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兔肉后,李青峰環(huán)目四顧,四面峭壁如刀削斧劈。
積雪覆蓋的山坳像口巨大的鐵鍋,將他們困在中央——果然如田秀秀所說,極難攀爬。
“表姐,你和李兄咋也到這兒了?”田花花揉著腫成一條縫的眼睛,滿臉好奇。
洛曦便將雪崩前的遭遇簡略說了說,從追蹤腳印到遇襲,聲音里還帶著劫后余生的輕顫。
“三藏大師,可有法子出去?”
田秀秀走到李青峰身邊,語氣里帶著懇切。
“田施主放心,”李青峰語氣平靜,
“我有辦法,只是需要些時間。你們先休整,我去調(diào)息片刻?!?/p>
“太好了!”田花花眼睛一亮,拉著田秀秀往雪坳深處走,
“爹,咱再找找吃的,讓表姐和李兄歇歇?!?/p>
待父子倆走遠,李青峰看向洛曦:“你還好?”
“無妨,就是有些脫力。”洛曦攏了攏凌亂的發(fā)絲,聲音柔得像雪落,
“你去修煉吧,我守著?!?/p>
李青峰點點頭,尋了塊背風的巖石盤坐。
他早已在雪崩時察覺洛曦知道了他修仙者的身份,此刻倒也不必遮掩,雙目一閉,周身便騰起青濛光暈,如活水般流轉(zhuǎn),將他裹在中央。
周遭游離的靈氣像是被無形引力牽引,化作絲絲縷縷的銀線,爭先恐后地鉆入他的百骸——經(jīng)此一劫,靈力耗損大半,卻也恰好沖開了筑基中期的桎梏。
半個時辰后,李青峰體表泛起瑩潤光澤,丹田處靈力如潮涌,經(jīng)脈被沖刷得愈發(fā)寬闊。他猛地睜眼,眸中閃過一絲銳光——筑基中期,成了!
稍作穩(wěn)固,他便想起那本秘法里的水行術(shù)。眼下最合用的,莫過于“化水成冰”。
“以靈力引水汽,凝其形,固其質(zhì)……”他低聲呢喃,掌心騰起一縷寒氣。
周遭雪粒受牽引,化作細密水霧繚繞掌心,隨著法訣掐動,水霧驟然凝結(jié),竟在他掌心跳動起一朵冰蓮,花瓣剔透,連紋路都清晰可見。
“成了。”李青峰輕笑,目光掃過周遭積雪,“雪本是水凝,冰亦是水固,或許能再變變?!?/p>
他屈指一彈,靈力鉆入雪堆??伤缮⒌难┝V痪鄢蓤F軟綿的雪球,并未凝冰。李青峰挑眉——是了,雪含水量不足,缺了水汽浸潤。
他當即引動周遭水汽,巖壁縫隙、枯枝殘葉間的潮氣紛紛匯聚,融入雪堆。待雪層泛出濕潤光澤,他雙手結(jié)印,刺骨寒意猛地炸開。
剎那間,方圓十丈積雪轟然震顫,竟如浪濤般隆起,表面迅速爬滿冰晶紋路,轉(zhuǎn)瞬間化作一面晶瑩冰墻,映得他眉眼愈發(fā)清亮。
“不錯。”他一掌劈出,冰墻碎裂成漫天冰棱,折射著陽光,像撒了把碎星。
“好香!”烤肉的焦香順著風飄來,李青峰循味走去,正見田秀秀父子蹲在火邊,鐵架上的兔肉滋滋冒油,油星濺在雪地上,融出點點濕痕。
“李兄弟來得巧,剛烤好!”田秀秀遞過一串,臉上的褶子笑開了花。
“李兄”二字入耳,李青峰心頭微動——看來花花已經(jīng)跟他們說過自己的身份了,倒省了口舌。
“李兄你看這個!”田花花獻寶似的舉起塊石頭,石上流轉(zhuǎn)著彩紋,紅的像霞,藍的像海。
在陽光下活泛得像困著道虹光,“兔子窩里撿的,好看不?”
“滾!”李青峰笑罵,這小子分明是故意提兔子窩。
他接過石頭細看,入手微涼,卻感受不到絲毫靈氣,正覺失望,試著將一縷靈力注入——
“嗡!”
石上突然爆發(fā)出璀璨霞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眾人驚呼間,石頭竟掙脫他的手,如流星般沖向他胸口,“嗖”地一下沒入體內(nèi),消失無蹤。
“李兄!”田花花嚇得跳起來,洛曦也急忙上前,“你怎么樣?”
李青峰凝神內(nèi)視,卻沒察覺異樣。他如今剛?cè)胫衅?,尚未修出神識,沒法細看體內(nèi)變化,只能搖頭:“沒事,暫時沒感覺。”
田花花咂舌:“那么大塊石頭鉆進去……想想都瘆人。”
“別管這個了,”李青峰站起身,“先出去?!?/p>
田秀秀領(lǐng)著眾人來到一面峭壁前,仰頭望去,巖壁直插云霄,幾乎與地面垂直?!皬倪@兒上去,就是咱們來時的路?!?/p>
李青峰深吸一口氣,雙手掐訣,引動周遭水汽。
雪坳里的潮氣、冰棱融出的水珠紛紛匯聚,在他掌心凝成一團白霧。
他猛地揮掌,白霧撞向峭壁,口中輕喝:“凝!”
剎那間,峭壁上的積雪被水汽浸潤,迅速凝結(jié)成一排排冰梯,晶瑩剔透,牢牢嵌在巖壁上,從腳下一直延伸到崖頂。
“李兄……”洛曦望著冰梯,聲音微顫,似是終于習慣了這個稱呼,
“回去后,千萬不能讓外人知道你是修仙者?!?/p>
“為何?”李青峰一愣。
洛曦臉色凝重:“千百年前就有個說法——‘修仙修仙,全家死絕’。
據(jù)說有個神秘組織,專在暗處抹殺修仙者,連他們的親族都不放過?!?/p>
這話像塊冰投入李青峰心頭。他原以為筑基后便能稍作安穩(wěn),沒曾想還有這般兇險。
能抹殺修仙者的組織……要么本身是修仙者,要么,是更可怕的存在。
眾人沿著冰梯攀爬,冰面光滑,每一步都得踩穩(wěn)。田秀秀在前開路,李青峰墊后,洛曦護在中間,直到日頭偏西,才終于爬到崖頂。
“終于上來了!”田花花癱坐在雪地里,大口喘著氣。
“去半山腰看看,或許還有幸存者?!甭尻卣酒鹕?,語氣沉凝。
眾人踏著積雪往回走,雪地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行至先前遇襲的山坳,忽聞一聲哭嚎:“師叔哇!你死得好慘啊——”
李青峰心頭一緊,循聲望去,只見覺遠正趴在雪地里,一邊抹眼淚一邊扒雪,哭得驚天動地。
“師叔,你咋說走就走了呢!”覺遠抽噎著。
“以后誰帶我去鴻福樓??!你放心,我給你燒紙錢,再給你燒幾個大家閨秀——你之前不是說洛小姐做丫鬟不錯嘛,我多燒幾個……”
“噗!”李青峰額角青筋直跳,尷尬地看向洛曦。
“我沒說過!這小子胡扯!”轉(zhuǎn)頭又對著覺遠吼。
“你師叔我活得好好的,哭什么喪!”
覺遠猛地抬頭,瞧見李青峰,先是一愣,隨即撲過來抱住他的腿,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褲腿:“師叔!你沒死?。∥疫€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哭了半晌,他才想起洛曦,紅著臉道歉:“洛施主,我、我剛才胡說的,您別往心里去?!?/p>
洛曦輕哼一聲,別過臉去。田秀秀父子在一旁看得直樂,山坳里的沉重,倒被這插曲沖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