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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薇抬起頭,那雙精心描畫過的眼睛里,充滿了被打擾的不悅。
她上下打量著我,目光掠過我身上洗得發(fā)白的T恤,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
“哦?那個臟老頭兒的家人啊?怎么,想通了,準(zhǔn)備賠我的鉆石耳釘了?”
我強壓著心頭翻江倒海的怒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wěn)。
“我爺爺因為嚴(yán)重中暑,現(xiàn)在正在急診室搶救,醫(yī)生下了病危通知。這是診斷書?!?/p>
“我希望你,能立刻去醫(yī)院,支付全部的醫(yī)療費用,并且,事后向我爺爺?shù)狼??!?/p>
盧薇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身體后仰靠在柔軟的沙發(fā)里。
“碰瓷都搞得這么有儀式感了?還開了診斷書?”
“中暑而已,誰知道是不是裝的,老頭子年紀(jì)大了,指不定有什么別的基礎(chǔ)病呢?!?/p>
她端起杯子,漫不經(jīng)心地晃了晃。
“再說了,我憑什么要負(fù)責(zé)?是他自己要進(jìn)去翻的,我可沒拿刀架在他脖子上?!?/p>
“我那只耳釘,施華洛世奇的,大幾千塊。他的命,值這個價嗎?”
最后那句話,她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用氣聲說出來的。
輕飄飄的,卻像有毒的鋼針,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臟。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血液直沖頭頂。
于是猛地拿出手機,點開錄像功能,鏡頭對準(zhǔn)她那張?zhí)搨蔚哪槨?/p>
“你再說一遍?”
她非但沒有絲毫懼色,反而像是被點燃了表演欲,愈發(fā)囂張。
“說就說,怕你???”
“一個窮酸老頭,一身的汗臭味,也配碰我的東西?活該他中暑!”
“想訛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貨色!”
她尖利的聲音,讓咖啡廳里鄰近幾桌的客人都看了過來。
有幾位聽口音是本地的客人,聽明白了前因后果,臉上都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
“姑娘,話不能這么說吧,讓一個快九十的老人家在垃圾堆里給你找東西,這事兒你辦得就不地道?!?/p>
“是啊,人家現(xiàn)在都進(jìn)醫(yī)院了,于情于理,你都該去看看?!?/p>
盧薇聽到這些指責(zé),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像是找到了新的舞臺。
她從包里利落地掏出一個小小的手機支架,架在桌上,然后熟練地點開了直播。
屏幕亮起,沒過多久一個聳人聽聞的標(biāo)題就從她指尖跳了出來——
《在京市旅游被本地人團伙碰瓷,還有王法嗎?!》
鏡頭里,她上一秒還囂張跋扈的臉,下一秒就掛上了晶瑩的淚珠,聲音哽咽,委屈得仿佛馬上就要昏厥過去。
“家人們,你們看看啊,我真的太難了……”
“我一個人來京市旅游,人生地不熟的,結(jié)果耳釘丟了,好心問個路,就被一個本地的老大爺給纏上了?!?/p>
“他說他知道我的耳釘在哪,把我引到垃圾站,然后就倒在地上,說是我害的?!?/p>
“現(xiàn)在他孫女又找上門來,帶著一群人圍著我,逼我賠錢,你們看,她還拿手機錄我,威脅我!”
她聲淚俱下,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無辜、弱小、被地頭蛇欺負(fù)的外地女孩。
她的話徹底顛倒了黑白。
直播間中人氣飛速上漲,瞬間就涌進(jìn)了幾十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