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骨生花白虎嶺的月光總是慘白的。嶙峋山石在月色中舒展如獸骨，
夜風穿過巖縫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白骨夫人從百年沉睡中蘇醒時，
最先感知到的是舌尖鐵銹般的血腥氣。"又到甲子輪回之時了。"她伸出森白指骨，
接住巖洞頂端滲下的血露。這是當年天庭鎮(zhèn)壓妖邪時留下的陣法，每六十年便會有神血滲出，
對妖怪而言既是劇毒又是補藥。巖壁上忽然傳來細碎響動。
七只灰毛老鼠銜著新鮮人心排成一列，最肥碩的那只人立而起："夫人，
今日過路的商隊共四十九人，按您吩咐只取惡貫滿盈者。"白骨指尖輕挑，
一顆尚在跳動的心臟便懸于掌上。暗紅血肉中浮現(xiàn)縷縷黑氣，那是凡人作惡產(chǎn)生的濁念。
她突然蹙眉，心臟深處竟藏著一絲金光。"這商人可曾虐待發(fā)妻？
老鼠精嚇得胡須亂顫："他、他上月剛打死不肯賣女還債的妻子..."白骨突然捏碎心臟，
黑氣如活物般鉆入她的指骨。那點金光卻飄向洞內(nèi)一具水晶棺槨，
被躺在其中的少女軀體吸收。若是唐僧在此定會駭然，棺中女子容貌與他竟有七分相似。
第二章 舊夢如煙五百年前，這里還不叫白虎嶺。白瑾跪在刑臺上時，天空正飄著細雪。
她望著臺下群情激憤的百姓，那些曾被她用草藥救回的面孔如今扭曲如惡鬼。
刺史大人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妖女散布瘟疫，
罪證確鑿..."捆仙索勒進血肉的疼痛遠不及心中寒意。三個月前邊境爆發(fā)瘟疫，
她冒險深入瘴癘之地采藥。當發(fā)現(xiàn)病源是官商勾結販賣的霉變軍糧時，一切已太遲。"點火！
"火焰竄上裙擺的瞬間，她看見人群最后方有個小沙彌正在后退。
那是唯一沒向她扔石塊的人，卻也未曾向前一步。劇痛中，
她佩戴的祖?zhèn)饔駢嬐蝗槐虐l(fā)青光...白骨夫人自回憶中驚醒，洞外傳來熟悉的佛光波動。
她揮手幻化出水鏡，鏡中可見唐僧師徒正行至山腳。當畫面聚焦唐僧脖頸若隱若現(xiàn)的玉墜時，
她空洞的眼眶驟然燃起幽火。"原來是你。
"白骨撫摸著水晶棺中與自己生前一般無二的面容，"金蟬子，這一世我要你親眼看看，
什么是真正的眾生皆苦。"第三章 采藥人的竹籃孫悟空剛把金箍棒變作扁擔挑行李，
忽然鼻頭一動："師父且?。∵@山里有股子尸臭味混著檀香氣，
怕不是又有妖怪惦記您這身香肉？"唐僧正待答話，前方山道轉出個采藥人。
青布衣衫補丁摞補丁，藥簍里幾株茯苓還沾著晨露。那人見到他們慌忙下拜："長老救命！
山那邊有群強盜正追殺小老兒..."八戒湊近嗅了嗅："嘿！這茯苓倒是真貨。
"沙僧卻盯著采藥人沾血的草鞋："老丈，這血怎是墨綠色的？"白骨暗中冷笑。
她故意露出破綻，就是要看那猴子如何應對。果然孫悟空火眼金睛一閃，
金箍棒已呼嘯而來："妖怪吃俺老孫一棒！"采藥人在棒風下碎成白骨，
卻有個布包穩(wěn)穩(wěn)落在唐僧馬前。包裹散開，里面是半塊發(fā)霉的餅子與一本醫(yī)冊，
扉頁赫然寫著"白瑾"二字。唐僧拾起醫(yī)冊的手突然顫抖，夢中反復出現(xiàn)的青衣女子，
竟與冊中畫像一模一樣。第四章 獵戶的抉擇"師父！那分明是妖怪變的！
"孫悟空急得抓耳撓腮。唐僧卻凝視醫(yī)冊中記載的治瘟藥方："悟空，
你看這治療肺癰的方子，與長安孫神醫(yī)所傳別無二致..."爭執(zhí)間天色驟暗。
暴雨中傳來女子呼救聲，只見個獵戶背著昏迷少女奔來："長老們快走！山洪要沖垮北坡了！
"那少女腕間戴著的，正是與唐僧玉墜成對的翡翠鐲子。孫悟空突然大笑："好妖怪！
這次倒舍得下本錢！"說罷舉棒便打。獵戶倉皇閃避時，少女跌落泥濘。
唐僧突然撲上前抱住少女，卻被她袖中匕首抵住咽喉。"圣僧不是要普度眾生嗎？
"獵戶的面容開始融化，露出白骨本相，"當年白瑾救過的災民指控她時，
可有人問過一句為什么？"八戒釘耙橫掃而來，白骨精借勢退到崖邊。
她故意讓唐僧看清少女面容，那正是水晶棺中的軀體。"下次見面，我會告訴你玉墜的來歷。
"她在妖風中消散前，往唐僧掌心塞了塊冰涼的東西。唐僧攤開手掌，是半枚燒焦的銅錢。
記憶如閃電劈開迷霧：童年時老住持曾說，這是前世他沒能交給刑臺上那個女子的贖罪錢。
第五章 老婦的答案第三日清晨，悟空發(fā)現(xiàn)師父在溪邊反復清洗那枚銅錢。"師父著相了。
"猴子難得正經(jīng)，"那妖怪最擅窺人心弱處。"話音未落，茅草屋里沖出個白發(fā)老婦，
抱著只剩半截的尸體哭嚎："天殺的強盜?。“盐覂哼€來！"尸體右手緊攥著片佛經(jīng)，
正是唐僧昨夜抄寫的那頁。孫悟空冷笑："這次連變化都懶得了？"金箍棒攜風雷之勢砸下，
老婦卻不躲不閃。千鈞一發(fā)之際，唐僧竟攔在棒前："且慢！
"老婦干枯的手突然抓住唐僧腳踝。
無數(shù)記憶畫面順著接觸處涌入：朝廷欽差將霉米摻入賑災糧，刺史府收到密令要找個替罪羊，
小沙彌躲在人群后攥著銅錢發(fā)抖..."現(xiàn)在明白了？"老婦聲音忽然變得清冷，
她掀開人皮，露出晶瑩如玉的骨身，"我要的不是唐僧肉，而是你前世欠白瑾的一個答案。
"當金箍棒第三次落下時，白骨精胸前突然迸發(fā)青光。唐僧的玉墜與之共鳴，
浮現(xiàn)出"懸壺濟世"四字。孫悟空突然收勢不及，棒風掃過唐僧額角，鮮血頓時染紅了玉墜。
"緊箍咒！快念緊箍咒！"八戒的尖叫中，唐僧卻怔怔望著白骨精鎖骨處，
那里嵌著半枚銅錢，與他手中的嚴絲合縫。
第六章 血染的賬簿銅錢相觸的脆響在空氣中蕩開漣漪。唐僧只覺天旋地轉，
再睜眼時已站在熙攘的古代街市。身側藥鋪前，
青衣女子正將包好的藥塞給面黃肌瘦的婦人："這帖藥能止小兒夜啼，
莫再信那跳大神的...""白姑娘！"衙役狂奔而來，"北郊又送來三十多個瘟病患者！
"場景驟然切換。深夜油燈下，白瑾翻開發(fā)霉的糧袋，指尖沾取些粉末在鼻端輕嗅。
她突然劇烈咳嗽，攤開的賬本上墨跡未干："永徽七年三月，
刺史府調(diào)撥陳米八百石摻入新糧..."唐僧想伸手觸碰，畫面卻碎成漫天火光。
刑臺上捆仙索深陷血肉，臺下一張張他曾度化的"善良百姓"面孔，
此刻正因憤怒扭曲如惡鬼。"看清楚了嗎？"白骨精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你前世躲在那棵老槐樹下，手里銅錢都攥出了血。"唐僧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小沙彌，
掌心銅錢烙著"貞觀通寶"。刺史的獰笑在火聲中格外清晰："圣上有旨，
邊關瘟疫必須有個說法！""不..."唐僧跪倒在地，額間滲出冷汗。
五百年前沒能邁出的那一步，此刻化作千鈞重壓。他看見白瑾在火焰中轉頭，
目光穿越時空與自己相接。現(xiàn)實中的白虎嶺上，孫悟空急得金箍棒嗡嗡作響。
唐僧與白骨精被籠罩在青色光繭中，兩人額頭相抵，有血色符文在皮膚下游走。
"這是憶魂咒。"沙僧降妖寶杖杵地，"妖怪在給師父看前世的記憶！
"八戒突然指向光繭："快看！"白骨精晶瑩的骨骼正在生長出血肉，
而唐僧烏黑的鬢角卻漸漸染上霜色。更駭人的是，天空不知何時布滿了八卦陣圖，
金色道紋如鎖鏈垂落。第七章 琉璃心竅"轟"的一聲巨響，紫色雷霆劈在光繭與悟空之間。
濃煙中走出個鶴氅道人，拂塵輕揮便逼退八戒："此妖乃我教通天教主親點守山人，
爾等佛門速速退去！"孫悟空金睛火眼怒睜："放屁！俺老孫大鬧天宮時，
你家教主還在碧游宮裝孫子呢！"話雖如此，他金箍棒卻被無形道韻纏住，
每次揮舞都遲緩半分。光繭內(nèi)，唐僧正經(jīng)歷著白瑾死后的世界。
他看見她的尸骨被拋入亂葬崗，怨氣吸引戰(zhàn)場亡魂，漸漸化作白骨精。最令他震驚的是，
每具被她吸收的骸骨上，都纏繞著生前最強烈的執(zhí)念。"你以為我只想復仇？
"白骨精的聲音忽然帶上疲憊，"五百年來我救過的凡人，比你這取經(jīng)路上超度的還多。
"場景變成巖洞內(nèi)部。水晶棺周圍整齊擺放著數(shù)百個藥囊，每個都繡著姓名與癥狀。
有個繡著"小兒驚風"的袋子格外眼熟。唐僧突然想起，
這正是自己兒時在金山寺用過的藥方！外界傳來劇烈震動。道教符咒突然收緊，
竟要將整座白虎嶺拔起。白骨精猛地掙脫記憶糾纏，骨手插入自己胸腔："金蟬子，看好了！
"她掏出的竟是一顆琉璃般透明的心臟，其中跳動著青色火焰。天空道紋遇到火光，
頓時如雪遇沸油般消融。道人臉色大變："你竟煉成了凈璃心？！"唐僧此時才真正看清，
白骨精鎖骨處的銅錢與她琉璃心中跳動的火焰同源，
而自己玉墜上的"懸壺濟世"四字正在瘋狂閃爍。"現(xiàn)在明白為何我能觸碰你的記憶了？
"白骨精將心臟塞回胸腔，突然抓起唐僧沖向巖洞，"因為你的佛性，有一半是我給的！
"孫悟空化作金光追來時，洞口已被水晶棺堵死。透過剔透的棺蓋，
他驚見棺中少女竟睜開了眼睛，那瞳孔與唐僧一般無二的淡金色！
第八章 棺中菩提水晶棺開啟的瞬間，唐僧聞到熟悉的檀香混著藥草氣息。
棺中少女坐起身時，發(fā)間落下一片干枯的菩提葉，正好飄到他掌心。"你終于來了。
"少女聲音像隔著水傳來，"我是白瑾沒能活成的樣子，也是你不敢記住的前世。
"孫悟空的金箍棒在棺前硬生生剎住。這少女周身竟無半點妖氣，
額間還有枚金色佛印若隱若現(xiàn)。更詭異的是，當她伸手觸碰唐僧時，
兩人接觸處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梵文。白骨精退到巖壁陰影里，
骨節(jié)發(fā)出脆響："現(xiàn)在你見到真正的'凈琉璃心'了。"她胸口空洞處有青色火苗跳動，
"我把所有善念都留在她體內(nèi)，自己帶著怨恨化妖..."洞外突然傳來清越鐘聲。
一道太極圖印穿透山體，將所有人定在原地。太上老君騎著青牛飄然而至，
拂塵輕掃便解開道符禁錮。"好個癡兒。"老君嘆息著指向白骨精，"你本是我丹房琉璃盞，
因沾染大慈大悲淚墮入凡塵。如今劫數(shù)已滿，還不歸位？"唐僧突然劇烈頭痛。破碎記憶里，
自己作為金蟬子時確實打翻過一盞琉璃器皿。當時墜落的不是碎片，
而是一滴晶瑩液體...白骨精卻突然大笑，笑聲震得巖壁簌簌落灰："老君也學會扯謊了？
"她撕開左臂皮肉，露出里面刻滿佛經(jīng)的骨頭，"若我真是道家寶物，
這些《金剛經(jīng)》文字怎會烙在骨髓里？"老君臉色微變，空中太極圖突然轉為血紅。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水晶棺少女猛地將唐僧推開，一道血色道紋正刺向她心口！
第九章 倒懸的信仰血色道紋在觸及少女前被金箍棒擊碎。孫悟空毛發(fā)盡豎："老倌兒！
當著俺老孫面殺人滅口？"棒風掃過處，巖壁剝落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無數(shù)銅錢嵌入石中，每枚都穿著張人皮。"這些都是當年參與誣陷的官吏后代。
"白骨精指尖輕撫過一張少女皮囊，"有趣的是，他們死后竟被當?shù)匕傩展┰诜鹚吕铮?/p>
香火比白瑾還盛。"唐僧突然認出其中一張面孔。上月途經(jīng)的平安縣，
百姓們跪拜的"除瘟大士"塑像，與眼前皮囊五官分毫不差！太上老君突然掐訣念咒。
洞內(nèi)所有銅錢齊齊飛出，在空中組成巨大的"冤"字。每枚銅錢孔洞中都傳出哭嚎，
仔細聽來全是"我們冤枉"。"看清楚了嗎金蟬子？"白骨精的聲音忽然變得空靈，
"你前世沒遞出的那枚銅錢，后來被朝廷鑄成五百'鎮(zhèn)魂錢'，
專門鎮(zhèn)壓瘟疫死者..."水晶棺少女突然跪地痛哭。她的淚水落地成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