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站在周家別墅門口時，感覺自己像個送錯地址的外賣員。她低頭看看自己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和帆布鞋，又抬頭看看那扇雕花大門。
門開了。一個保養(yǎng)得宜的中年女人站在那里，眼圈通紅。
"曉曉..."女人伸出手，又縮回去，像是怕碰碎她。
周曉不知道該叫什么。媽？阿姨？周夫人？她的喉嚨發(fā)緊。
"進(jìn)來吧。"女人——她生物學(xué)上的母親——最終說道。
客廳大得能停下三輛電動車。真皮沙發(fā)上坐著一個嚴(yán)肅的中年男人，見到她站了起來。
"像，真像她外婆年輕時候。"男人喃喃道。
周曉僵硬地站在地毯中央，感覺腳下的波斯圖案在嘲笑她。
"雨晴馬上就到，你...你先坐。"母親指了指沙發(fā)。
周曉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只挨著邊。她怕自己身上的汗味弄臟了那些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靠墊。
一陣香風(fēng)襲來。周曉抬頭，看見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走進(jìn)來，長發(fā)飄飄，像個仙女。
"這就是姐姐吧？"女孩快步走過來，握住周曉的手，"我是雨晴，歡迎回家！"
她的手又軟又滑，指甲上涂著淡粉色的指甲油。周曉下意識把自己的手往回縮——那里有長期騎車磨出的繭子。
晚餐像一場噩夢。桌上擺的刀叉比周曉一年用的還多。她盯著面前一排亮閃閃的餐具，不知道該先用哪個。
"姐姐，那是吃魚子醬的小勺。"周雨晴輕聲提醒，眼睛里閃著光。
周曉的臉燒了起來。她只是想喝口湯而已。
"沒關(guān)系，慢慢學(xué)。"父親說，但眉頭皺了起來。
一道奶油蘑菇湯上桌。周曉端起碗喝了一口，立刻被燙得吐了出來。湯汁濺到潔白的桌布上。
"對不起，我..."
"姐姐平時可能習(xí)慣喝速食湯。"周雨晴迅速遞過餐巾，"媽媽，不如給姐姐換個深口碗？"
母親贊許地看了周雨晴一眼，叫傭人換桌布。
周曉低著頭，感覺比送外賣超時被罵還難堪。她瞥見周雨晴嘴角轉(zhuǎn)瞬即逝的微笑。
那天晚上，周曉躺在比她的出租屋還大的臥室里，盯著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吊燈。床墊軟得讓她腰疼。她想起自己那間十平米的小屋，漏水的龍頭，還有總也修不好的窗戶。
"家？"她對著空氣輕聲說，"這里嗎？"
翻了個身，眼淚無聲地浸濕了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