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數是林燼表弟這一事,在這座城市里,除了慕煦和莫裊,基本沒人知道。
鄭數和林燼現在沒有來往,但是其實初一那年玩得還算不錯。
他們的媽媽是雙胞胎,鄭數的媽媽是姐姐,林燼的大姨。
兩姐妹從小扶持長大,姐姐溫柔善良,對妹妹百般包容,因此盡管妹妹行事果斷,愛恨分明,一水一火,兩人也幾乎沒有紅臉的時候。
姐妹情深二十多年沒變。
直到姐姐結了婚。
妹妹每天在下班后都會收到姐姐的來電,基本都是帶著哭腔的,聊來聊去無非都是夫妻那點事。
家暴,出軌。
妹妹多次勸離,姐姐終究說:“算了吧?!?/p>
于是,兩姐妹在這些話題中,漸漸開始產生分歧。
后來妹妹也結了婚,聽姐姐哭訴的從妹妹一個人,變成了妹妹和妹夫兩人,再之后,便又多了小林燼。
一次姐姐被打進了醫(yī)院,被妹妹發(fā)現。
妹妹氣得直接闖進姐姐家里,把那棟房子砸成廢墟,又把姐夫那個混蛋從肉體到精神都折磨一通。
妹妹彪悍,發(fā)起火來誰也不讓,誰跟她狠,她能跟對方玩命。
因此姐夫一家看著荒廢的家庭和豬頭兒子,沒一個人敢出來阻止。
戰(zhàn)戰(zhàn)兢兢縮著腦袋,求妹妹消氣,又說都打了這么多年了,身體不也是沒事嘛。
這一說,妹妹又炸了。
因為她聽出來,這不是第一次,在這之前,還有四五六次。
妹妹又大鬧了一番,而后連夜到醫(yī)院要姐姐必須立馬離婚,把小鄭數也帶走。
可是妹妹氣得幾乎暈倒,姐姐也耷拉著腦袋,小聲說:“要不,算了吧,嫁夫隨夫嘛?!?/p>
妹妹終究還是暈了,失望積攢到一定地步,她恨鐵不成鋼。
于是說:“隨你。”
說完,連夜帶著丈夫和小林燼坐飛機離開了那個落后的地方。
姐姐自知妹妹生氣,因為自己的全部聯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她哭了很久,讓雙方都認識的親戚幫她勸一下妹妹。
可誰來勸,妹妹就拉黑誰,那之后,姐姐再也沒敢聯系過妹妹。
所有人都以為兩姐妹再也沒聯系,可是只有小林燼知道,他的那個大姨每年都會攢錢坐火車、高鐵,跋涉千里,來偷偷看他。
有時被小林燼看到了,她也不躲,只是哭著說:“跟你媽媽越來越像了?!?/p>
小林燼看著面前這個憔悴的女人,不知作何反應,媽媽說氣她軟弱封建,卻又總會想她。
而大姨,怕媽媽生氣,卻又總控制不住過來,用微薄的錢財給他買好吃的,在他生日時,給他買大蛋糕,禮物,在過年時,千里迢迢過來給他塞紅包。
這一千里跋涉從他初中堅持到他高三,沒缺過一次。
后來媽媽知道,也佯裝不知。
只說:“紅包要掉了,放好點?!?/p>
可大人之間的矛盾,鄭數和林燼還是被迫分開,此后再也沒有聯系。
直到大學,鄭數因為欠慕煦恩情,大半夜被揪去照顧林燼,這才重新有了聯系。
后來鄭數大四準備去實習,林燼突然搬走。
他們的聯系這才再次斷了,一直到現在。
大學時鄭數看著慕煦跟在林燼身后做了一件又一件事情,他自認為自己還算細心,但絕對做不到這般細致。
直到后來林燼消失,慕煦依舊不間斷地尋找。
因此他總以為慕煦這輩子非他表哥不可。
當聽到慕煦結婚的消息時,鄭數怎么也不敢相信。
在他看來,慕煦早已經是他的家人了。
在一段哭哭啼啼中好不容易勉強接受這個現實,鄭數拿到手機一看到慕煦的消息,怔了下,又哭了。
他抱著媳婦嗷嗷大哭,含糊不清:“媳、媳婦,你說表哥夫這是什么意思哇?”
這邊還在推理慕煦信息的意思,慕煦那邊早已經吃完晚飯,坐在茶幾前歇息了。
他們兩人坐在毛毯上,一人處理工作,一人玩著手機。
慕煦工作起來格外認真,除了偶爾給林燼拉一下蓋在身上的空調毯,其余時間不是在做PPT就是寫東西。
相反,林燼玩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點了點屏幕,最終還是選擇暫停,伸出食指戳了戳慕煦。
慕煦停下動作,側頭看著他,揚眉詢問。
林燼捋了下,說:“我們要不要去看一下你爸爸媽媽?”
慕煦“嗯?”了聲,問:“想見他們了?”
林燼想見倒是想的,畢竟他們曾經幫過他,但緊張還是有的,因此他也糾結了一段時間。
最終猶豫后,還是覺得慕阿姨的健康是首要的。
于是,他道:“早點見一見慕阿姨,哄一哄她吧,別氣壞身體了。還有——”
他頓了頓,欲言又止,其實不是很想說,但最終還是提了:“你要不早點找下對象,雖然還有一段時間,但是盡快找到盡快解決,后面就可以避免很多事情了。”
他眨巴眼睛,翹而長的睫毛撲閃。純粹干凈的眼睛直勾勾看著慕煦。
慕煦沒應,默然半晌,抬手虛虛掩住了他的眼睛。
睫毛撲閃,掌心微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