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欞外陽光如水,將兩人的身影投在青磚地上。
姜子牙斜倚著太師椅,白玉扳指摩挲著銀白長須,目光似笑非笑:"說說吧,怎么回事?"
李青峰喉頭微動,攥著衣角的指尖微微發(fā)白:
"實不相瞞,晚輩本是藍星之人,那日不慎被黑洞卷入漩渦。再睜眼時,便已置身于這方天地。"
話音未落,姜子牙手中的酒壺驟然凝滯,壺中酒水泛起細密漣漪——黑洞、吞噬,這與連通各界的天門何其相似?
難道是此界天道感知到此子身負特殊命格,特意牽引入界?
正當姜子牙眸光閃爍,陷入沉思之際,李青峰試探著打破沉默。
他往前傾身,語氣里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倒是晚輩好奇,老祖這般驚才絕艷的人物,為何會隱匿在此處?"
姜子牙望著窗外搖曳的竹影,一聲長嘆。
他枯瘦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桃木杖,溝壑縱橫的面容上泛起一絲苦笑:"說來慚愧,老道資質(zhì)愚鈍,苦修三千余載也不過堪堪踏入地仙之境。"
渾濁的眼底閃過追憶之色,"師尊曾言,我命中大機緣藏在此界,能助我沖破桎梏。為順應天道,他用神通封印我八成修為,才將我送入此間。"
李青峰身子前傾,眼中滿是敬畏與好奇:"敢問老祖,您如今修為......?"
"境界?"姜子牙撫須輕笑,聲如洪鐘卻又帶著幾分高深莫測。
他抬手虛點,窗外頓時狂風乍起,
"此界天道規(guī)則自有極限,老道如今的力量,不過是這方天地所能容納的極致罷了。"
話音落時,滿室威壓如潮水般褪去…
“老祖…”
“不必稱呼我老祖,老道沒那么老,和洪荒其他生靈相比,老道不過是個嬰兒,就叫前輩吧”
李青峰喉間發(fā)緊,望著姜子牙如雪的鬢角,終于問出心底積郁已久的疑惑:
"前輩,藍星為何成了如今模樣?上古諸位大能,又為何都銷聲匿跡了?"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細碎金色。姜子牙端起酒杯輕抿,酒水表面的漣漪映著他滄桑面容,良久才緩緩開口:
"這故事,要從盤古開天辟地說起。自那時起,洪荒大陸便紛爭不斷。最初,鴻鈞道祖與羅睺一場惡戰(zhàn),打得西方靈脈寸寸崩裂,天地間靈氣紊亂。"
他抬手在空中虛畫,仿佛重現(xiàn)那場大戰(zhàn):"緊接著便是龍漢大劫。龍族盤踞四海,鳳族翱翔九天,麒麟一族雄踞大地。
三族相爭,山河染血,戰(zhàn)至最后,空間如琉璃般寸寸碎裂,大地裂成四片,海水分流成四海。昔日完整的洪荒大陸,就此支離破碎。"
說到此處,姜子牙神色愈發(fā)凝重,聲音也低沉如雷:"但最慘烈的,還是巫妖大戰(zhàn)。
帝君與羲和雙雙重傷隕落,東皇太一力戰(zhàn)而亡,十二祖巫更是死傷殆盡——
唯有后土娘娘心懷慈悲,以自身為祭,化作輪回,才留下一絲生機。
那場大戰(zhàn)過后,天庭崩塌,月宮靈脈斷絕,三大洲盡數(shù)碎裂,如今,只剩這一方南贍部洲,勉強維系著天地殘軀。"
李青峰猛地挺直脊背:“前輩是說,萬千山河盡數(shù)崩毀,唯獨南贍部洲得以保全?”
他的目光死死鎖住姜子牙,眼底滿是難以置信。
月光爬上老道銀白的眉梢,不自覺已入夜,姜子牙指尖叩著桌案,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這便要說到顓頊那番算計了。南贍部洲乃是人族命脈根基,彼時巫妖相爭、天地將傾,人族在這場浩劫面前不過螻蟻。”
他忽然冷笑一聲,渾濁的眼珠泛起幽光,“顓頊深知硬碰硬無異于螳臂當車,便巧施妙計,故意激怒水神共工。
共工一怒之下撞向不周山,天地法則大亂、靈氣旋渦驟起?!?/p>
姜子牙枯瘦的手指突然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似有實質(zhì)的靈力在虛空中勾勒出山河崩裂的景象:
“就在天地最為脆弱的剎那,顓頊率領人族頂尖強者,以無上秘術強行割裂南贍部洲。
那是一場與天道的豪賭——既要精準掐住時空裂縫,又要抵御兩大族群的余威?!?/p>
他頓了頓,語氣里難得染上幾分贊嘆,
“不得不說,顓頊這步險棋走對了。南贍部洲被生生剝離洪荒本體,這才在浩劫中覓得一線生機?!?/p>
原來現(xiàn)在的藍星,只不過是洪荒大陸的一個部洲。
說罷,姜子牙抬頭望向天空上的那一輪明月呢喃著:
“現(xiàn)在月宮也只不過是依靠著扶桑樹殘喘著罷了…”
李青峰身子前傾,椅腿在青磚地上劃出輕響,眼底滿是急切:"前輩,下面呢......"
姜子牙正捻著胡須出神,聞言挑眉瞥他一眼,語氣帶著幾分戲謔:"下面?下面沒了。"
"怎么會沒了?"
李青峰急得直搓手,
"您親歷的封神大劫,還有后來的西游量劫,又是怎么回事?"
姜子牙將酒葫蘆往桌上一頓,發(fā)出沉悶的響聲,渾濁的眼珠里泛起譏誚:"這算什么劫!"
他指尖敲著桌面,聲音陡然沉了幾分,
"自巫妖一戰(zhàn)后,洪荒大陸碎如齏粉,殘存的生靈無處容身,只得一窩蜂擠向南贍部洲。
可這方土地本就像無根之木,仙靈之氣只減不增,哪禁得住萬千生靈日夜啃噬?"
"所以道祖才定下封神大計。"
姜子牙抬手虛指,似有星河流轉(zhuǎn)于指尖,
"從各族里挑些根骨出眾的,送往三十三重天,讓他們?nèi)セ煦缬钪嬷姓覍ば碌氖澜绾褪涞暮榛乃槠?
李青峰望著燭火跳動的光暈,腦中轟然一響:原來那赫赫有名的封神榜,竟不是什么天命榜單。
反倒像艘載著希望的諾亞方舟,每一個名字都是張駛向新生的船票。
“至于西游……”姜子牙轉(zhuǎn)而開口,聲音里裹著草木枯榮的滄桑:
“不過是道祖托西方二圣,在這片殘存的洪荒故土上埋下的火種?!?/p>
他枯瘦的手指叩著桌面,似在撫摸大地的脈絡,
“這里是萬千生靈的根,誰都盼著有朝一日,能將碎裂的天地重新拼合,讓洪荒重現(xiàn)昔日榮光?!?/p>
窗外的風卷著落葉掠過窗欞,老道仰頭飲盡最后一口酒。
喉間發(fā)出一聲長嘆:“說起來,洪荒生靈大抵是都承了盤古的性子。外敵環(huán)伺時,哪怕是宿怨深重的族群,也能擰成一股鐵繩共抗災禍;
可一旦天下太平,便又要為些虛名私利斗個你死我活……”話音未落,他將酒壺重重頓在桌上,震得燭火猛地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