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天元無極城西百里外,一個名叫“黑石集”的小鎮(zhèn)。
小鎮(zhèn)依著一條渾濁的河流而建,房屋大多低矮粗糙,用附近開采的黑石壘砌而成。
街道狹窄泥濘,兩旁擠滿了販賣劣質(zhì)礦石、獸皮、粗糙工具和廉價吃食的攤位??諝饫飶浡铀男葰?、礦石的塵土味和劣質(zhì)油脂燃燒的煙氣。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jìn)小鎮(zhèn),身上的破布衫又添了幾道口子,沾滿了新的泥污和干涸的血跡。
這兩天為了避開可能的追蹤,專挑荒僻山路,免不了和些不開眼的野獸魔物干架。手背上那冰月與赤焰的符文,如同跗骨之蛆,時刻散發(fā)著微弱卻清晰的氣息,提醒著我麻煩尚未結(jié)束。
饑腸轆轆,懷里的元晶幣所剩無幾,急需找個地方弄點吃的,再打聽打聽消息。
然而,剛一踏入小鎮(zhèn)的主街,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太安靜了。
或者說,是針對我的安靜。
原本還算喧鬧的街道,在我出現(xiàn)的瞬間,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叫賣聲、討價還價聲、談笑聲……戛然而止!
無數(shù)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般,齊刷刷地從四面八方聚焦到我身上!
那目光里,充滿了極致的震驚、難以置信、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懼!
賣礦石的老漢,手里的煙袋鍋“吧嗒”一聲掉在地上。
正在給孩子喂糊糊的婦人,手一抖,粗糙的陶碗摔得粉碎,糊糊濺了一地,孩子嚇得哇哇大哭也顧不上。
幾個蹲在墻角曬太陽的閑漢,如同見了鬼魅,“噌”地跳了起來,臉色煞白,連連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籮筐。
連街邊拴著的土狗,都夾緊了尾巴,對著我發(fā)出恐懼的嗚咽。
整個小鎮(zhèn),瞬間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死寂和恐慌之中!
所有人的動作都凝固了,眼神死死地釘在我臉上,仿佛我是什么從地獄爬出來的瘟神!
怎么回事?!
我心頭猛地一沉!
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短刀,老子臉上有花?
還是這身打扮太像叫花子?
就在這時,我的目光掃過街口一面還算平整的黑石墻壁。
墻壁上,貼著幾張嶄新的、用某種堅韌獸皮制成的告示。告示頂端,用朱砂畫著一個猙獰咆哮的骷髏頭,下面用醒目的、仿佛滴著血的黑色大字寫著:
【通緝令!】
我的目光瞬間凝固在告示中央!
那里,清晰地畫著一張人臉畫像!
線條粗獷卻極為傳神。
亂糟糟的頭發(fā),沾著污垢的臉頰,濃黑的眉毛下是一雙帶著兇狠和一絲茫然的眼睛,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近乎瘋狂的弧度,赫然正是我自己的臉!
畫像下方,兩行更加刺目的大字:
【通緝:化形魔物/邪修(極度兇殘)!】
【凡發(fā)現(xiàn)此獠蹤跡者,速報“玄月宗”、“焚天谷”!誅殺者,賞元幣萬枚!庇護(hù)者,同罪論處!——玄月宗·焚天谷共啟】
轟——!
如同驚雷在腦海炸響!
通緝令!
兩大宗門聯(lián)手發(fā)布的通緝令!
畫像!懸賞萬枚元幣!老子身價也是萬元戶!
罪名——化形魔物或邪修!
難怪……難怪這些人看我的眼神如同看死人!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手背上那冰月與赤焰的符文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傳來一陣更加清晰的灼痛與冰寒!
媽的!果然被陰了!
那兩道符文,不僅是追蹤印記,更是死亡通知書!
只要帶著這玩意兒,老子在這片地界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看!就是他!畫像上那個!”
“魔頭!是那個魔頭!他來了!”
“快跑啊——!”
“去報告!快去通知宗師大人!”
短暫的死寂被徹底打破!
驚恐的尖叫如同瘟疫般瞬間席卷了整個小鎮(zhèn)!
人群如同炸了窩的馬蜂,哭喊著,推搡著,不顧一切地朝著遠(yuǎn)離我的方向奔逃!攤子被撞翻,貨物散落一地,雞飛狗跳,亂成一團(tuán)!
幾個膽大的閑漢和攤主,則眼神閃爍地盯著我,手悄悄摸向了攤位下的柴刀、鐵棍,眼中混雜著恐懼和一種被巨額懸賞燒紅的貪婪!
危機(jī)四伏!殺機(jī)臨頭!
“干!”我低罵一聲,眼神瞬間變得兇狠如狼!
沒有絲毫猶豫,身體如同獵豹般猛地沖向最近的一個掛著破爛布匹的攤位!
“嘩啦!”一把扯下攤位上掛著的最厚實、最寬大、帶著濃重汗臭和塵土味的深灰色粗布斗篷!
在攤主驚恐的尖叫和周圍貪婪目光鎖定過來的瞬間,我手臂一揚,將那寬大的斗篷兜頭罩下!
粗糙厚實的布料瞬間隔絕了大部分視線,也將我那張被懸賞萬金的臉龐,徹底隱藏在了深深的帽檐陰影之下!
冰冷的布料緊貼著皮膚,帶著塵土和汗?jié)n的酸腐氣味。
帽檐壓得極低,只留下狹窄的視野,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混亂驚恐的人群和那幾個蠢蠢欲動、眼神閃爍的身影。
我將斗篷裹緊,如同將自己裹進(jìn)一片移動的陰影里。
不再理會身后的尖叫和混亂,低著頭,加快腳步,像一道灰色的幽靈,迅速融入小鎮(zhèn)更深處、更加狹窄陰暗、如同迷宮般的小巷之中。
手背上的符文在斗篷的遮掩下,依舊散發(fā)著微弱卻致命的光芒。
一場針對我的追殺,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