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我發(fā)現(xiàn)了鄰居的秘密,
到她這樣一個大美女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微博熱搜第一的詞條是#今晚月全食#,
后面跟了個紫色的“爆”字。我刷新了一下,卡了,再刷新一下,又卡了,
最后認命地切回微信,給列表里唯一的“富哥”發(fā)了條消息?!疚摇浚盒值?,江湖救急,
v我50,月底還。對方秒回?!局軒Z】:滾。你上個月的50還沒還。
我看著自己微信錢包里6.8元的余額,陷入了沉思。加上支付寶的13.2元,
和我褲兜里的四個鋼镚兒,我的全部身家是22元。而我的房子,明天到期。
手機頂端彈出一條新的推送:【天文臺預告:今晚21:36將出現(xiàn)“超級血月”,
錯過再等xx年!】我把手機一揣,
扛起角落里我最值錢的家當一臺改了紅外濾鏡的單反相機和一支長焦鏡頭,
噔噔噔跑上了天臺。算了,房租可以明天再愁,月全食不能不拍。
這是我作為一名30萬粉“野生月攝博主”最后的職業(yè)操守。天臺風大,
我找了個背風的角落,把相機架在三腳架上,調整好參數(shù),長舒一口氣。鏡頭里,
一輪紅月正掙扎著穿出厚厚的云層,像一顆熟透了的山楂,帶著一種破碎又驚心動魄的美。
我按下快門,定格了這張“穿云紅月”。就在這時,
隔壁陽臺傳來一陣悠揚又壓抑的大提琴聲。琴聲很低,像是在模仿月亮在云層里沉悶的呼吸。
我側耳聽了一會兒,忽然,“嘣”的一聲,弦音斷了。萬籟俱寂。我下意識地朝隔壁看去,
只看到一扇緊閉的落地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那是我第一次,與我的鄰居,沈霽,
產生交集。01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房東一個電話炸醒。
他說他兒子要回來住,讓我今天就搬走,押金雙倍退我,本來打算讓房東寬限一個月,
在住一下,這下是真的徹底泡湯了。我捏著手機,看著微信里他轉來的四千塊錢,
一時間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至少現(xiàn)在是有錢了。我,許隨,21歲,天文系大四在讀,
一天之內,同時實現(xiàn)了資產翻倍和流落街頭。一下午的時間,我拖著一個行李箱,
背著我的相機包,站在了小區(qū)樓下。手機上剛聯(lián)系好的中介說,這附近一公里內,
已經沒有任何低于兩千的單間了。我坐在花壇邊上,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去,
開始認真思考今晚是去網吧包夜,還是去24小時便利店蹭暖氣。正發(fā)愁,
一陣若有若無的大提琴聲順著風飄了過來。是德彪西的《月光》。我循著聲音抬頭,
看到了那扇熟悉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落地窗。聲音就是從那里傳來的。我的隔壁鄰居,
那個在月全食之夜拉斷了琴弦的人。一個瘋狂的念頭鉆進我的腦子。
昨天拍的“穿云紅月”還沒來及修圖發(fā)微博,相機沒電了,手機也快關機了。
我需要一個地方充電,需要Wi-Fi傳圖。我鬼使神差地站起來,拖著行李箱,
重新走進了單元樓。站在那扇緊閉的門前,我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才抬手敲了敲門。
“咚、咚、咚?!鼻俾曣┤欢埂iT里沒有任何動靜,
我甚至懷疑里面的人是不是瞬間消失了。我又敲了一遍,放輕了力道。過了大概半分鐘,
門鎖“咔噠”一聲,開了一道縫。一只眼睛出現(xiàn)在門縫后,冷冷地看著我。
那是一只極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孔顏色很淺,像一塊被月光浸透的琉璃?!坝惺拢?/p>
”她的聲音比她的眼神還冷,帶著剛被吵醒的沙啞。我清了清嗓子,
努力擠出一個我覺得最真誠、最無害的笑容:“那個……你好,我是住隔壁的,我想問問,
你家Wi-Fi密碼是多少?我相機沒電了,想傳張照片,很快就好。
”門后的眼睛眨了一下,似乎在消化我的話?!拔壹覜]有Wi-Fi?!彼f完,
作勢就要關門?!鞍サ鹊?!”我急了,連忙用手扒住門框,“不可能!
我昨天還搜到你家信號了,叫‘su’,滿格的!”門內的沉默更長了。
就在我以為她會直接關門夾我手的時候,門又開大了一點。
一個裹著灰色羊絨毯的女人出現(xiàn)在我面前,只露出一張過分白皙的臉和那雙清冷的眼睛。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圈,視線最后落在我腳邊的行李箱上?!澳阆氩渚W?”她緩緩開口,
語速很慢,“先幫我哄貓?!薄鞍。俊彼龥]再解釋,側身讓開了門。我愣愣地走進去,
這才看清她家的全貌。極簡的裝修風格,黑白灰三色,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木質香氣。
客廳中央,一只雪白的布偶貓正優(yōu)雅地舔著爪子,看到我這個陌生人,
藍寶石似的眼睛里充滿了警惕?!八醒┣?,”沈霽指了指那只貓,言簡意賅,“哄它,
讓它愿意靠近你,我就告訴你密碼?!蔽铱粗侵粶喩砩l(fā)著“生人勿近”氣息的布偶貓,
又看了看沈霽,覺得這簡直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貓跟它主人,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試探著朝雪球走近一步,它立刻“嗖”地一下鉆到了沙發(fā)底下,
只留個毛茸茸的屁股對著我。我有點絕望,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后,
我摸到了我最后的家當,一包還沒開封的小魚干。這是我昨天為了拍月亮準備的宵夜,
結果忘了吃。我撕開包裝,一股魚腥味瞬間散開。沙發(fā)底下傳來一陣騷動。
我捏著一條小魚干,蹲下身,把手伸到沙發(fā)邊,用盡畢生最溫柔的聲音呼喚:“雪球,
小雪球?出來吃魚干嗎?”貓屁股動了動,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沙發(fā)底下探了出來。
它嗅了嗅空氣,藍眼睛緊緊盯著我手里的小魚干,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钡穆曇?。有戲!
我把小魚干往后挪了挪,它就跟著往前湊了湊。來回拉扯了幾次,它終于按捺不住,
從沙發(fā)底下鉆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叼走了我手上的魚干。我趁機摸了摸它的頭,它沒躲,
甚至還用腦袋蹭了蹭我的手心。任務完成。我站起來,拍了拍手,
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當監(jiān)工的沈霽。她抱著手臂,倚在墻上,眼神里似乎有那么一絲……驚訝?
“搞定了?!蔽艺f。她沒說話,走過來,彎腰抱起雪球。雪球在她懷里熟練地翻了個身,
露出肚皮,喉嚨里的呼嚕聲更響了?!癢i-Fi密碼,”她終于開了金口,報出一串數(shù)字,
“大寫S,小寫chenker,后面是你的生日?!蔽乙汇叮骸拔业纳??”“嗯,
這你都信?”她抱著貓,轉身走向一間臥室,“剛才敲門的時候,
你身份證從口袋里掉出來了。”我:“……”社會性死亡來得如此突然。
我手忙腳亂地連上Wi-Fi,把修好的“穿云紅月”發(fā)上微博,配文:【紅月亮,
有緣人才能看見?!堪l(fā)完,我厚著臉皮開口:“那個……充電器能借我用一下嗎?
手機也快沒電了。”沈霽從臥室里走出來,遞給我一個充電器?!爸x謝。”我低著頭充電,
不敢看她??蛷d里一時間只有雪球吃小魚干的吧唧聲?!澳恪彼鋈婚_口,“沒地方去?
”我心里一咯噔,抬頭看她,她還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樣子,
但眼神似乎沒有剛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我老實點頭:“嗯,房東臨時毀約。
”她沉默了。我以為她要下逐客令了,畢竟讓一個陌生男人在家里又是蹭網又是充電的,
已經很挑戰(zhàn)一個社恐的極限了。沒想到,她說:“書房可以睡。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我家有間空著的書房,”她指了指走廊盡頭的一扇門,
“你可以暫時住在那,房租……用小魚干抵。”我徹底愣住了,幸福來得太突然,
就像龍卷風。“為什么?”我下意識地問。沈霽的視線飄向窗外,
聲音很輕:“雪球很久沒有這么親近過陌生人了?!彼D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而且,
它好像很喜歡你身上的味道?!蔽业皖^聞了聞自己的衣服,
一股廉價洗衣粉混合著塵土的味道,實在說不上好聞?!笆裁次兜溃俊彼龥]回答,
抱著貓回了房間,只留給我一個清瘦的背影和一句話?!?0天。”“作為交換,
你住在這里30天?!本瓦@樣,我用一包即將過期的小魚干,
換來了一個為期30天的暫住權。住進了一個冷白系美人大提琴手的家。
02在沈霽家醒來的第一個早晨,我是被渴醒的。書房里只有一張沙發(fā)床和一盞落地燈,
連張桌子都沒有。我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看了足足三分鐘,
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有獨立臥室的“體面人”了。我輕手輕腳地走出書房,
客廳里靜悄悄的,雪球臥在沙發(fā)上,聽到動靜,懶懶地抬了抬眼皮,又合上了。
看來一包小魚干的交情,也就僅限于此。我溜進廚房想找口水喝,一打開冰箱,
就被里面的景象驚呆了。左邊,整整齊齊碼著十幾瓶一模一樣的礦泉水,標簽朝外,
像是等待檢閱的士兵。右邊,是幾盒低脂牛奶和一袋全麥吐司,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這是一個人的冰箱,一個自律到令人發(fā)指的人的冰箱。我拿了瓶水,擰開灌了兩口,
轉身就看到沈霽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廚房門口。她換下了一身羊絨毯,穿了件白色絲質睡袍,
長發(fā)松松地挽在腦后,露出一段白皙修長的脖頸。素顏的樣子比昨天看起來更小一些,
但眼神依舊清冷?!霸??!蔽遗e了舉手里的礦泉水,有點尷尬。她沒應聲,徑直走到冰箱前,
拿了張便利貼,“啪”地一聲拍在冰箱門上。我湊過去一看,上面是三條打印出來的規(guī)定,
字跡是那種很漂亮的意大利斜體。《同居條約》1. 不許碰貓碗。2. 不許進琴房。
3. 不許在我寫譜時說話。言簡意賅,充滿了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那個……”我指著第一條,“貓碗是指?”“那個,
”她指向客廳角落一個看起來就很高科技的銀灰色機器,“全自動喂食器,定時定量,
不用你管?!蔽尹c點頭,表示明白。一個連冰箱都像閱兵現(xiàn)場的人,擁有一個全自動喂食器,
合情合理?!扒俜渴悄拈g?”“我臥室旁邊那間?!薄昂?。”“最后一條,
”她的視線落在我身上,“我工作的時候會戴耳機,但你最好還是保持安靜?!薄懊靼?。
”我答得像個即將入伍的新兵。她似乎對我聽話的態(tài)度很滿意,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她。她回頭,眼神里帶著一絲詢問?!澳莻€……我也能加一條嗎?
”我鼓起勇氣說。她挑了挑眉,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我清了清嗓子,學著她的樣子,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嚴肅:“夜里十一點以后,廚房的使用權歸我。
”沈霽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困惑的表情。我只好解釋:“我有點……認床,
晚上得吃點東西才能睡著?!边@當然是借口。真相是,我需要絕對安靜的環(huán)境,
來制作我的“月亮奶蓋”。那是我每次拍完月亮后,犒勞自己的獨家儀式。
沈霽盯著我看了幾秒,似乎在評估我話里的真實性。最后,
她從鼻子里發(fā)出一個很輕的“嗯”聲,算是同意了。同居的第一天,
就在這種詭異又和平的氛圍里開始了。白天,我們像兩條互不相干的直線。
她把自己關在琴房,我則背著相機出門,假裝自己是個游客,
在城市里四處尋找合適的拍攝點。直到深夜十一點。
我拎著一小盒剛從24小時便利店買的鮮牛奶和淡奶油,躡手躡腳地溜進廚房。
我先是把牛奶倒進小奶鍋,開小火慢慢加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直到牛奶邊緣冒出細密的小泡泡,立刻關火。然后是打發(fā)奶油,只加一小撮海鹽,
打到勉強可以流動的狀態(tài)。最后,把溫熱的牛奶倒進杯子,
再用勺子把海鹽奶蓋輕柔地鋪在牛奶上。我屏住呼吸,用牙簽蘸著可可粉,
在奶蓋表面小心翼翼地畫出一輪彎彎的月牙。大功告成。我端著我的“月亮奶蓋”,
滿足地長舒一口氣。溫熱的奶香混合著淡淡的咸味,在安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治愈。
我正準備把這杯藝術品端回我的沙發(fā)床,一轉身,就看到走廊的陰影里,站著一個人。
是沈霽。她還是穿著那身白色的絲質睡袍,長發(fā)披散下來,赤著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
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直勾勾地盯著我手里的杯子。我被嚇得差點把杯子扔出去。
“你……你不是睡了嗎?”“口渴?!彼穆曇艉艿?,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那杯奶蓋。我這才注意到,空氣里那股濃郁的奶香味,
對于一個冰箱里只放礦泉水的人來說,可能確實有點……超綱了。我們倆就這么僵持著,
一個端著杯子,一個站在陰影里。最后,還是我先敗下陣來?!澳莻€……你要不要嘗嘗?
”我把杯子往前遞了遞,“就當是……宵夜?”沈霽沒有立刻回答,她慢慢從陰影里走出來,
走到我面前,停下。她比我矮小半個頭,仰頭看我的時候,
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纖長的睫毛和眼底的一點點紅血絲。她大概又是在琴房待了一整天。
她伸出手,指尖冰涼,小心翼翼地接過了杯子。她沒有立刻喝,
而是低頭看著奶蓋上那輪小小的月牙,看了很久。然后,她湊近杯沿,輕輕抿了一口。
綿密的奶蓋沾上她的嘴唇,她下意識地伸出舌尖舔了舔,那個動作快得像幻覺,但我看見了。
她喝完一口,抬起頭,眼神里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點點?!昂煤取?/p>
”她說,聲音比剛才要軟一些。那天晚上,她沒有把杯子還給我。第二天早上我起來的時候,
廚房的流理臺上,放著一只洗得干干凈凈的玻璃杯。而冰箱門上那張《同居條約》,
被修改了。有人用黑色的水筆,在“廚房”兩個字后面,畫了個圈,
然后在旁邊寫了兩個小小的、同樣是意大利斜體的字:“共享?!?3自從廚房“共享”后,
我每晚的月亮奶蓋,就從一杯變成了一式兩份。一份給我自己,一份放在流理臺上,
杯口用一張便簽紙蓋著,上面畫一只簡筆畫的綿羊。我從沒問過她喝沒喝,
她也從沒跟我提過。但第二天早上,流理臺上總會準時出現(xiàn)一只洗干凈的空杯子。
我們像兩個活在不同時區(qū)的幽靈,靠著一杯深夜的牛奶,維持著脆弱的默契。
這種默契在同居的第二周,被打破了。我發(fā)現(xiàn)沈霽變得越來越焦躁。琴房的門縫里,
傳出的不再是連貫的樂曲,而是一段段破碎的、重復的音節(jié)。有時候,
一個單音會固執(zhí)地響上十幾遍,然后被一聲煩躁的、琴弓劃過琴弦的噪音打斷。
有幾次我半夜去廚房,能看到琴房的燈還亮著,她好像把自己囚禁在了那個房間里。
直到周四的凌晨。我被一陣急促又壓抑的琴聲吵醒,那聲音像是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
拼命地沖撞、撕咬,卻找不到出口。我看了眼手機,4:38 AM??蛷d里,
雪球也被吵醒了,不安地在地板上踱步。我嘆了口氣,從沙發(fā)床上爬起來,走進廚房。
我熱了兩杯牛奶,其中一杯多加了一點點糖。端著牛奶走到琴房門口,我才發(fā)現(xiàn),
那扇嚴格遵守著“不許進入”條約的門,今天虛掩著,露出一條縫。琴聲還在繼續(xù)。
我猶豫了幾秒,還是沒忍住,湊過去,從門縫里悄悄往里看。只看了一眼,我就愣住了。
沈霽坐在房間中央,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衛(wèi)衣,長發(fā)凌亂地用一支筆簪著。
她面前的樂譜架上,五線譜被紅筆畫得亂七八糟。她閉著眼睛,
整個人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微微晃動,握著琴弓的手蒼白而用力,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一束冷白色的臺燈光從側面打在她臉上,照出她眼下濃重的青色陰影。
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破碎而專注的美。像一株在永夜里,拼命汲取最后一絲光亮,
試圖開出花來的植物。我下意識地摸出手機,按下了錄制鍵。手機的收音效果不好,
混著雜音,但那段旋律里的掙扎和渴望,卻被分毫不差地記錄了下來。錄了大概十幾秒,
她忽然停下,疲憊地垂下頭,額頭抵在了大提琴的琴身上。我嚇得趕緊把手機收回來,
心臟砰砰直跳。我把那杯加了糖的牛奶放在她門口,然后逃也似的溜回了書房。躺在床上,
我翻來覆去地看那段視頻。鬼使神差地,我打開了微博,把這段15秒的視頻傳了上去。
沒有加任何濾鏡,甚至連配樂都是原聲。我盯著發(fā)布鍵,猶豫了很久。
我的微博一向只發(fā)星空和月亮,這是第一次,出現(xiàn)“人”。最后,我還是點了發(fā)送。
配文是:【月亮睡了,但有人還沒。】發(fā)完我就后悔了,想刪,又覺得矯情。
索性把手機一扔,蒙頭睡覺。第二天我醒來,是被手機持續(xù)不斷的震動吵醒的。
我睡眼惺忪地摸過手機,差點被上面的數(shù)字嚇清醒。999+的轉發(fā),999+的評論,
999+的點贊。我的那條微博,爆了。我點開評論區(qū),熱評第一條是:【博主你犯規(guī)!
你以前只拍月亮,這次居然拍了個月亮女神下來!這是誰啊啊啊?。?/p>
】第二條:【凌晨四點半還在拉琴的姐姐,我人沒了!這破碎感,這氛圍……求原曲!
多少錢我都愿意付!
】第三條是一個音樂學院的學生:【這段旋律太絕了……雖然只有十幾秒,
但里面的技巧和情感處理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博主,跪求告知這位大提琴手是誰!
是哪個樂團的首席嗎?】我心虛地一目十行地刷著評論,手心直冒汗。完了,闖禍了。
我一整天都坐立不安,連出門拍照的心思都沒有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跟沈霽解釋。
她那樣的社恐,要是知道自己被幾十萬人圍觀,會不會直接把我連人帶行李箱一起扔出去?
我就這樣提心吊膽地熬到了晚上。十一點,我照例去廚房熱牛奶。剛把奶鍋放上灶臺,
沈霽就從琴房里走了出來。她看起來比昨天更憔悴,但眼神卻很平靜。她走到我面前,
把她的手機遞給我。屏幕上,正是我發(fā)的那條微博?!笆悄闩牡??”她問。
我緊張得咽了口唾沫,點了點頭:“對不起……我……”“為什么發(fā)出去?”她打斷我。
“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我就是覺得……很好看?!彼聊恕?/p>
我以為暴風雨就要來了,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伤皇嵌⒅?,看了很久很久。然后,
就在我快要憋不住想再次道歉的時候,她忽然笑了。那不是一個大笑,甚至算不上微笑,
只是她的嘴角,非常非常輕地,往上揚了一下。像冰封的湖面,
裂開了一道小小的、溫柔的縫隙?!斑@首曲子,”她說,
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釋然,“一直沒有名字?!彼D了頓,
視線轉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艾F(xiàn)在有了。”“就叫《暗光練習曲》?!彼栈厥謾C,
在我的那條微博下面,用自己的賬號,轉發(fā)并評論了一句話。她的ID很簡單,
就叫“Schenker”。她寫道:【《暗光練習曲》,feat. 月亮奶蓋。
】04沈霽那條“feat. 月亮奶蓋”的轉發(fā),像一顆投入湖面的石子,
在我那三十萬粉絲的微博里,激起了千層浪。
我的私信箱第一次被“月亮奶蓋”這個詞刷屏了。【博主!月亮奶蓋是誰?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