連忙否認,“修羅堂早被各派在卷蒼山霧風崖殲滅,怎會與我有關?”
“你真不知情?”林紫莫審視著他。
“的確不知?!?/p>
“既然如此……”林紫莫淡淡道,“此事便與你無關。
你自身麻煩已多,我們還是少來往為好?!?/p>
段新城心頭一緊,回想起林紫莫那晚的冷漠,面頰不禁微微顫抖。
他沉聲言道:“修羅堂之事非同兒戲。
若其真有重出江湖之意,身為俠義之士,我豈能坐視?即便未知詳情,一旦知曉,亦當挺身而出?!?/p>
段新城暗自疑惑,他們何故攻擊自己?難道誤認自己為修羅堂之人?若真如此,實為莫大的誤會。
“言之有理。”林紫莫微微點頭,“鐵血銀槍之名遠播,確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段新城聞此,臉頰泛紅,心中情緒復雜。
身為聲名顯赫的高手,卻非林紫莫敵手,這話自林紫莫口中說出,更令他羞愧難當。
他此刻麻煩纏身,只盼盡快面見太玄令主,證明自己未持太玄令。
起初,段新城雖預知麻煩,卻視之為揚名立萬之機,未加張揚,亦未刻意隱瞞行蹤,一路前往紅羅鎮(zhèn),果然引起轟動,鐵血銀槍之名更盛。
然而,事態(tài)超乎預料,他低估了太玄令的影響力,玩樂之心漸消,只愿盡快趕路,以求直面太玄令主,澄清誤會。
如此,前嫌盡釋,而他歷經艱難抵達紅羅鎮(zhèn),面見太玄令主的壯舉,定將流傳江湖,聲名大噪。
夜探陸府之際,段新城未料會在紅羅鎮(zhèn)外巧遇林紫莫,即便施展畢生所學,仍被其一刀所敗。
更令他驚愕的是,他甚至未看清對方出手。
至于修羅堂……
此事無論真假,皆需探查清楚。
若為虛言,便作罷;若為真,由我揭露修羅堂陰謀,其榮耀不亞于面見太玄令主。
我志在名揚四海,怎會錯失此等良機。
至此,林紫莫之計已妥。
他甘愿挺身而出,樂此不疲。
但仍需謹慎,以防不測之變。
此刻,林紫莫細述修羅堂與陸家之事,略去長風鏢局接鏢、運送珍珠、暗傳太玄令等細節(jié),僅提修羅堂隱匿江湖,二人偶然發(fā)現其蹤跡,追蹤至此。
近日,**與修羅堂關系密切,正因這層關系,段新城對某事的深入調查被遏制……畢竟,段新城是此**事件的核心人物。
他的言辭懇切,邏輯無懈可擊。
段新城未發(fā)現任何疑點,連寧無雙也被說服。
若非親身經歷,很難不相信林紫莫的話。
談話結束后,段新城緊鎖眉頭:“若真如此,此乃江湖大患。
修羅堂作惡多端,若死灰復燃,江湖人士定不會坐視……只是,還需再去紅羅鎮(zhèn)陸家探查嗎?二位可愿與我一同夜訪?”
“沒興趣?!?/p>
林紫莫果斷拒絕,毫不遲疑。
段新城本以為林紫莫會同行,不料被拒絕得如此直接,一時無語。
他驚訝地看著林紫莫:“為什么?”
“我有別的事。”
林紫莫平靜回答。
段新城望著林紫莫,許久沒有結果,終于忍不住問:“什么事?”
“不便告知?!?/p>
段新城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感覺再與林紫莫糾纏下去,自己恐怕難以忍受。
于是他抱拳:“告辭!”
“嗯……送你一句話。”
林紫莫說:“把槍尖藏好?!?/p>
段新城本想反駁,想用無法藏匿槍尖的理由來彰顯自己,但轉念一想,之前的種種經歷,如今修羅堂之事更為緊急,相比之下,自己的計劃顯得微不足道。
于是,他將反駁的話咽了回去,從腰間取出一塊布,將槍拆解藏好,不留痕跡。
林紫莫與寧無雙對視一眼,段新城抱拳說:“后會有期?!?/p>
“別了?!绷肿夏荒蜔┑卮驍?,拉著寧無雙離開。
段新城在原地愣了很久,氣得直跺腳,最終還是匆匆趕往紅羅鎮(zhèn)。
不久,林紫莫與寧無雙重返原地。
看著戰(zhàn)場的痕跡,寧無雙神色復雜:“九日烈陽訣,真是驚人的內功?!?/p>
“確實威力巨大?!绷肿夏c頭,“但他修為不深,破綻很多?!?/p>
“我怎么沒看出來?”
“或許因為視角不同,若你身臨其境……”
“那我早就沒命了!”寧無雙翻了個白眼抱怨。
林紫莫沉默片刻,沒有反駁。
寧無雙更加郁悶,追問:“接下來我們怎么做?”
“看戲?!绷肿夏唵位卮稹?/p>
“哪有戲可看?”
“不看戲園子里的戲,而是夜探陸府的戲!”林紫莫解釋道,“我們跟著他。”
寧無雙這才明白,感覺到林紫莫握住了她的手。
她看向林紫莫,他解釋:“你內功尚淺,不幫你一把,你跟不上,很快就會被發(fā)現。”
寧無雙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