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讀研,賺錢供沈默讀博的第十年,他說自己是智性戀。
他對自己的女學生無法自拔,誓要托舉她進入最高學府。
在我準備讀研的申請材料時,他讓我別想一出是一出。
可轉頭就把我熬夜寫完的科研論文送給了女學生。
卻風輕云淡地安慰我,“她前途無量,你一個打工的用不上。”
后來研討會上再見面時,我成了院士門生。
被他的嬌妻嘲諷,“老學究哪有我年輕?”
可沈默看向我的眼神卻變了。
1.
結婚七周年紀念日這天,我親手做了蛋糕等沈默開完會回家。
他是學院最年輕的碩導,他說自己的資歷太淺,要比別人更努力一些才行。
我體諒他工作忙,并沒有打電話過去催他。
當年放棄保研名額一直是我的遺憾,如今公司運轉穩(wěn)定,我就動了繼續(xù)讀研的心思。
沈默的電腦上有各大學術網(wǎng)站的會員,我打開他的電腦查閱資料。
突然響起的消息提醒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才意識到沈默的電腦同步登錄著他的賬號。
是他的同事陳教授發(fā)來的消息,我原本不想點進去看,可彈出來的消息內容卻讓心臟猛地一沉。
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點開那個聊天框。
陳教授:“沈教授,我拿你當朋友才多嘴勸你一句。你和那個女學生蘇婉注意一點分寸吧,最近院里都有風言風語了。”
沈默:“陳教授你多慮了,蘇婉天賦極高,我很珍惜這個苗子。平日里多指導她一些,也是想把她推向更高的平臺?!?/p>
陳教授:“指導也得有個分寸。組里人都看見了,她胃疼你親自開車送醫(yī)院守到半夜?還有上周五的組會,她明顯什么都沒準備,你不批評反倒替她圓過去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有點過了。”
對話停頓了幾分鐘,沈默的話才重新彈出來,內容卻讓我的心揪的更緊。
沈默:“我知道......但我好像是個智性戀,每當我看見她沉迷學術的樣子,我就控制不住地著迷?!?/p>
陳教授:“可你是有家室的人??!馮黎她對你那么好......”
沈默:“我知道馮黎對我好,可她每天不是柴米油鹽,就是工作同事,全身都是社會氣息,我和她早就沒有共同話題了。而在蘇婉身上我才能體會到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導師真正的價值。”
沈默:“不過陳教授,你放心吧!我只是想幫蘇婉走到最高學府,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p>
我已經沒有勇氣再看下去了,沈默的每一句話都仿佛帶著無數(shù)根針般刺向我。
我滿身的社會氣息嗎?太可笑了。
如果不是他當初可憐巴巴地跟我說他想讀下去,我又怎么會放棄自己的保研名額過早地到社會上打拼。
心里的痛蔓延向全身,我沖進洗手間干嘔了起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
十年艱辛托舉,換來他口中的全身社會氣息。
為了成就他而犧牲的夢想,換來他一句智性戀。
2.
沈默回家時已經是深夜了。
他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疲倦,“還沒睡?”
他掃了一眼桌上的蛋糕和冷掉的菜,眉頭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語氣卻是略顯刻意的溫柔。
“不是和你說了最近項目忙,你早點休息嘛,不用熬夜等我?!?/p>
說著就解開襯衫領口的扣子,想像往常那樣把我抱在懷里安撫。
以往他惹我生氣時,只要主動把我抱在懷里說幾句軟話,我就會心軟原諒他。
可今天,我刻意避開了他的親近。
像是沒想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他靠近的動作僵了一下。
隨即把西裝外套摔在沙發(fā)上,語氣不耐煩地開口。
“不就是沒陪你過紀念日嗎?至于和我耍脾氣嗎?馮黎,你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嗎?”
說完沈默的視線突然掃到書桌上的電腦屏幕開著,臉上的疲憊瞬間被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取代。
他幾步就跨到書桌前,確認電腦的頁面停留在某個文獻下載完成的頁面。
“你動我電腦了?”他的語氣有些嗔怒。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痛感勉強維持著我搖搖欲墜的情緒。
“我想讀研,用你的電腦下載了一些論文?!?/p>
“讀研?”
他嗤笑一聲,仿佛是聽到了什么荒謬的笑話,刺的我耳膜生疼。
“你是不是閑的沒事干了,你都畢業(yè)多少年了?已經三十四歲了吧,還折騰這個干嘛?你以為學術是菜市場買菜呢?你想進就進,想走就走?!?/p>
他解開袖扣坐到沙發(fā)上,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不以為然。
“一直做你現(xiàn)在的工作不好嗎?安安分分的,別想一出是一出。”
一股酸澀感瞬間堵在了我的胸口,那句“那是我的夢想”硬是不想說出口了。
這十年他早已習慣了我的付出,習慣到早已忘了我也曾是那個和他共同站在學術領域領獎臺上的人。
沈默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蘇婉。
他幾乎是瞬間站起身來拿起手機走向陽臺,玻璃門被無情地關上。
客廳內空蕩蕩的安靜,能聽到陽臺上沈默刻意壓低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進來。
“別急......蘇婉你別著急......”
蘇婉這個名字再一次刺痛了我,那個研二的漂亮女學生。
沈默曾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得意門生,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可我卻一直安慰自己,那不過是導師對優(yōu)秀學生的器重。
可此刻陽臺上那刻意壓低都掩蓋不住的關切語調,徹底擊垮了我。
“我現(xiàn)在就過去?!?/p>
沈默從陽臺出來一把抓起西裝外套,甚至都沒有再看我一眼,慌張地朝著門口快步走去。
“沈默!”我的聲音因為壓抑的情緒而撕裂,帶著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瘋狂拽住了即將出門的沈默。
“如果今天這個紀念日你不陪我過,那我們也不會有下一個紀念日了?!?/p>
3.
他被我拽的被迫停下了腳步,回頭看我時眼里是掩飾不住的怒火。
“馮黎!你今天到底在發(fā)什么瘋?”
他用力地甩開我,我后背重重撞在玄關柜上,柜子上的陶瓷擺件摔在地上瞬間破碎。
“蘇婉她現(xiàn)在一個人被鎖在漆黑的實驗室里!她嚇壞了。”
“學生廢寢忘食地學習到現(xiàn)在,我是她導師,怎么能不去救她!你能不能懂點事,她現(xiàn)在比你更需要我!”
他的語氣急促而暴躁,反倒讓我不冷靜的情緒盡數(shù)退去。
我看著他臉上的焦灼和毫不掩飾的厭棄,對著他平靜地開口。
“你今天出這個門,我們就離婚?!?/p>
他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厭惡地剜了我一眼,“馮黎,你簡直不可理喻!”
他咬著牙,從齒縫里擠出話來,“就為這點破事你要鬧離婚?真是年紀越大越不懂事!還不如年輕的時候!”
“砰!”
防盜門被他狠狠摔上,震耳欲聾的巨響徹底擊碎了我對這個男人最后一絲可笑的幻想。
我給秘書撥通了電話。
“準備離婚協(xié)議書?!?/p>
“還有,幫我盯著點沈默?!?/p>
沈默再次回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身上帶著醫(yī)院的消毒水味。
他的目光掃過地上的碎瓷片,似乎想說什么,最后只是嘆了口氣。
聲音帶著一夜未眠的沙啞,試圖像以往一般粉飾太平地開口,“還在生氣?”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深藍色絲絨的小方盒給我,“送給你的紀念日禮物。昨天忘了拿出來。你看看喜不喜歡?”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愧疚,只有一種想要事情盡快翻篇的疲憊感。
我沒有接,只是冷靜地看著他,像看著一個和我毫不相干的人。
他自顧自地翻開盒子,里面是一條鉑金項鏈,項鏈上的方形鉆石和昨天在他朋友圈看到的蘇婉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這所謂的紀念日禮物,原來別人也有一份一樣的。
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攪,惡心的我跑去洗手間干嘔,想來是胃病又犯了。
沈默并不在意我這邊的情況,隨手就把盒子放在茶幾上。
在我從洗手間出來后,他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閉著眼睛倒在沙發(fā)上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吩咐我。
“蘇婉昨晚折騰了一宿,這會兒正在醫(yī)院掛水呢,說是有點低燒。家里有小米吧?你作為師母趕緊給她熬點清淡的小米粥,學校食堂的飯?zhí)湍伭?,她吃不慣?!?/p>
他自顧自地在沙發(fā)上躺好,準備補一會兒覺。
“對了,加點紅棗但記得不要放桂圓,她不喜歡吃桂圓。你煮好了就叫醒我,我給她送過去。”
他的語氣是那么自然,仿佛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他甚至都沒有問一句昨晚我是怎么過的,不關心我此刻臉上的慘白和虛弱到搖晃的身體。
他從來都不記得我吃紅棗會胃疼,卻記得蘇婉不喜歡吃桂圓。
我之前只是以為他醉心學術,生活上的很多事他不放在心上也很正常。
現(xiàn)在看來,他只是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腦海里那根理智的弦在此刻瞬間崩斷,我端出滿滿一盆冷水盡數(shù)潑在了在沙發(fā)上睡覺的沈默身上。
4.
“??!”
沈默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全身都被冷水澆透了。
“馮黎!你發(fā)的什么邪風?!神經病吧!”他憤怒地對著我嘶吼,瘋狂抖掉那些還停留在他身上的水。
我迎上他幾乎要噴火的目光,平靜地看著他狼狽不堪的樣子開口。
“清醒了嗎?那就談一談離婚的事。”
沈默憤怒的臉上又多了一絲難以置信,“馮黎!你到底有完沒完了?這事過不去了是吧!”
“就因為我沒陪你過那個破紀念日?就因為我讓你熬碗粥?你就要離婚?”
“破紀念日?”我自嘲般地笑了下,“你的眼里就只有你的學生蘇婉,所以我不想和你過了?!?/p>
“馮黎你都多大的人了,你跟一個孩子計較什么?你身為師母幫人家熬碗粥會累壞你是嗎?你年輕的時候可比現(xiàn)在懂事多了,你之前工作那么忙還會天天去實驗室給我和同門送飯,討好我導師。怎么現(xiàn)在年紀越大,反而越不懂事了?”他喘著粗氣,仿佛對我積怨已久。
我聽著他細數(shù)著我過去的付出,原來他都記得,可卻把那些付出當做了理所當然。
只要我不再付出的時候,我就變了那個不懂事的人。
“是啊,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變得不懂事了。所以,和我離婚,放過彼此好嗎?”
我的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一邊說一邊把秘書一早就送來的離婚協(xié)議書遞給他。
沈默沒想到我是來真格的,被氣得渾身發(fā)抖。
“你真瘋了,你不可理喻!我懶得跟你吵,粥你不熬是吧?我自己去店里買行了吧!”他抓起茶幾上的車鑰匙,再次摔門而去,偌大的房間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接下來的日子沈默直接搬去了學院分給他的宿舍,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看見我,還是不想和我談離婚。
我不再去猜他的想法,只是找了律師幫忙分割財產,自己則一心準備著讀研的申請材料。
可就當我在官網(wǎng)投遞我的申請材料時,那篇耗盡我一年心血的科研論文,查重率居然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我點進那篇相似度極高卻已發(fā)表的論文,作者的名字竟是蘇婉!是沈默學校的那個蘇婉!
這絕對不是巧合,文章內容只是換了一個表達口吻,無論是實驗方法還是研究結果幾乎和我的論文一模一樣。
一股前所未有的的怒火瞬間席卷了全身,這一切只能是沈默做的,只有他有機會拿到我的論文,也只有他才會把我的論文拿給蘇婉!
5.
我打電話質問沈默,“是你把我的科研論文拿給蘇婉發(fā)表的?”
“蘇婉她正在申請科大的材料學博士,競爭很激烈。她手頭的那個課題方向正好跟你的論文很像,但她沒時間做實驗拿數(shù)據(jù),我就拿給她先用了。”沈默的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什么叫先拿給她用?你搞學術這么多年你見過誰把實驗數(shù)據(jù)借給你用嗎?你們這是抄襲!是剽竊!”我的聲音氣的尖銳而顫抖,幾乎是吼出來的。
電話那頭的沈默頓了頓,似乎是沒想到我會如此生氣。
“你非把話說得這么難聽干嘛?我是想著那篇論文,你一個打工的人也用不上,放在你那也沒什么用。不如拿給蘇婉,這些對她申請頂級學府有加分。蘇婉年紀小前途無量,她才是真正幫你能發(fā)揮它們價值的人!”
沈默說的輕描淡寫,我拿著手機的手卻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當年我為了他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如今再一次打碎我夢想的那個人竟然還是他。
十年時間,我才看清他竟是如此冷漠又自私的人。
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帶著強忍的憤怒,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
“沈默,這件事我不會退步?!?/p>
“隨便你?!鄙蚰敛辉谝獾貟鞌嗔穗娫挕?/p>
沈默敢這樣做的底氣在于,他不相信我敢做出傷害他的事。
畢竟他能走到如今的高度,我在背后付出的努力并不比他少,我敢毀了他的未來就是毀了我們兩個人共同的未來。
可他不知道,我早就不想和他有什么未來了。
我撥通公司律師的電話,“財產分割繼續(xù)做,另外,我需要一份舉報學術剽竊的專業(yè)方案。”
我按照律師的方案詳細整理了那篇科研論文每一次的詳細實驗記錄,包括每一次的失敗或成功的實驗結果,形成了厚厚一沓的舉報材料。
我把舉報材料實名發(fā)送到了科大的學術道德委員會郵箱。
后面一個月的時間里,我約了幾次沈默簽離婚協(xié)議書,他都沒有回復。
卻在科大公布審查結果的那一天,我的電話瘋狂地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