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蓉月入宮后,每日必來請安,姿態(tài)謙卑到了塵埃里。
“皇后娘娘萬安?!彼蛟诘厣希崛醯孟褚恢觑L中搖曳的柳條。
可她總在起身時不經(jīng)意地撫上小腹,輕聲感嘆:“為了腹中的孩兒,臣妾受什么苦都值得。”
那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能讓我聽得一清二楚。
我的心開始一點點沉下去。
三日后,國師在觀星臺大作文章。
“啟稟陛下,微臣夜觀天象,發(fā)現(xiàn)孤星犯帝,煞氣極重。”國師在朝堂上神色凝重,“恐危及龍?zhí)グ卜€(wěn)?!?/p>
慕容軒眉頭緊鎖:“何解?”
“需查宮中是否有命格過硬之人,與龍?zhí)ハ鄾_?!?/p>
我站在后殿,隔著珠簾聽得清清楚楚。孤星犯帝,說的不就是我嗎?
宮中流言如潮水般涌來。
“皇后娘娘來歷不明,命格必定極硬?!?/p>
“就是,你看貴妃娘娘懷孕后總是不適,肯定是被沖撞了。”
“唉,皇上真是可憐,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卻遇上這種事?!?/p>
慕容軒雖下令嚴懲造謠者,但他看我的眼神變了。那里面多了憂慮,多了防備。
這日,程蓉月又來了,她端起我賜的茶,手卻一抖,熱茶灑了自己一身。
她不顧滾燙的茶水,第一反應是捂住肚子,臉色煞白地對我哭道:“娘娘恕罪,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沒傷著龍?zhí)ゾ秃?,沒事的,真的……”
那副驚弓之鳥的模樣,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獸。
正在此時,她忽然指著我身后的多寶閣,眼神發(fā)亮:“娘娘,那尊玉佛好生別致。”
我轉(zhuǎn)身去看。
就在我回頭的一瞬間,身后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
“啊!”
我猛地回頭,她竟直挺挺地朝著那尖銳的桌角倒去,隨即捂著肚子蜷縮在地,血,順著她的大腿內(nèi)側(cè)緩緩流下。
那雙含淚的眼中,閃過一絲得計的快意。
太醫(yī)和國師幾乎是同時趕到,一個診斷為“受驚動了胎氣”,一個意有所指:“鳳儀宮清冷,煞氣過重,不利于貴妃和龍?zhí)レo養(yǎng)?!?/p>
一唱一和,天衣無縫。
慕容軒是沖進來的,他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徑直奔向程蓉月,將她緊緊護在懷里。
“蓉月,你怎么樣?別怕,朕在這里?!彼穆曇羰俏覐奈绰犨^的焦急和緊張。
他終于回頭看我,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疲憊和疏離。
“紫云,朕知道你不是故意的?!?/p>
“但為孩子著想,你以后,還是別見她了?!?/p>
他小心翼翼地將程蓉月打橫抱起,那動作,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經(jīng)過我身邊時,程蓉月縮在他懷里,悄悄睜開一只眼,對我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勝利的微笑。
我渾身冰冷,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