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裴衍承擄上山當壓寨夫人的第十年,他向朝廷招安了。
金鑾殿上,他沒要那有名無權的封號,只了一道與郡主賜婚的圣旨。
看著懷里衣裙華麗的佳人,再對比我身上的粗布爛衣,裴衍承忍不住笑了一聲。
“嵐月,你跟郡主,就是山雞跟鳳凰,傻子都知道怎么選,所以別怪我?!?/p>
“她會是我光明正大迎娶的正妻,至于你……畢竟跟了我十年,給你一個妾室吧?!?/p>
寨子里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可他們不知道,朝廷愿意向裴衍承招安,是因為我。
當晚,皇帝親自翻進寨內。
“皇妹,裴衍承非你良配,你還要跟著他嗎?”
我搖了搖頭。
“不跟了。”
1.
“我跟你回宮。”
大概是沒想到我這次回答得如此干脆利落,皇兄怔愣了一瞬,隨即又追問:
“皇兄替你看中一郎君,大將軍蕭凜鋒,皇妹你不妨考慮一下?”
蕭凜鋒,禁軍統(tǒng)帥,未曾有過交集。
我些許考慮,相信皇兄,答應了。
皇帝喜笑顏開,敲定兩日后派人來接我。
翌日辰時,裴衍承來了。
我擺弄著花枝,沒瞧他:
“裴寨主新婚燕爾,佳人在側,跑來我這偏院做甚?”
自打昨日郡主入寨,我便被其他兄弟趕來了這鳥不拉屎的偏院。
而他默許了這一切。
裴衍承沒生氣我的無視,從身后抱住我:
“想來看看你。”
手一頓,渾身的血液因為他的靠近而沸騰,可下一秒就被他的話澆得冰涼。
“嵐月,你一賤婦,何時學會侍弄花草了?莫不是跟郡主學的?”
我想表明身份的話突然如鯁在喉。
回想起他那句“山雞跟鳳凰”。
手中的剪刀沒拿穩(wěn),在手心上劃了一道口子。
鮮血涌出。
裴衍承輕嘖一聲,語氣溫柔:
“小心點?!?/p>
可他粗糲的大掌卻一點也不溫柔地從我的腹部向上,宛如一條毒蛇,掐至我的喉嚨。
用最溫柔的語氣警告我:
“昭舞是我即將迎娶的正妻,你若敢動歪心思傷害她一分,我便讓你千百倍償還?!?/p>
“給你一個妾室,已經是我大發(fā)慈悲了?!?/p>
我后知后覺明白,他那句“小心點”不是關心,是威脅。
回想起五個月前,我為裴衍承繡荷包時。
食指不小心被針扎了一下。
他就著急忙慌地抱起我要下山找大夫。
可如今傷口如此明顯,他卻能視而不見。
視線里多出一抹白色身影。
裴衍承松手猛地推開我。
我毫無防備地連同花瓶一同摔在了地上。
傷口扎進碎瓷片,我勾出諷刺地笑,忍著痛開口:
“裴寨主與其警告我,倒不如管好你那心心念念的郡主,讓她別招惹我,否則我必不會讓她好過。”
“至于你的妾室,我不稀罕,我可是長公……”
裴衍承伸手欲扶我的動作一頓,隨后似是想到什么,頭也沒回地打斷我的話。
“呵,還不稀罕?你離了我能去哪?”
便轉身去開門迎接郡主。
一時間,我突然不想表明身份了。
事已至此,就算我說自己是長公主又能怎樣?
他們只會以為我瘋了。
收拾起狼狽,我起身挺直腰桿,看著裴衍承親密地擁著郡主進來。
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