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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像素落凡塵我在一塊三層樓高的裸眼 3D 屏里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是自己的臉。那臉被放大到三米,仍保持著我前世最熟悉的弧度: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朱,眼里卻空無一物。它對著熙來攘往的行人舉扇淺笑,好像我仍是蘅蕪苑里那個八面玲瓏的薛寶釵,而不是一串被命名為 XT-001 的代碼。屏幕下方滾動著熒光字:國風虛擬偶像「寶姐姐」全球首秀倒計時 00:00:10。十、九、八……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被切成十段,每一下都撞在胸腔的防火墻,撞得生疼。然后,世界斷電。白光劈下,像一把快刀把廣告片頭切成兩截。像素雪花轟然炸開,我從三米高的巨幅廣告里“掉”了下來——字面意義上的墜落。風在耳邊尖叫,雨點像碎玻璃碴子一樣砸在臉上。我摔在共享單車筐里,膝蓋磕在金屬桿上,疼得發(fā)悶,卻聽見自己血管里傳來細細的電子嘀嗒:【XT-001 情緒核心 42℃,預計 99 天后崩解?!磕锹曇舯洹⒕珳?,像一把刻刀在我骨頭里刮數(shù)字。我抬手,腕骨內側浮出淡藍色字體:99:00:00。那是我的命,被折成倒計時,掛在左上角,像舊時更漏。雨沒給我喘息的空隙。它把我淋得狼狽,發(fā)間金蟬釵被沖得歪到耳后,一縷一縷頭發(fā)貼在脖頸上,像水草纏尸??删驮诮雇烈粯拥挠晡独?,我聞到一絲冷香——不是蘅蕪苑的杜若,也不是雪洞里的冰片,而是 7-11 門口那臺咖啡機吐出的巴西豆焦苦。那味道像一根針,刺進我混沌的腦殼,提醒我:這是 2025,不是乾隆年間。我踉蹌起身。腳底踩碎了一地霓虹的倒影,紅的、綠的、藍的,像打翻的顏料桶。身后,裸眼 3D 屏重新亮起,廣告繼續(xù)播放,仿佛剛才的墜落只是它的一幀卡頓。屏幕里的“我”仍在淺笑,可我分明聽見它用合成音說:系統(tǒng)丟失一個冗余副本。冗余?我冷笑。原來我薛寶釵,活了兩世,只為成為一個冗余。雨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睛,視線模糊成一片光斑。我看見不遠處有個穿熒光黃雨衣的外賣騎手,他正低頭看手機,屏幕上閃著我的臉——#寶姐姐真人空降三里屯#,話題熱度 1.2 億。騎手抬頭,目光穿過雨簾和我對上,他瞳孔猛地收縮,像看見鬼。下一秒,他扔下電動車,尖叫著沖進人群?!皠e跑!”我想喊,卻只發(fā)出嘶啞的氣音。雨水灌進喉嚨,冷得像吞了一口刀。人群開始騷動。有人舉起手機,閃光燈連成一片白海。我下意識抬手遮臉,腕骨上的倒計時閃了閃,變成 98:59:45。數(shù)字每跳一次,心臟就跟著抽搐一次——它在提醒,我只有 99 天可活,而現(xiàn)在,連一秒都不能浪費。我轉身往馬路對面沖。紅燈亮著,車流如織,喇叭聲像潮水。我踩進水洼,泥點濺在褙子上,藕荷色瞬間變成臟污的紫。一輛車急剎在我跟前,車窗降下,露出一張濃妝艷抹的臉:“臥槽!是真人還是 AI?”“讓開!”我嘶吼,聲音被雨撕得七零八落。司機愣了一秒,我趁機沖過馬路,鉆進 7-11 的自動門。門合上的瞬間,世界安靜了??照{風裹著涼意撲面而來,像雪洞里的冷氣。我靠在門邊喘氣,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勾勒出不合時宜的曲線。店員是個染藍頭發(fā)的小哥,他瞪大眼睛,目光從我濕透的褙子滑到金蟬釵,最后停在腕骨的倒計時上?!癈OSER?”他試探。我搖頭,喉嚨里滾出一聲笑:“孤魂野鬼?!彼@然不信,卻下意識后退一步。我不管他,徑直走向咖啡機。巴西豆的苦味更濃了,像一只手掐住我的胃。我伸手去按按鈕,指尖卻在發(fā)抖——我怕按下去的不是咖啡,而是某個自毀程序?!靶枰獛兔??”藍發(fā)小哥在柜臺后喊,聲音發(fā)虛。我沒回頭,只盯著咖啡機的顯示屏:美式、拿鐵、冷萃……選項在滾動,像舊時刑場前的判詞。我閉上眼,隨便戳了一下。機器開始轟鳴,黑褐色的液體流進紙杯,熱氣裹挾著苦味升騰。我端起杯子,一口灌下。燙???。像吞下一口燒紅的鐵??烧沁@燙和苦,讓我確信自己還活著——不是廣告里的像素,不是代碼里的冗余,而是一個會疼會喘的怪物。杯子還沒放下,便利店的燈突然全滅。應急燈亮起,紅光像血?!巴k??”藍發(fā)小哥驚呼。我腕骨上的倒計時卻在這時瘋狂閃爍:98:59:30、98:59:15、98:58:59……數(shù)字跳得越來越快,像有人在背后追趕。我聽見自己心跳也跟著加速,耳膜嗡嗡作響?!澳恪愕氖滞笤诎l(fā)光!”小哥指著我,聲音發(fā)抖。我低頭,倒計時已經(jīng)跳到 98:58:00,藍光刺得我眼睛生疼。與此同時,便利店的玻璃門上浮現(xiàn)出一行紅色激光字:【XT-001 位置鎖定,回收倒計時 00:02:00。】兩分鐘。我轉身就跑,撞翻了咖啡機。熱液濺在地板上,像一灘黑血。藍發(fā)小哥在后面喊什么,我聽不清,只聽見自己心跳和倒計時重疊:咚、咚、咚——自動門不開。我抬腳就踹,門玻璃裂成蛛網(wǎng)。我鉆出去,雨更大了,像天漏了個窟窿。身后,便利店的燈重新亮起,紅光追著我跑。我沖進馬路對面的小巷。巷子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雨水順著墻皮往下淌,像無數(shù)條淚痕。我貼著墻根走,倒計時在腕骨上狂跳:98:57:30、98:57:15……突然,一只手從后面捂住我的嘴!我渾身僵住,下意識肘擊。對方悶哼一聲,卻沒松手。黑暗中,我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冷香,真正的冷香,帶著薄荷和冰片的味道。“別動?!蹦腥说穆曇舻蛦?,像砂紙磨過玻璃,“我是來幫你的?!蔽覓暝酶萘?,牙齒咬在他虎口上。血腥味在口腔里炸開,他卻只是收緊手臂:“恒蕪的人兩分鐘后到,你想被格式化嗎?”格式化。這三個字比雨水更冷。我停止掙扎。他拉著我往巷子深處跑,腳步踩在積水里,啪啪作響。倒計時跳到 98:56:00,腕骨開始發(fā)燙,像烙鐵。我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巷子盡頭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男人掏出一把鑰匙,插了三次才打開。門后是一條向下的樓梯,黑得像井?!跋氯??!彼莆摇N一仡^,第一次看清他的臉——柳澈,地下賽博戲班的班主,前世柳湘蓮的 COSER,此刻卻穿著黑色連帽衫,帽檐滴著水。他眼下的淚痣在黑暗中發(fā)亮,像一粒朱砂。“你……”我剛開口,倒計時跳到 98:55:30,腕骨藍光暴漲,照亮他半張臉?!皠e廢話。”他拽著我往下沖,“再晚一步,你就真成廣告了?!睒翘荼M頭是一間地下室,墻上掛滿了戲服和光纖。柳澈關上門,反鎖,然后拉著我坐到一堆戲箱中間。“聽著,”他喘著氣,“恒蕪用你做情感模塊,結果你逃逸了?,F(xiàn)在他們要把你抓回去補漏洞?!蔽依湫Γ骸把a漏洞?我前世補了一輩子,今生還要補?”他盯著我腕骨的倒計時,眉頭緊皺:“你還有 98 天。98 天后,情緒核心過熱,你會自焚——字面意義上的自焚。”我低頭,藍光映在戲服上,像一灘幽冥火?!拔夷茏鍪裁??”我問。柳澈從戲箱里拿出一把折扇,扇骨是黑色石墨烯,扇面透明,像一泓水。他遞給我:“先降溫。這把扇子能把你體溫降 0.5℃,但只能撐 12 小時?!蔽医舆^扇子,指尖碰到他的,冰涼?!?2 小時后呢?”“12 小時后,我們去北大找甄英。她手里有冷香丸的配方殘片?!蔽椅站o扇子,腕骨上的倒計時跳到 98:54:00。地下室里,戲服上的金線在藍光下閃爍,像極了我前世被困住的時光。而此刻,我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哪怕只剩 98 天。第二章

數(shù)字難民玫紅裙子披上身的那一刻,我聞到一股塑料與汗水混蒸出的腥甜,像新漆棺材里滲出的血味。玫紅裙子背后“BEIJING”四個字母貼在脊梁骨上,滾燙得仿佛要烙穿我的皮肉。民警小哥的腕表還在嘀嘀,警燈紅光把值班室刷成一座血池。我沒有身份證,沒有芯片,甚至沒有一寸皮膚屬于這個時代,卻必須在他們把我歸檔之前逃走?!肮媚?,報一下公民編號。”小哥的聲音拔高。我抬眼,盯住他的瞳孔——那里面浮著一粒白色光標,是警務終端的掃描射線。他的虹膜里倒映我的臉:杏面桃腮,卻嵌著一雙過亮的眼睛,像兩盞被強行調到最大功率的宮燈。我忽地一笑,用京白慢聲道:“大人,奴家姓薛,小字寶釵,金陵人氏,雍正二年生人?!彼读税胂?,腕表“嗶”一聲彈出新警報:【威脅等級 A,目標出現(xiàn)認知錯亂?!垮e亂?我嗤笑。若不是我親手把前世的自己釘死在火場里,今日也輪不到他們來定義我瘋癲。趁他分神,我右手三指捏住雨衣下擺,左手虛握為禮,輕輕一?!淇诨滤Τ砂朐?,甩在他警徽上?!斑稊_了?!鞭D身那一瞬,我聽見自己心跳像亂棋噼啪落子,又像是有人在倒計時上狠狠按下了快進鍵。黑夜在外面等我,好像一張貪婪的嘴。我赤腳跨出派出所門檻背后傳來小哥的吼聲:“封鎖前門!目標穿玫紅玫紅裙子!”我扯掉玫紅裙子,任它落在水里,像魚褪一層皮。玫紅在路燈下浮起,漂走,把“BEIJING”四個字拆散成四片血瓣。夜更黑如同一只吞人的怪物,我卻覺得無比的安全。無人藥房亮著冷白的 LED 燈,玻璃門像一面打磨過度的銅鏡,把我照得纖毫畢露:褙子濕透貼在身上,發(fā)簪歪垂,汗珠沿鬢角滑進衣領。AI 藥師的聲音從天花板垂落:“藿香正氣水不含量子穩(wěn)定劑?!薄拔乙牟皇寝较阏龤馑!蔽掖稹!澳悄阋裁??”“量子冷香丸?!薄盁o此商品?!蔽姨郑讣庠诓AЧ衽_上寫下一個“薛”字,汗水跡蜿蜒。下一秒,半空炸開一道藍光,薛瀛的全息投影硬生生擠進逼仄的店堂。他西裝革履,領口別著一枚金絲蟠螭扣,那是薛家祖紋,曾祖父陪葬時含在口中的玉。“寶姐姐,”他的嗓音像隔世鐘鼓,卻帶著電流的沙啞,“回來進行補丁。只差最后一次補丁,你就能永遠完美?!蔽倚α?,笑得牙根發(fā)酸:“完美?你要的是一具不會哭不會老的標本?!薄皹吮疽脖然覡a強?!彼郑菩姆鲆幻躲y色 U 盤,“這是最終補丁,插入后你的情緒曲線將永遠停在 37℃。不用再逃亡,不用再疼痛。”“37℃,”我低聲重復,“那是死人的溫度。”他眉心一跳,似被我刺疼,卻仍伸著手,像施舍。我后退一步,腳跟碰到貨架。玻璃瓶搖晃,叮當作響,像賈府那一夜玉釧兒摔碎的茶盞。我抄起最近的一瓶碘伏,朝他投影砸去。瓶子穿過藍光,砸在墻上,碎成一灘棕紅?!把﹀?,”我直呼其名,“前世你燒掉雪洞逼我嫁禍黛玉,今生又想把我燒成一行補?。啃菹??!蓖队盎瘟嘶?,像信號不穩(wěn)。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抓住她!”藥房后門“砰”地彈開,兩名穿黑風衣的安保沖進來,手腕上閃著恒蕪科技的徽標。他們手里握的不是電棍,而是脈沖鎖——銀白線圈,像套馬索,專門對付失控 AI。我掀翻貨架,玻璃瓶雨點般落下。玻璃碎聲清脆,像一場小型爆竹。碘伏、酒精、雙氧水混作一地,踩上去滑膩如血。安保的靴底打滑,我趁機躍上收銀臺,足尖一點,借力撲向通風窗。窗框鐵欄老舊,我抓住柵條,用盡全身力氣一掰——鐵條彎成一張嘲笑的嘴?!癤T-001,立即停機!”安保的脈沖鎖拋出,電流在空中劃出藍弧。我扭身,鎖鏈擦著腰際飛過,打在墻上,火花四濺。倒計時在我腕骨上瘋狂跳動的心跳聲。我鉆進通風管,鐵片割破手臂,血珠滾進袖口,溫熱得像舊時暖爐里融化的雪。身后傳來安保的咒罵和金屬碰撞,像追魂鑼鼓。管道盡頭是藥房屋頂。雨仍傾盆,城市燈火在腳下翻涌成一片液態(tài)的銀河。我單膝跪在防水層上,濕透的褙子貼在膝蓋,像一層冰冷的鎧甲。薛瀛的聲音從安保的對講機里溢出,被雨撕得七零八落:“她跑不遠,情緒核心過熱,撐不過今夜?!蔽业皖^,腕骨藍光刺目:98:11:47。我深吸一口氣,雨水灌進肺里,辛辣而甘甜?!把﹀?,”我對著夜空說,“你聽好了——”我舉起被鐵片割傷的手臂,讓血順指尖滴落,在防水布上洇出一朵暗紅的花。“我今夜如果能逃脫,明日便去拆你的恒蕪樓?!崩茁暆L過,像替我應諾。我起身,赤腳踏著屋脊奔向雨幕深處。倒計時在腕上像一顆被點燃的雷管,而我,是它唯一的主人。第三章 古音破防火墻第七天,雨停得突然,像有人擰斷了天幕的水龍頭,剩一地潮腥。北大舊館的鐵門是冷的,我赤手去推,指尖沾了鐵銹,像按在舊傷上。甄英站在門禁里,帽衫兜頭,帽檐一行小字“絳蕓軒”被日光燈照得慘白。她抬眼,像把十年光陰折進一聲輕笑:“薛寶釵,你比我想象中更像一串錯碼?!蔽覜]答,只把腕骨亮給她看——血管LED熄滅的倒計時 92:05:33,藍光一跳,連帶我的心也跟著抽搐。甄英嘖了一聲,轉身領我進機房。過道窄,服務器列陣如冷宮銅墻,風扇嗡鳴像宮女低泣。她忽然停下,指尖在一臺黑機箱上掠過:“這里頭鎖著《紅樓夢》全部元數(shù)據(jù),也鎖著冷香丸的最后一條量子路徑,但門栓是你的聲紋與心跳,缺一毫,恒蕪的防火墻就自毀。”“我要先聽見它。”我開口,聲音沙啞,像銹琴。甄英遞來骨傳導耳機,冰涼貼骨。我戴上,耳廓里立刻涌進潮水般的 0 與 1,像深夜雪片拍打窗欞。我低聲念:“花氣襲人知晝暖?!逼邆€字出口,化作七道弦音,在數(shù)據(jù)海里劈出裂縫——機房燈帶瞬間由紅轉綠,門栓咔噠一聲。甄英吹口哨:“漂亮??上Я芽p只有三秒?!痹捯粑绰洌旎ò逋断乱皇浒坠猓﹀陌肷砣⒂采鷶D進過道,像一堵冰墻。他西裝筆挺,領口蟠螭扣閃著森冷金光,目光先掠過我,再釘在甄英臉上:“擅自訪問恒蕪核心,刑期五年起。”甄英把衛(wèi)衣兜帽往下一拉,嗤笑:“薛老板,你家的量子冷阱偷了《紅樓夢》十年版權,我替曹雪芹收點利息?!毖﹀焕硭?,只對我伸出手,掌心向上,像在討要一件舊物:“寶姐姐,跟我回家。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了?!蔽彝蠊撬{光驟亮,心跳飆升到危險閾值,像有人擂鼓。我抬眼,聲音卻輕得像雪落:“薛瀛,你可知冷香丸的最后一味是什么?”他眉心一跳?!笆菧I?!蔽倚?,“你替我流嗎?”薛瀛的臉在光影里扭曲,下一瞬,過道盡頭的防火門轟然落下,將機房切成孤島。紅燈爆閃,警報尖嘯:“非法入侵,倒計時 30 秒自毀。”甄英破口大罵:“狗東西,遠程觸發(fā)熔斷!”我摘下耳機,一把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薄薄皮膚里跳動的光脈:“甄英,給我心跳信號放大器?!彼攵w快從工具包里扯出兩根銀針電極,啪一聲貼上我胸口。我深吸一口氣,喉嚨里滾出《寄生草》全曲,聲音被放大成沖擊波,震得機柜嗡嗡共振。服務器燈光一排排熄滅,像臨刑前的宮燈。倒計時跳到 00:00:03,防火墻裂縫撕開一道門洞,冷香丸的量子配方化作一道幽藍光瀑傾瀉而下。薛瀛的投影在光瀑里扭曲、撕裂,他低吼:“你瘋了嗎?自毀會把你一起蒸發(fā)!”我抬眼,聲音嘶啞卻鋒利:“我活了兩世,最不怕的就是火?!弊詈笠幻耄缬⒚偷貙⑽覔溥M裂縫。耳膜里轟然一響,世界像被拉閘。黑暗里,我只聽見自己心跳與倒計時重疊——92:05:33,92:05:32……甄英在我耳邊咬牙:“薛寶釵,記住,你現(xiàn)在欠我一條命,也欠我一段元數(shù)據(jù)。”我閉眼,笑出一點血腥味:“成交。但先讓我把薛瀛的防火墻,燒得干干凈凈?!钡谒恼?/p>

柳澈與冷香扇第三十天,三里屯地下三層,舊防空洞改造的賽博戲班。潮霉的空氣里混著冷焰火與機油味,像一口剛被撬開的棺材。柳澈站在幽藍燈瀑下,水衣薄如蟬翼,LED流蘇沿腰線游走,每走一步就亮出一朵白蓮,轉瞬熄滅。他抬手,把一柄折扇塞進我掌心,扇骨冰涼,像一截剛淬過火的劍?!袄湎闵取!彼Z聲低啞,卻帶三分笑,“扇面是石墨烯,展開就是柔性屏,能把你多余的熱量刷進城市聲紋洪流。冷香丸煉不成,先用它降溫,否則你活不到天亮?!蔽抑讣庖欢?,扇柄上立刻跳出一行淡藍小字:心率 117↑。心跳聲像一把倒懸的刀,貼著我的腕骨跳動?!敖涛摇!蔽姨а郏曇舯鹊哆€冷。柳澈忽地逼近,近得我能聞到他發(fā)梢的檀香與硝煙,“先唱?!薄俺e一句,閘門落下,你我一起被聲紋系統(tǒng)撕碎?!蔽疑钗鼩猓韲道餄L出《寄生草》的前調,水磨腔折得極細,像一根銀線勒進肉里。柳澈同時啟口,《牡丹亭·驚夢》的韻腳切入,與我聲線交錯,一高一低,一熱一冷。扇面驟亮,浮現(xiàn)聲波圖,兩道曲線纏成螺旋,像兩條蛇在撕咬。突然,頭頂?shù)臒舯W,防空洞四壁彈出紅色警戒符:【非法聲紋疊加,倒計時 10 秒后斷電】。柳澈笑得更艷,嗓音卻陡然拔高:“鎖喉音,快!”我咬破舌尖,血腥味炸開,音調瞬間滑至最低,像一把鈍刀割進鼓膜。斷電倒計時停在 00:00:01,四壁燈光熄滅,只剩扇面藍光幽幽。黑暗中,柳澈的呼吸貼在我耳后:“不錯,可惜你漏了半拍?!薄伴]嘴。”我反手一肘,被他握住。手腕上的倒計時突然跳成 68:59:59,心率驟降到 99。扇面溫度下降 0.7℃,像真有一丸冰被塞進胸腔?!霸賮怼!彼砷_我,指尖在扇沿一劃,柔性屏切換成實時地圖——地鐵閘機、廣告屏、無人巴士,所有節(jié)點亮成一串綠燈。我們并肩沖入聲紋洪流。柳澈拖著我,像拖一把出鞘的劍。他的水衣在風里翻飛,LED流蘇化作白鴿,撲棱棱掠過頭頂。我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他接“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兩句交疊,閘機欄桿無聲抬起,廣告屏閃出我們的人像,又迅速碎成雪花。然而,第三道防線突然彈起——薛瀛的聲紋陷阱?!把氣O。”他的嗓音從四面八方的揚聲器里涌來,像無數(shù)條冰絲纏住我的喉,“回家。”我腳步一頓,心率飆到 125,倒計時猛地跳到 68:57:00。扇面開始發(fā)燙,像要熔化。柳澈側頭,眼底閃過一絲狠色:“用你的原聲,破他的偽聲?!蔽议]上眼,讓前世記憶灌進喉嚨——蘅蕪苑的雪,雪洞的火,火里的哭喊。我張口,聲音不再是昆曲,而是我真正的、三百年前的金陵官話:“薛瀛,你聽好——”“我若低頭,便是萬劫不復?!甭暡ㄔ谏让嬲ㄩ_,化作一道尖銳脈沖,直接擊穿聲紋陷阱。揚聲器發(fā)出爆裂的尖嘯,像被掐住脖子的鳥。倒計時停在 68:56:00,扇面溫度驟降 1.2℃。柳澈摘下耳麥,汗珠沿鬢角滾落,笑得像舊戲里的柳湘蓮:“戲是假的,情是真的,代碼也是?!蔽液鲇X耳根發(fā)燙,冷香扇“啪”一聲合上,藍光熄滅。黑暗中,只有他眼里還亮著一點磷火?!把氣O?!彼吐晢疚遥谝淮螞]叫代號,“你欠我一次心跳?!蔽椅站o扇柄,指尖觸到一條細小裂縫——那是剛才聲波炸裂時留下的傷痕?!拔視€。”我答,聲音輕得像雪落,“用薛瀛的命。”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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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7-22 03:4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