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飛檐缺口砸在青石板上，碎成千萬片銀箔。林若雪蜷縮在破廟香案下，指尖摳進腐朽的木紋里，鼻尖縈繞著霉菌與血腥混雜的氣息。左腕傷口還在滲血，暗紅色沿著袖口暈染，像朵開敗的墨梅。
三小時前，她還在公司加班調(diào)試新游戲引擎，再睜眼就看見月白衫子的少女倒在泥水里，發(fā)間簪子硌得額角生疼。腦海中突然涌入陌生的記憶：林虞，臨陽城捕快之女，三日前在城西竹林撞見妖人作案，此刻正被江湖懸賞的 "血手修羅" 慕聲追殺。
破廟木門 "吱呀" 一聲裂開條縫，冷風卷著雨絲灌進來，吹得神龕上的燭火劇烈搖晃。林若雪屏住呼吸，看著那道修長身影踏過門檻，繡著暗紋的皂靴碾過水洼，濺起的泥點在月白褲腳綻開斑點。
"躲好了么？" 男人聲音像浸了霜的刀刃，尾音卻帶著病態(tài)的溫軟，"虞妹妹總愛和我捉迷藏呢。"
喉間泛起苦澀，林若雪盯著香案下露出的半幅皂靴，突然想起穿越時耳邊響起的機械音 ——
【歡迎來到《捉妖》世界，宿主林若雪。當前角色：林虞，存活進度 37%。目標：攻略反派慕聲，阻止主線劇情 "寒夜誅心" 觸發(fā)?！?/p>
【檢測到危險值飆升至 85%，啟動新手保護：數(shù)據(jù)眼激活?！?/p>
視網(wǎng)膜上突然鋪開半透明的淡藍光幕，像層流動的水銀覆在視線之上。當慕聲轉(zhuǎn)過香案時，林若雪眼中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流：
【目標：慕聲，年齡 21 歲，人妖混血（父親人類 / 母親雪狐）。體質(zhì)：至陰之體（妖力侵蝕度 63%）。武功：《血河劍訣》（第三層），攜帶武器：淬毒短刃 "蝕心"（毒素解析中...）。當前情緒值：暴虐 78%，殺意 92%。】
水珠從斗笠邊緣滴落，在慕聲蒼白的臉上劃出銀線。他垂眸望著蜷縮在香案下的少女，狹長的丹鳳眼尾泛著薄紅，唇角勾起的弧度像道未愈的傷口："怎么躲在這里？衣服都濕了。" 指尖摩挲著短刃刀柄，淬毒的刀刃在火光下泛著青幽幽的光。
林若雪后背抵著冰涼的磚壁，掌心全是冷汗。記憶里的林虞確實在今夜被慕聲割去舌頭，做成 "人彘" 丟棄在亂葬崗 —— 但此刻數(shù)據(jù)流里跳動的 "好感度 - 30%" 讓她心跳如鼓。系統(tǒng)說要攻略這個男人，可對方眼里明晃晃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zhì)。
"師、師兄..." 她強迫自己發(fā)出顫抖的聲音，指尖無意識地摳進磚縫，"虞兒好痛... 這里好冷..."
慕聲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總愛躲在父親身后的捕快千金，此刻望著他的眼神里竟沒有半分恐懼，只有水光瀲滟的委屈，像只瀕死的小獸在求救。短刃 "當啷" 落地，他突然蹲下身，指尖捏住林虞的下巴，指腹碾過她唇畔的泥漬："裝什么可憐？你明明看見我殺了王獵戶全家。"
數(shù)據(jù)眼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紅光，【警告：觸發(fā)關(guān)鍵劇情 "寒夜誅心"，宿主生命危險度 95%！】林若雪盯著慕聲喉結(jié)處若隱若現(xiàn)的妖紋，突然福至心靈 —— 至陰之體最怕極陽之物，而她方才在亂葬崗撿到的半塊雷擊木，此刻正藏在袖中！
"師兄的手... 好涼..." 她指尖顫抖著撫上慕聲手腕，掌心的雷擊木碎片隔著布料抵住他脈搏，"虞兒給你帶了糖... 在、在袖袋里..."
慕聲猛地怔住。少女指尖的溫度像團小火苗，順著他手腕的寸關(guān)尺燒進經(jīng)脈，那些日夜啃噬他的陰寒妖力竟詭異地安分下來。他望著林虞蒼白的臉，發(fā)現(xiàn)她睫毛上還凝著雨珠，發(fā)間沾著半片枯黃的銀杏葉 —— 像極了那年霜降，他躲在臨陽城外破廟時，那個遞給他麥餅的小丫頭。
記憶突然被撕開道口子。十二歲的冬夜，他渾身是血地蜷縮在草垛里，小捕快帶著麥餅和草藥來找他，蹲在雪地里給他包扎傷口，指尖也是這樣暖。后來她父親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妖紋，舉著斬妖刀要砍斷他手臂，是這個小丫頭死死抱住捕快的腿，哭著說 "他只是受傷的獵戶哥哥"。
"你... 你記得我？" 慕聲聲音發(fā)顫，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林虞腕間的傷口，那里還沾著他方才捏碎的止血草汁液，"為什么... 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認我？"
數(shù)據(jù)眼里的殺意值正在瘋狂下跌，林若雪幾乎要喜極而泣。原來原著里林虞從未認出化名為 "沈硯" 的慕聲，此刻她假裝失憶的試探竟觸發(fā)了對方的回憶。她順勢將雷擊木碎片按進慕聲掌心，借力撲進他懷里，聲音哽咽："硯哥哥... 虞兒好痛... 好多血..."
慕聲渾身僵硬。這個在他夢里出現(xiàn)過千百次的稱呼，此刻從少女口中溢出，像把鈍刀剖開他裹著冰渣的心。那年他被趕出臨陽城，躲在深山里修煉《血河劍訣》，每次妖力反噬時，都會想起小捕快掌心的溫度。后來他帶著滿身血腥回來，卻聽說她定親給了城南的書生，宴席上還笑著說 "沈硯哥哥定是去了很遠的地方"。
"別哭..." 他抬手抹去林虞臉上的淚水，指尖觸到她滾燙的臉頰，突然發(fā)現(xiàn)她左腕的傷口在滲黑血 —— 是方才他捏碎止血草時，刀刃上的毒滲進了她血脈。數(shù)據(jù)眼瘋狂閃爍紅光，【毒素解析完成：七步斷腸散，發(fā)作時間 1 分 30 秒】的提示在視網(wǎng)膜上炸開。
"硯哥哥..." 林若雪感覺舌根發(fā)麻，眼前開始泛黑，卻死死攥住慕聲的衣袖，"虞兒... 不想死..."
慕聲突然抱起她沖向破廟后殿。殿內(nèi)神像早已倒塌，墻角堆著半捆干柴。他將林虞放在草席上，指尖迅速點住她幾處大穴延緩毒發(fā)，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時，突然看見她頸間晃動的銀墜 —— 是當年他送給她的平安鎖，刻著 "長命百歲" 的小篆。
"原來你一直留著..." 他聲音發(fā)啞，掌心貼著林虞手腕的脈搏，感受著那逐漸微弱的跳動。數(shù)據(jù)眼突然顯示好感度飆升至 20%，林若雪勉強扯動唇角，看著慕聲撕開自己袖口，用牙齒咬開布條為她包扎傷口。這個在江湖傳言中殺人如麻的血手修羅，此刻指尖卻輕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瓷器。
雨聲漸歇，破廟外傳來貓頭鷹的啼叫。慕聲突然抬頭望向殿外，瞳孔中妖紋翻涌："有人來了。" 他指尖扣住林虞腰側(cè)的軟穴，將她藏進神像后的暗格，轉(zhuǎn)身時短刃已滑入掌心，皂靴碾過滿地碎瓦，發(fā)出細碎的脆響。
暗格里飄著陳年香火味，林若雪貼著冰冷的石壁，聽著外面?zhèn)鱽泶蚨仿?。?shù)據(jù)眼顯示有五股氣息逼近，其中三股帶著濃烈的妖氣。她摸了摸腕間的平安鎖，突然想起原著里慕聲今夜是被妖王座下左使重傷，才會遷怒于撞見他的林虞。
"咳..." 暗格外傳來慕聲的悶哼，夾雜著骨骼錯位的脆響。林若雪咬住下唇，悄悄挪開半塊松動的青磚，看見慕聲單膝跪地，左肩插著半截妖骨箭，血珠順著下頜滴落，在地面碎成暗紅的花。他對面站著個青面獠牙的妖怪，指尖拎著柄染血的鋸齒刀，身后還跟著兩個舉著火折子的嘍啰。
【檢測到支線任務：協(xié)助慕聲擊殺青面妖，獎勵：數(shù)據(jù)眼升級（可解析妖類弱點）】
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的瞬間，林若雪摸到暗格里堆著的半捆干柴 —— 還有方才打斗中掉落的火折子！她突然想起現(xiàn)代消防知識：妖怪喜陰，青面妖屬土系，最怕火焰灼燒。
"硯哥哥！" 她猛地推開暗格，將浸過燈油的干柴甩向妖怪，火折子擦燃的瞬間擲出，"燒它腋下！那里沒有鱗甲！"
青面妖發(fā)出刺耳的尖嘯，腋下柔軟的皮膚被火焰舔舐，腐臭味混著焦糊味彌漫開來。慕聲眼中閃過驚訝，短刃趁機刺入妖怪心口，黑血噴涌而出的同時，他借力旋身踢飛嘍啰手中的火把，將整個后殿照得通明。
"你... 你怎么..." 青面妖難以置信地望著林虞，這個在原著中早該成為尸體的人類少女，此刻正舉著半截燃燒的房梁，眼中閃爍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狡黠。
"妖怪的弱點，和代碼漏洞一樣好找。" 林若雪低聲呢喃，看著妖怪在火焰中化作飛灰，數(shù)據(jù)眼果然彈出新提示：【解析成功：土系妖怪弱點 —— 五行相生處（木克土，火生土，故灼燒其屬火命門）】
慕聲盯著她發(fā)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方才她喊 "硯哥哥" 時的神情 —— 像極了記憶中那個舉著麥餅蹲在雪地里的小丫頭，卻又多了些他看不懂的光芒。他踉蹌著靠近，指尖劃過她被火光照紅的臉頰："你... 究竟是誰？"
系統(tǒng)突然發(fā)出尖銳的警報，【警告：主線劇情偏離度達 30%，世界線開始紊亂！】林若雪看著慕聲眼中翻涌的妖紋，知道他即將因過度使用妖力陷入昏迷。她連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將剩下的雷擊木碎片塞進他掌心："是虞兒啊，硯哥哥... 我們回家。"
破廟外，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林若雪背著昏迷的慕聲走在泥濘的山路上，聽著他伏在肩頭的呼吸聲，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袖口還沾著他的血 —— 溫熱的，帶著淡淡的松木香，不像妖怪的冰冷，也不像人類的腥甜。
數(shù)據(jù)眼顯示好感度停留在 35%，危險值降至 10%。她望著遠處漸明的山色，想起穿越時看見的那幕：暴雨中的破廟，香案下蜷縮的少女，和那個舉著短刃步步逼近的男人。此刻肩頭的重量真實得令人心悸，而她知道，自己早已不是那個只能等待劇情殺的炮灰女配。
山風掠過竹林，送來清晨的第一聲鳥鳴。林若雪摸了摸頸間的平安鎖，突然輕笑出聲 —— 在這個充滿妖魔鬼怪的世界里，或許最可怕的，從來不是刀劍相向的敵人，而是藏在人心深處，比妖力更難捉磨的愛恨癡纏。
而她，一個來自現(xiàn)代的程序員，即將用鍵盤敲代碼的手，改寫這場永夜星河下的江湖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