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空?什么虧空?” 縣太爺皺著眉頭問道,他那雙銳利的眼睛,緊緊地盯著王賬房,仿佛要將他看穿。
“大人,賈半城這些年經(jīng)營不善,沉迷于堵伯和享樂,導(dǎo)致賈府生意連年虧損。為了維持賈府的顏面,他不僅變賣了大量的家產(chǎn),還挪用了許多公款。如今,賈府已經(jīng)欠下了巨額的債務(wù),如果債主們知道真相,肯定會傾家蕩產(chǎn)!” 王賬房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腦地傾吐出來。他指著賈半城,聲音里充滿了憤怒和鄙夷,仿佛在控訴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他從懷中掏出一本厚厚的賬簿,雙手顫抖地遞給縣太爺。那本賬簿,看起來陳舊不堪,紙張泛黃,散發(fā)著一股霉味,卻記載著賈府的黑暗秘密。
“大人,這是賈府的暗賬,里面詳細地記錄了賈半城挪用公款、變賣家產(chǎn)的證據(jù)。金錠被熔鑄,玉器被抵押,這些事情,都被一一記錄在案?!?王賬房的聲音充滿了悲憤,他仿佛一個良心發(fā)現(xiàn)的罪犯,終于鼓起勇氣,揭露了同伙的罪行。
王賬房的控訴聲中屏風后突然響起的玉磬聲,絳紅官袍的影子悄然退去,縣太爺案頭的驚堂木已換成欽差大臣的銀令牌。賈半城頹然癱倒,終于明白這場試探從一開始就是局中局——女兒用假嫁妝釣出他的虧空,朝堂借婚案掀開皇商舊案,而那半幅尋龍圖,正是二十年前先帝賜給賈家的藏寶密卷……
賈金玉摸向袖中《山海經(jīng)》,尋龍訣最后一句在心底默念:月出東山,龍首現(xiàn)形。她知道,這場風波不過是前朝秘辛的序章。
他機關(guān)算盡,想要掩蓋真相,沒想到最終還是被人揭穿了,而且還是被他最信任的賬房先生。
公堂之上,氣氛壓抑而緊張。
縣太爺接過王賬房呈上的賬簿,細細翻閱,眉頭越鎖越緊。
賈半城挪用公款、變賣家產(chǎn)的記錄密密麻麻,每一筆都像一根尖刺,扎得人眼疼。
縣太爺那張原本還算平和的臉,此刻布滿了寒霜。他身著暗紅色官服,寬大的衣袍遮蓋了他略顯臃腫的身材。
臉上歲月的痕跡如同刀刻般的皺紋,彰顯著他的老練與威嚴,那雙深邃的眼睛閃爍著精明的光芒,仿佛能夠洞察一切人心。
他端坐在椅子上,身形筆直,不怒自威,舉手投足間都散發(fā)著令人敬畏的氣勢。
“賈半城!”縣太爺猛地一拍驚堂木,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聲音如同一道炸雷在大堂上空回蕩,“這賬簿之上,樁樁件件,都指向你挪用公款,中飽私囊!你還有何話說?!”
賈半城原本勉強支撐的身體,徹底垮了下來,如同一堆爛泥般癱倒在地。他原本紅光滿面的臉,瞬間變得灰白,像一張揉皺的白紙,那精心梳理的頭發(fā)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幾縷散落在額前,顯得格外狼狽。
他身穿絲綢長袍,昂貴的布料此時卻無法掩蓋他的頹敗,反倒更襯托出一種小丑般的滑稽。他渾濁的眼睛里,滿是絕望和不甘,嘴里喃喃自語:“完了,都完了……賈家,完了……”
此刻,甄守財站在一旁,身子微微顫抖。他手中緊緊攥著賬簿,指節(jié)泛白。這本賬簿,是他才從賈府的暗格里找出來的。他原本以為,只要有了這本賬簿,就能扳倒賈半城,奪回原本屬于他的地契。
可是,當他翻開賬簿,看到那一筆筆“購買糧食”“分發(fā)災(zāi)民”的記錄時,他的手,顫抖了。
“大人,小人……小人有話要說!”甄守財突然跪倒在地,聲音嘶啞。
縣太爺眉頭一皺,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大人,賈半城他……他挪用公款,確實不假??墒恰墒撬⒎侵酗査侥?,而是……而是為了給災(zāi)民買糧啊!”甄守財?shù)穆曇粼絹碓叫?,到最后,幾乎成了蚊子哼哼?/p>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賈半城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光芒。賈金玉也愣住了,她看著甄守財,眼中滿是疑惑。
“你……你說什么?”縣太爺?shù)穆曇舳溉惶岣?,“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p>
“小人不敢撒謊!”甄守財磕頭如搗蒜,“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去年江南大旱,賈半城他……他變賣家產(chǎn),購買糧食,分發(fā)給災(zāi)民。這些賬目,都是他用來記錄購買糧食和分發(fā)情況的!”
縣太爺沉默了。他當然知道去年江南大旱的事情。那時候,朝廷撥了十萬兩銀子賑災(zāi),可是真正到災(zāi)民手里的,卻寥寥無幾。為此,皇上還大發(fā)雷霆,嚴懲了一批貪官污吏。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賈半城這個商人,竟然會自掏腰包,給災(zāi)民買糧。
“大人,密信!”就在這時,師爺匆匆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封密信。
縣太爺接過密信,展開一看,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密信上只有短短幾行字:“京城戶部即將徹查江南土地案,速速結(jié)案,不可牽連?!?/p>
縣太爺?shù)氖?,微微顫抖。他抬起頭,看著賈半城,又看了看甄守財,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
“賈半城,你可知罪?”縣太爺?shù)穆曇?,突然變得冰冷?/p>
“大人,小人知罪。小人一時鬼迷心竅,還請大人開恩!”他忽然想起什么,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抬頭看向縣太爺,磕頭如搗蒜,“小人愿意將所有家產(chǎn)都獻出來,只求大人能網(wǎng)開一面,饒小人一命!”
一旁的賈金玉上前一步,向縣太爺行了一禮,聲音清冷而堅定。
“大人,民女有一事稟明。父親的罪行,民女絕不姑息,愿將家產(chǎn)充公,以償還債務(wù)。但民女名下的那兩張地契,是父親早年便已經(jīng)贈與民女,并無挪用公款之嫌,實乃民女的合法私產(chǎn),還望大人明察!”
“大人,小人……小人的地契……”甄守財突然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期盼。
縣太爺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甄守財,你雖有揭發(fā)之功,但也不能強占妻財。至于地契……待戶部徹查之后,再做定論?!?/p>
甄守財?shù)哪樕?,瞬間變得煞白。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到頭來,竟然是一場空。
賈金玉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眼中閃過一絲悲憫。她知道,父親雖然犯了錯,但他的初衷,是為了災(zāi)民??墒?,在這個世道,好人,往往沒有好報。
“大人,民女愿將地契呈上,以填補虧空?!辟Z金玉突然開口,聲音清冷而堅定。
縣太爺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贊賞。“好,既然你如此深明大義,那本官就準了。不過,你需用三成收益,用于填補虧空,以盡孝心。”
賈金玉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地契,雙手呈上。
縣太爺接過地契,仔細查驗了一番,確認無誤后,點了點頭。“好了,本案至此,已審理清楚。賈半城,收監(jiān)候?qū)?;賈家家產(chǎn),充公;甄守財,免于刑罰,但不得強占妻財;賈金玉,地契保留,但需用三成收益填補虧空。退堂!”
隨著一聲“退堂”,公堂上的眾人,紛紛散去。賈半城被押了下去,甄守財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賈金玉則默默地離開了公堂。
縣太爺坐在案前,看著手中的密信,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他知道,戶部徹查江南土地案,只是開始。這場風暴,遠沒有結(jié)束。而他自己,也在這場風暴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