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了看天，太陽已近落山，紛紛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整理一番后，匆匆離去。
全柔看向陸黎：“心流狀態(tài)的感覺如何？”
陸黎如實道：“很奇異的感覺，仿佛置身于空間之外，所有的干擾都離我遠去，心中只有紋尸一件事，但外界發(fā)生的事，卻也了解了個透徹。此刻雖然退出了那種狀態(tài)，但頭腦卻極為清明，絲毫未感到疲憊。”
全柔淡淡笑道：“你的紋尸天賦很好，是我生平僅見，他們的議論想必你也聽到了，假以時日，說不定你能夠成為二階繪紋師，到時地位還在我之上。”
“不過……”她話鋒一轉(zhuǎn)，“不要忘了這里是魔宗，有天賦是好事，但也要活下來才行。雪兒告訴過你該如何過夜了吧？”
陸黎點點頭：“選擇門上貼有神符的空屋過夜，天黑之前進屋，天亮了再出來。夜里聽到敲門聲，千萬不要開門?！?/p>
全柔道：“再加一條，這里的空屋很多，盡量走遠一些，別住在紋尸房的附近。”
“為什么，會有危險？”
全柔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宗門賜你們的傳功碑，將意識沉入其中便可觀摩碑中功法，每塊傳功碑有三次使用機會。”
“若是三次過后，還未掌握功法，便只能消耗貢獻點，向宗門再次購買傳功碑，新人通常無法承受傳功碑的價格?！?/p>
“有些冒失的新人，丟了傳功碑，到死都未攢夠購買傳功碑的貢獻點?！?/p>
陸黎神色一凜，聽懂了全柔的暗示。
傳功碑有價，新人手中的傳功碑，或許會被一些老雜役盯上。
“謝全師姐提醒！”
陸黎抱拳，匆匆離開紋尸房。
天色已經(jīng)不早，他必須趕在太陽落山前尋到合適的住處。
幾乎在他踏出紋尸房的同時，另一道身影也跟了出去。
……
殘陽如血。
陸黎緊了緊身上的雜役服，低著頭匆匆前進。
路上行人頗多，有些目的明確地朝著某個方向走去，明顯是老雜役。
也有些如他一樣低頭匆匆行走，似乎是怕被人注意到。
亦有一些人，臉上是茫然的神色，只能跟著多數(shù)人走著，不知道目的是何處。
陸黎在其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與他同一批被擄來，曾在入棺前有過一面之緣。
不過此刻不是攀談的時候。
他謹記著全柔的囑咐，盡量朝著人群稀疏的方向走去，心中則默默記著自己走過的路，免得明日忘了如何前往紋尸房。
先前紋尸觸發(fā)心流狀態(tài)，令他的精神力又強大了不少，盡管城中道路錯綜復雜，他卻記得很清楚。
突然，他皺了皺眉，眼神仿佛不經(jīng)意地向后看了看。
身后只有三五行人，看起來未有任何異常。
然而，他卻沒有放松警惕。
精神力的增強令他的五感都變得極其敏銳，他清楚地捕捉到，有一個腳步聲，一直跟著自己，并且始終與自己處于固定的距離。
就在他回頭的瞬間，那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
但此刻，那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陸黎突然加快了腳步，閃身進入一個拐角。
拐角處是兩排面對面的屋舍，不少房門大開著，但房屋大多破舊不堪，無法入住。
他迅速進入某間屋中，藏在了陰影處，仔細分辨著腳步聲。
那個一直跟著他的腳步聲在這排屋舍前頓了頓，似乎猶豫了一會，最終跟著其他腳步聲遠去。
確認那人遠去后，陸黎自屋中走出，沿著來時的方向返回。
走出足夠遠后，他挑選了一間看起來較為完好的屋舍檢查了一番，確定房屋沒有任何漏洞，且神符完整后，將大門緊閉。
而在他不遠處，一道身影自角落處閃現(xiàn)，此人有著一對三角眼，目光陰鷙。
他盯著陸黎那間屋舍好一會，最終進入了另一間屋舍。
入夜，鬼城刮起了邪風，房屋的門窗被風吹得隆隆作響。
門外隱約傳來一些慘叫聲，聽得陸黎心中發(fā)毛。
房屋的大門被他以木桌抵住，窗框則早已被前人以長木釘牢。
但他還是緊緊地盯著門窗，不敢有絲毫懈怠。
突然，他的內(nèi)心一陣悸動，一股沒來由的恐懼油然而生，身體本能地想要后退，仿佛有什么恐怖的東西正在迅速接近自己！
未待他有所反應，那木門突然散發(fā)出一片柔和的金光，門外立刻傳來一陣凄厲的慘叫聲，似乎那恐怖的存在被金光所傷。
接著，門外再次陷入了沉寂，心頭那莫名的恐懼感也逐漸消退。
陸黎就這么坐在床榻上，面對著房門，盯了足足一個時辰。
期間又有兩次邪祟靠近，但都被那金光驅(qū)散。
他判斷，金光多半是門上的神符所化。
確定那神符能夠保護自己后，陸黎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一些，但眼下還不是松懈的時候。
魔門兇險，如今唯有提升自己的實力，才是生存之道。
他取出那枚宗門賜下的傳功碑，將其置于掌上，凝神注視。
眼前一陣白光閃過，一瞬間，他的意識進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tài)。
他的耳邊仿佛有個人在對他諄諄教導，眼前是一張張運功圖一閃而過。
瞬間涌入的大量信息令他頭痛欲裂，猛地驚醒了過來。
【習得魔元功·凝氣殘篇，當前熟練度：初窺門徑，1%】
“這魔門的傳功碑，還真是簡單粗暴……”
陸黎揉了揉太陽穴，他算是知道為什么傳功碑有三次機會了。
這填鴨式的灌注，擱誰也不能一次性將信息全部消化。
換做精神力差些的人，估計能直接暈過去。
“以我的精神力尚且如此，其他新人想要靠這傳功碑習得功法，怕是有些困難?！?/p>
陸黎皺了皺眉，他本能地感到一絲不合理。
“莫非宗門并不希望我們能夠早些開始修煉？還是說……這也是一種篩選？”
聯(lián)想到先前尋找屋舍時，有些人明顯并不知曉該如何選擇，陸黎突然意識到，那些人或許并未被告知在城中該如何過夜。
這背后的原因，或許依舊是為了篩選。
一開始將他們裝入木棺，是為了篩選他們的修煉潛力，潛力太差的，在這一步就已被淘汰。
而不直接告知入夜時的危險，是為了篩選他們的社交能力，無法從老雜役口中得知如何過夜的新人，多半會在夜里遭遇邪祟。
而傳功碑，則是為了篩選他們的精神力，精神力不合格之人，即便耗盡三次機會，也無法獲得修行功法。
層層篩選之下，能夠全部通過的，才是宗門真正需要的弟子！
至于那些被淘汰的，下場自然只有一個，死。
“如此篩選之下，死亡率堪稱恐怖，難怪這些魔宗時不時便要外出劫掠弟子?！?/p>
果然，這年頭沒有天賦，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
還好他有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