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再顫抖，而是在一聲聲“寶寶”的呼喚中，委屈極了。
訴說：“爸爸媽媽，奶奶，寶寶累?！?/p>
他踉蹌著，朝他們走去。
可是他們太遠(yuǎn)了，他只能一點(diǎn)點(diǎn)走，明明周圍很空曠，可他還是碰到了很多東西。
磕到了膝蓋，碰到了額頭。
林燼好難過，哭道：“寶寶疼。”
媽媽招呼的手瞬間頓住了，她紅著眼睛，茫然片刻，又招呼起來：“乖。寶寶過來，媽媽呼呼。”
于是林燼又走了過去。
他一路磕磕絆絆，最后摸到一堵墻，他知道，爬過去就可以抱到他們了。
這條路他像是走過無數(shù)次般，知道應(yīng)該怎么爬，知道怎么可以碰到他們。
可是這一次，他卻沒立馬爬上去，而是微微回首，似乎想起了什么。
身后，好像有人在等他？
回首瞬間。
他木訥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次，好像有人救他了。
*
慕煦睡眠通常很淺，隔壁房門打開時，他便醒了。
推門出去，慕煦還以為自家林老師餓了渴了，還想逗一逗人。
可垂眸便見他雙眼失焦，鼻尖紅透，滿臉淚水。
嘴里不斷地喊著“爸爸媽媽，奶奶，寶寶累?！?/p>
“寶寶疼?！?/p>
“寶寶好想你們?！?/p>
聲音哼哼唧唧，委屈巴巴，讓人恨不得當(dāng)即把全世界最能逗他開心的東西都聚齊到這，任由他揮霍著玩。
一路磕磕碰碰，磕到客廳。
慕煦心都要碎了，只想現(xiàn)場就把爛成泥垢的心臟收拾出來，把林燼捧進(jìn)去。
讓他不管往哪逛，都是溫?zé)彳浘d的壁。
慕煦不知道可不可以叫醒他，只能一邊試圖輕輕扯著他，讓他別磕到手腳，一邊給他擦著眼淚。
那滾燙的淚水幾乎要將他燙穿。
慕煦知道，林燼這是夢到家里人了。
于是他護(hù)著他，盡可能給他清醒的時間，可是林燼非但沒醒，還要爬陽臺。
慕煦眼眶瞬間布滿血絲。
他哽咽輕喚:“林燼?！?/p>
伸過手去。
剛準(zhǔn)備觸到，那個脆弱到隨時準(zhǔn)備瓦解的漂亮人兒就側(cè)了頭，茫然的神色似乎有些清醒。
像是在找誰，又像是想撤下來。
慕煦看著那雙渙散而漂亮的眼睛，終究還是落了淚。
他憐愛地把人攬腰抱住，邊哄著人邊把他抱到沙發(fā)上。
“沒事了，沒事了?！?/p>
他扯過空調(diào)毯，將人蓋住，用最安全的姿勢抱著他，說：“沒事了，慕老師給你唱兒歌聽好不好？”
慕煦嗓音微啞，哼著哼著便像對著愛人輕吟。
林燼不吵不鬧，半夢半醒地窩在他懷里，像個沒有靈魂而漂亮的玩偶。
他似乎真的在很認(rèn)真聽著慕煦的歌聲，乖巧安靜。
緊鎖的眉頭也越來越舒展。
可慕煦話音剛停，林燼便蹙眉，默默掉淚。
雙手揪著心臟，開始哼哼唧唧，像是心臟被無數(shù)只螞蟻啃咬，又麻又痛。
他難受得輕哼，眼角盡是淚水：“難受......”
慕煦心疼得低頭，用臉頰蹭著他的額頭，哽咽問：“哪兒疼？”
林燼迷迷糊糊地抓著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膛，泣不成聲，可憐巴巴：“這......抓，咬，疼......疼?！?/p>
他長發(fā)凌亂地散在身上，額間冒著幾滴晶透的淚水，白皙的脖頸因?yàn)槟X袋昂著而線條格外流利。
眼神迷離，翹而長的睫毛沾著水珠，濕漉脆弱，鼻尖因?yàn)殡y過而白里透粉。
紅潤的嘴唇時不時因?yàn)橥纯嚯y以忍耐而咬緊。
整個人脆弱地窩在慕煦身上，漂亮得似夢似幻。
最是常人不能挪開視線的漂亮模樣，可慕煦卻像沒注意般，只是紅著眼睛，手足無措地輕輕按著他的心口，啞聲問：“好點(diǎn)了嗎？”
他的眼里只有林燼的痛苦和難受。
怎么幫他舒緩，怎么讓他舒服點(diǎn)。
慕煦生來第一次恨自己不是醫(yī)生。他為什么要當(dāng)老師，為什么這么幫不上忙。
慕煦恨不得當(dāng)場給自己一巴掌。
可是擔(dān)心扇了，又把面前這人兒嚇到了，又擔(dān)心手一抬，就不能給他揉揉心臟了。
他呼吸停滯，小心翼翼地給他按著胸口。
眼淚啪嗒，不爭氣地掉了下去，落在林燼白里透粉的鼻尖，順著鼻尖滑落到光滑的臉頰。
一連揉了一個多小時，林燼才緩緩睡去。
慕煦沒敢把人放下，小心翼翼拉開近在咫尺的抽屜，取出棉簽酒精等東西，小心翼翼地處理林燼身上的磕痕。
膝蓋一道，帶著血跡，額頭一道，烏青。
額頭處理完，林燼還算可以，沒有被疼醒或者冷醒。
等到膝蓋時，碰到傷口，他便難受得哼哼，眉頭緊鎖。
慕煦頓時停了動作，獎勵般親了親他蹙起的秀眉，夸道：“不痛了。寶寶最乖。”
林燼在溫柔的低語中舒展眉頭，最終沉沉睡去。
慕煦見膝蓋消毒得差不多，將人抱進(jìn)了房間。
剛捻好被子，就見被丟在床上的手機(jī)屏幕亮著，一條又一條信息明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