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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晏醒之這種,突然變成殘疾人的生活,大少爺一時之間就根本接受不了。
一開始,他拒絕走路,整天坐在輪椅上。
時不時還摔東西。
整得家里的傭人大氣不敢出。
唯獨我不怕他。
他鬧絕食,我就差人把食物放在離他房間很遠(yuǎn)的露臺上。
讓他聞著味吃不到。
他摔東西,我不叫人過去打掃,要他在一地狼藉里生活。
久而久之,晏醒之有了明顯變化。
不經(jīng)常摔東西了,甚至自己試探著走路。
他本身胳膊腿好著呢,只一個看不見。
基本的社交生活,完全是可以練的。
他自己不愿意走出來,自己困于一隅,誰說都沒用。
我把盲杖塞他手里,看著他一點一點自己挪動,慢慢下樓梯。
速度不算快,但也沒磕到碰到。
一個月時間,晏醒之身上那股厭世氣散了,甚至可以自己來去自如地行動。
不變的是,還是會對我熱諷冷嘲。
同床共枕三年,我們互相都知道怎么捅對方的心窩子。
他一犯賤,我就往他身邊埋幾個坑。
直到他自己爬出來。
晏醒之會被臟得洗上幾小時的澡。
這里邊有不少夾雜了我的私心。
但他再也沒像第一天那樣動過手。
直到蘇念找來。
我端著葡萄坐在不遠(yuǎn)處看戲。
蘇念站在他面前,晏醒之戴著墨鏡,她沒忍住掉淚。
“原來,原來你不要我,是因為你看不見了嗎......”
“怎么會這樣......你為什么不說......?”
蘇念不停捶打晏醒之的手臂。
原來他們分手,是因為他不想耽誤蘇念。
蘇念說她以為他不要她了,賭氣嫁給了一直喜歡她的一個人,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懷孕了。
她放不下孩子。
兩人絮絮叨叨說了好久。
葡萄碗底見空,蘇念正好要起身離開。
她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眼睛紅紅的。
晏醒之剛送完蘇念,轉(zhuǎn)頭就過來找我。
可惜他目前的速度還跟不上我。
“時窈,”晏醒之終于追上我,精準(zhǔn)地扼住我手腕,將我拉向他的方向。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壓根不可能再跟你復(fù)婚?!?/p>
“你的心思什么時候能歇歇?”
我整個手腕疼得要命,晏醒之除了這個還會干嘛。
他力氣太大,我使勁往后扯都掙脫不開。
“別發(fā)瘋晏醒之,你是瞎了不是智障,傳消息對我有什么好處?”
他低頭凝視我時,仿佛能看見一樣,提唇笑了下。
語調(diào)慢條斯理。
“裝起來沒完沒了?”
我發(fā)狠咬了一口他虎口,晏醒之下意識松開。
蹙眉,“時窈,你屬狗的?”
我抹了把嘴,笑了,“晏醒之,你真看得起自己?!?/p>
“就憑你現(xiàn)在這個廢物樣子,誰看得上你?”
晏醒之一頓。
我緩緩接話,“我時窈這輩子最后悔的?!?/p>
“就是沒早點跟你離婚?!?/p>
晏醒之緩慢地翕動眼睫,收回手,突然艱澀地張口。
“我沒想過要離婚?!?/p>
一次也他媽沒想過。
“那天不是蘇念受傷,我都不可能提離婚。”
他啞聲,“我是真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的?!?/p>
扯了下唇,他點頭,“我確實喜歡她,但我除了照顧她外壓根沒別的什么想法,本來打算給她一筆錢,安安穩(wěn)穩(wěn)地送她出國,也就這樣了?!?/p>
“總不能看著個大活人,見死不救?”
晏醒之到現(xiàn)在都還覺得,他自己沒問題。
沒出軌,也沒越界。
單純地照顧人而已,哪就出軌了。
我靜靜看了他兩秒,立馬歇了反駁的心思。
沒回應(yīng)。
扭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