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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他紅了眼眶,不過幾秒就答應(yīng)下來。
轉(zhuǎn)身進(jìn)了隔壁包廂。
同學(xué)們的嬉笑聲從半掩的門縫里傳出,清晰地鉆進(jìn)我耳朵里。
“堯哥,姜檸真生氣了?你沒把她勸回來?”
“也不怪堯哥不高興,姜檸是一點兒也不給校花面子??!”
“你別說,之前從沒注意到她身材居然那么好。堯哥,你這次可真是爽到了。”
“她還回來嗎?”
“別理她,跟我耍小性子呢!涼她一段時間也好?!敝x堯的聲音悶悶地透著冷意,“剛才唐曼好心提醒她,她還不領(lǐng)情。也不看看自己穿成什么樣子!跟個咯咯噠似的!”
“你嘴巴太壞了!”唐曼的嬉笑聲傳來,“哪有這么說女孩子的?”
盛夏的天氣里。
渾身冰冷。
明媚過我整個少女時代的人。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好像開始爛掉了......
靠校額到校進(jìn)這間省重點時。
我像鄉(xiāng)下小妞進(jìn)城,自卑且緊張。
初中的底子太薄,化學(xué)和物理課仿佛在聽天書。
我拼命的努力,卻找不到方向。
班上女生嘲笑我的英語口音,我準(zhǔn)備好的教材,總會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垃圾桶里。
惡意沒有緣由,卻無處不在。
她們把我鎖進(jìn)衛(wèi)生間,臟水兜頭澆下。
白襯衣濕得徹底。
“鄉(xiāng)巴佬竟然這么鼓,是來勾引誰的?。俊?/p>
“到底是靠什么考上我們高中的?”
“靠這兒,還是靠這兒啊?”
尖利的指甲惡狠狠地戳在腦門和胸口。
她們肆無忌憚地嘲笑著、發(fā)泄著。
直到累了,將我扔在污水橫流的衛(wèi)生間里,揚(yáng)長而去。
我狼狽地逃回教室。
含著胸弓著腰,拼命遮掩濕透的衣服和臟污的校服。
走廊上不懷好意的議論聲,仿佛夏日里的蟬鳴永遠(yuǎn)沒有盡頭。
“別哭了。”
帶著檸檬香氣的校服外套落在我頭上。
謝堯站在那里。
逆著光。
“回家換件衣服再來?!?/p>
他漫不經(jīng)心地笑笑,“別太崇拜我,拯救同桌,理所應(yīng)當(dāng)?!?/p>
謝堯,新來的轉(zhuǎn)校生,也是我的新同桌。
他為我擋住了那些惡意。
還曾替我攔住校園后門尾隨的社會青年。
“讓家里人送你??!”他用手背蹭了下唇角上的血跡,“他們就這么放心你?”
“只有奶奶?!蔽倚÷暬厮?。
謝堯愣住了。
他咧了咧嘴,扶起剛剛?cè)釉诘厣系淖孕熊嚕S意拍掉上面的土,“得了,那就讓我當(dāng)個英雄好了?!?/p>
我不明所以。
直到第二天早上,在家門口看到那輛熟悉的公路車。
謝堯跨坐在車子上,單腳撐地,“走吧,一起。反正順路?!?/p>
我抿緊了下唇。
一個內(nèi)城、一個城郊,哪里順路?
本以為,這一切不過是他這個大少爺體驗平民生活的一時興起。
可沒成想。
謝堯真的風(fēng)雨無阻跟我一起騎車上下學(xué)。
昂貴的公路賽車和普通的自行車并排而行。
怎么看怎么別扭。
但他渾然不覺。
他大剌剌地扔給我?guī)妆竟P記,“家里補(bǔ)課老師講的,我也聽不懂,你幫我看看,教教我。”
隨手翻翻,全是我欠缺的拔高知識點。
數(shù)學(xué)、物理最后兩道大題的救命書。
他試卷上鮮紅的滿分,哪里像是不懂這些的?
“謝謝?!?/p>
我接過筆記本小聲道謝。
他耳根發(fā)紅,不好意思地?fù)蠐项^,“那個,我去打球了,你記得看完教我。”
他小心翼翼地維護(hù)著我的自尊。
釋放著善意幫助那個自卑敏 感的女孩。
志愿填報頁面上,交通大學(xué)幾個字在不停地跳動。
我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可我不想做他和唐曼之間的小丑。
如果,他現(xiàn)在選擇了唐曼。
我也是可以放開他的。
頃刻間,志愿就從海市的交通大學(xué),變成了京市的航空大學(xué)。
原來,做決定也不是那么難。
幾秒鐘的事而已。
可為什么,心還是會那么痛呢?
眼眶酸脹,電腦上的字跡糊成一團(tuán)。
窗戶的玻璃被碎石子敲響。
一下又一下。
頑皮又執(zhí)著。
我捂住耳朵,假裝聽不到。
“姜檸,我知道你在家?!?/p>
黑夜里,謝堯的聲音無比清晰。
巷口的路燈下,少年推著輛車,站在那里。
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