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龍蜥之眠，死中求活
當“石鱗穿山蜥”這五個字，從凌飛那，因為震驚而有些干澀的口中，艱難地吐出時。
一股，比之前，被狼群包圍時，還要，濃烈十倍的寒意，瞬間，從每一個人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二階巔峰妖獸！
這，是什么概念？
“見塵境”之上，是為“凝神境”。
而二階巔峰妖獸，其實力，便，足以媲美，人類“凝神境”巔峰的強者！
那，是，連家主凌戰(zhàn)，都，需要仰望的，傳說中的境界！
而他們這群，平均修為，不過“見塵”五、六階的弟子，在這等，如同山岳般，不可逾越的存在面前，與螻蟻，何異？
“跑……快跑……”一名弟子，面無人色，牙齒打著顫，本能地，就想轉身逃跑。
“不許動！”
林諾，與凌飛，異口同聲地，厲聲喝道！
那名弟子，被兩人的氣勢所懾，身體，僵在了原地。
林諾的臉色，凝重到了極點，他壓低聲音，對所有人說道：“這頭穿山蜥，正處于，深度的休眠之中。它此刻的氣息，雖然恐怖，卻，收斂到了極致，幾乎，與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了一體?！?/p>
“我們，只要，不弄出大的動靜，不主動，散發(fā)出敵意，它，便，不會蘇醒！”
“可，一旦，我們轉身逃跑，那劇烈的念力波動，與，心中的恐懼，所散發(fā)出的氣息，便會，像黑夜中的火炬一樣，瞬間，將它驚醒！”
“到那時，我們，誰也跑不掉！”
一番話，讓所有，心生退意的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們，進退維谷！
往前，是，沉睡的死神。
往后，是，主動，敲響的喪鐘。
“那……那我們，該怎么辦？”凌月，小聲問道，她的聲音里，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的顫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在了，林諾與凌飛的身上。
凌飛，死死地，盯著那頭，如同山丘般的巨獸，緩緩說道：“族中典籍記載，石鱗穿山蜥，身負，一絲上古龍族的血脈。其最強者，便是，這一身，幾乎，毫無破綻的石鱗。凝神境之下，任何攻擊，都，無法傷其分毫?！?/p>
“它的弱點，是，腹部。但，想要攻擊到它的腹部，無異于，癡人說夢。”
他的話，讓眾人剛剛升起的一絲僥 D望，再次，跌入谷底。
無法破防的……敵人。
這，還怎么打？
林諾，沒有說話。
他的“滄桑”感知，早已，毫無保留地，散發(fā)了出去。
他能感覺到，這頭巨獸的，古老。
它的生命氣息，悠長，深邃，仿佛，與這片大地，同壽。
他，甚至能，從它那，平穩(wěn)的呼吸之中，感受到，一種，奇特的“韻律”。
那，是它，在利用，休眠的狀態(tài)，吸收著，大地深處，最本源的，地脈之氣，進行著，一種，極其古老的，血脈蛻變。
而那股，來自神劍殘片的，強烈的共鳴……
源頭，就在，這頭巨獸，所守護的，那棵，巨大的枯樹之后！
那里，似乎，有一個，被樹身，所遮擋的……洞穴！
“打，是不可能打的。”林諾，終于開口，做出了結論，“別說我們，就算，是家主親至，也，未必，是它一合之將?！?/p>
“那，我們就，這么干等著？”凌武，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不?！绷种Z，搖了搖頭。
他的目光，掃過，那頭巨獸，掃過，它身后的洞穴，最終，落在了，身旁，每一個同伴的臉上。
一個，瘋狂，而又，大膽的計劃，在他的腦海中，迅速成型。
“我們，只有一個選擇?！?/p>
“——潛入?！?/p>
“什么？！”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潛入？
從一頭，凝神境巔峰的妖獸王者的眼皮子底下，潛入它的巢穴？
這，跟找死，有什么區(qū)別？
“你瘋了！”凌飛，第一個，低聲喝道，“它的感知，何其敏銳？我們，只要，踏入它百米之內，就會，立刻被發(fā)現(xiàn)！”
“如果是你，或許會?！绷种Z，平靜地，看著他，“但，我，或許，不會?！?/p>
他的自信，并非狂妄。
而是，基于，對《踏星步》與《止水劍心》的，絕對信心。
他，將自己的計劃，用最簡潔的語言，快速地，說了出來。
“……計劃，就是這樣。由我，獨自一人，潛入洞穴，取走東西?！?/p>
“凌月，你，帶兩個人，去峽谷的另一側，作為，第一道預警，與，佯攻準備?！?/p>
“凌飛，你，帶領剩下的人，留守此地。你們，是，最后一道防線?！?/p>
“如果，我成功了，我們，立刻撤退?！?/p>
“如果，我失敗了，驚醒了它……”
林諾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凌月，你們，立刻，從另一側，發(fā)動最大的佯攻，吸引它的注意，能拖多久，就拖多久?！?/p>
“而凌飛，你們，則，在我，被它殺死的瞬間，朝著，相反的方向，用盡一切辦法，逃！”
“能活幾個，是幾個?！?/p>
整個計劃，冷靜，殘酷，卻又，是，此刻，唯一，可行的方案。
將所有的希望，都，賭在了，林諾一個人的身上。
將，最大的生機，留給了，其他的同伴。
聽完這個計劃，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看著林諾，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他們，無法反駁。因為，他們知道，除了林諾，沒有人，能做到，那神鬼莫測的，無聲潛行。
凌飛，死死地，攥著拳頭。
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卻，渾然不覺。
又是這樣！
又是這樣！
又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家伙，去，執(zhí)行那個，最核心，也最，榮耀的任務！
而自己，卻只能，像一個，無能的廢物一樣，在這里，等待著，被審判的命運！
一股，強烈的，不甘與屈辱，沖擊著他的內心。
但是，理智，卻又，在瘋狂地，告訴他，林諾的計劃，是正確的。
是，唯一的，正確的方案！
“好。”
許久，他，才從牙縫里，擠出了這個字。
他，抬起頭，那雙，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林諾。
“林諾……你，最好，別死了?！?/p>
“你的命，是我的。要殺你的人，也，只能是我。”
這，是他，用另一種方式，所表達的……認可。
林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計劃，就此，敲定。
隊伍，開始，以一種，近乎于，龜速的，極致的緩慢，開始，行動。
每一個人的腳步，都，輕得，像是，貓。
每一個人的呼吸，都，壓抑到了，極限。
凌月，帶著兩名，身法最靈活的弟子，如同三只壁虎，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峽谷的另一側。
而剩下的人，則，在凌飛的帶領下，借助著，地形的掩護，緩緩地，退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隱藏了起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道，即將，踏入死地的，單薄身影之上。
林諾，動了。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止水劍心。
他那，原本，因為緊張，而，略微有些急促的心跳，瞬間，平復了下來。
他的氣息，他的念力波動，他的一切，生命特征，在這一刻，都，被，壓縮到了，一個，近乎于“無”的，奇特點。
他，仿佛，不再是一個人。
而，真的，變成了一塊，沒有生命的，路邊的……石頭。
隨即，他睜開眼，向前，踏出。
踏星步。
但，這一次，沒有，瞬移般的閃爍。
只有，一種，如同，柳絮飄飛，落葉無聲的，極致的……輕。
他的腳，仿佛，沒有，落在地上。
而是，踏在了，空間中，那些，無形的“節(jié)點”之上。
他的身體，沒有，產生，一絲一毫的，多余的晃動。
他就那么，如同一個，沒有實體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朝著那頭，沉睡的巨獸，緩緩“飄”去。
一百米。
五十米。
三十米。
距離，越來越近。
林諾，甚至能，清晰地，聞到，那頭穿山蜥身上，所散發(fā)出的，那股，混雜著，硫磺與古老泥土的，獨特氣息。
他能，清晰地，聽到，它那，如同，遠古戰(zhàn)鼓般，沉重而有力的……心跳聲。
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十米！
五米！
他，已經，來到了，這頭，龐然大物的，身側！
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觸摸到，那，如同巖石般，堅硬冰冷的，黑色鱗甲！
那鱗甲之上，布滿了，歲月的刻痕。
每一道刻痕，似乎，都在，訴說著，一場，慘烈的戰(zhàn)斗。
林諾，甚至能，從其中，感受到，一股，無比濃郁的，“滄桑”之念！
但他，不敢吸收！
他怕，任何一絲，能量的波動，都會，驚醒，這個，恐怖的，守護者！
他，屏住呼吸，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繼續(xù)，向著，那棵古樹的后方，飄去。
就在，他，即將，與那巨大的頭顱，擦身而過時！
那頭，始終，在沉睡的穿山蜥蜴，它那，如同山丘般的眼皮，忽然，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林諾的身體，瞬間，僵??！
他的心臟，仿佛，漏跳了一拍！
遠處的凌飛等人，更是，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無限放慢。
每一秒，都，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萬幸的是……
那巨獸，只是，翻了個身，換了個，更舒服的睡姿，便，再次，陷入了，沉寂。
“呼……”
林諾，無聲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他，不敢再有絲毫的耽擱，加快了，潛行的速度。
終于，他，有驚無險地，繞過了，這頭恐怖的巨獸，成功地，抵達了，那棵，巨大枯樹的后方。
一個，被，茂密的，氣生根，所遮擋的，漆黑洞穴，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那股，讓他，魂牽夢繞的，神劍殘片的共鳴，正是，從這洞穴的深處，傳來！
他，沒有猶豫，身形一閃，便，鉆了進去。
洞穴之內，并不黑暗。
洞壁之上，生長著，一種，會發(fā)出，幽藍色熒光的，奇特苔蘚，將整個洞穴，照耀得，如同，夢幻般的水晶宮。
而在洞穴的最中央。
一個，由，無數(shù)，閃爍著各色光芒的，珍稀礦石，所搭建而成的……巨大巢穴，映入了他的眼簾。
這頭穿山蜥蜴，竟是，將自己，不知多少年來的收藏，都，堆砌在了這里！
林諾的目光，沒有在那些，任何一塊，都足以，讓外界，為之瘋狂的礦石上停留。
他的視線，死死地，鎖定在了，巢穴的最中心！
那里，有一個，如同，巨大心臟一般，正在，緩緩搏動的……土黃色晶石！
那晶石，散發(fā)著，無比精純的，大地母氣。
這，分明是，傳說中，只有，在地脈最深處，歷經萬年，才有可能形成的……大地元胎！
而，最讓林諾，呼吸急促的是……
在那，如同心臟般的，“大地元胎”之上。
竟，密密麻麻地，插著，三塊，大小不一，但，都散發(fā)著，讓他，無比熟悉的，不朽劍意的……金屬殘片！
找到了！
而且，不止一塊！
識海中，那柄斷劍虛影，在這一刻，幾乎，要，沸騰了！
它，發(fā)出了，前所未有，最為強烈的，渴望的嗡鳴！
林諾，強行，壓下心中的狂喜。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
他，面臨著，一個新的難題。
這些殘片，與那“大地元胎”，幾乎，長在了一起。
想要，取下它們，必然會，引發(fā)，巨大的能量波動！
到那時，外面那頭巨獸，必定，會在瞬間，蘇醒！
怎么辦？
只取一塊，立刻就走？
還是……
一個，更加瘋狂的念頭，在他的心中，滋生。
他，看著那三塊殘片，又看了看那，正在搏動的“大地元胎”，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厲芒！
他，要賭！
賭一次，更大的！
他，不再猶豫！
伸出手，朝著，那顆，巨大的，“心臟”，按了過去！
他，沒有，去拔那些殘片。
而是，瘋狂地，催動了，自己，吸收“滄?！敝畹哪芰?！
他的目標，是，這顆，不知，存在了多少萬年的……大地元胎本身?。?！
他，要，釜底抽薪！
然而！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大地元胎”的，前一剎那！
異變，陡生！
那顆，始終，在平穩(wěn)搏動的“大地元胎”，其上，所有的光芒，竟，在瞬間，盡數(shù)斂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機，瞬間，籠罩了林諾的全身！
不好！
這是陷阱！
林諾，心中，警鈴大作！
他，想也不想，腳下，《踏星步》，催動到了極致，身形，就要向后暴退！
但，遲了。
“轟——?。?！”
整個洞穴，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顆，“大地元-胎”，竟，猛然，睜開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大地元胎”！
那，分明是，一只，偽裝成“元胎”模樣的……
巨大無比的……
金色的……
豎瞳！?。?/p>
而在洞穴之外。
那頭，始終，在沉睡的，石鱗穿山蜥，它那，緊閉的，如同山丘般的右眼，在這一刻，猛然——
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