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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與深淵皆成燼 花花的貝貝 8000 字 2025-07-22 19:2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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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嫁給陸星熠的那天,他在婚禮上順手滅了我全家二十七口。

當天,全港圈的人看著我跪在陸星熠的面前,求他高抬貴手,放過我肚子里的孩子。

他卻只是冷眼看著我:

“十五年前,要不是你爸設局,我全家又怎么會慘死。”

“我更是當了五年乞丐,靠和野狗搶飯才能活下來?!?/p>

“宋秋璃,你們宋家人早就該死了,你更不該來到這個世上?!?/p>

之后三年,他將我囚禁在半山別墅,日日折磨。

我想過去死,可無法丟下兩歲的兒子。

直到他為了和新歡去瑞士看雪,將兒子活活餓死。

我知道,我終于可以離開了。

那天,半山別墅火光沖天。

熊熊烈火中,我隔著玻璃門與他對視。

我露出解脫的笑容。

可他卻跪在地上,哭著求我別離開他。

1

陸星熠一腳踢翻火盆的時候,我剛給兒子燒完頭七的紙錢。

滾燙的灰燼揚了我滿身,可他也只是目光陰冷的看著我。

“宋秋璃,看在你剛死了兒子,我已經免去你早晚磕頭的規(guī)矩。”

“你卻還要找卿卿的麻煩,是不是我對你太寬容了?!?/p>

是啊,早晚對著陸星熠家人的牌位,磕100個頭。

已經成為這三年來,我每天必須做的事。

哪怕我挺著孕肚,哪怕我剛生下兒子的第二天。

他說,這是我們宋家欠他家人的。

此時,我打落掉在頭上的灰燼,蓋住被燙得通紅的手臂。

像是感覺不到疼一般,緩緩站起身。

“我現在就去找杜小姐磕頭認錯?!?/p>

陸星熠微微一怔,隨即似是嘲笑的冷哼一聲。

“宋秋璃,你又在耍什么花樣?”

“裝可憐來博取我的同情嗎?”

我搖搖頭,只淡然的垂下眼睛。

“你和杜小姐都覺得我錯了,就肯定是我做錯了。”

“我認。”

反正,自從杜卿卿成為他的新歡,我連呼吸都是錯的。

杜卿卿失眠沒有睡好,他說我走路聲音太大,扔掉我所有的鞋子,只許我光腳走路。

杜卿卿痛經,他說我故意做寒涼的海鮮粥,讓我泡在冰水里泡到昏厥。

饒是兒子剛去世的轉天,杜卿卿說我穿白色的衣服太晦氣。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扒掉我身上的素服,換上鮮紅色的裙子。

讓我在兒子的靈堂里,唱跳兒子最喜歡的歌曲。

我閉了閉眼睛,剛轉身想去找杜卿卿道歉。

陸星熠一把鉗制住我的手腕,將我推倒在地。

后背撞在桌角,讓我忍不住悶哼一聲。

連同桌上供奉的兒子遺照,也掉在地上。

他微皺起眉頭,下意識伸手想去扶我。

卻在看見我把遺像抱在懷里時,一把拉起我,奪走兒子的照片。

“宋秋璃,你還在裝可憐?!?/p>

陸星熠把遺像重新放在桌上,再看我時,已變了臉色。

隨之,我身上鮮紅色的裙子被撕開,他把我按在供桌上。

身后是他解開皮帶的聲音。

驚恐之下,我努力掙扎著,用祈求的語氣說道:

“別,別在這......”

可帶給我只有他猛烈的撞擊。

“我就是要讓你的兒子看看,流著宋家人的血,是一件多可悲的事。”

遺像中,兒子燦爛的笑臉,就在我面前。

兩行清淚滴下,模糊了我的雙眼。

我別過臉,不想讓如此丑陋的自己,暴露在兒子面前。

而那個我愛了七年的男人,正把我最后的體面,一點一點撕碎。

他是我整個年少時的歡喜。

七年前的尖沙咀街頭,在那腥風血雨的夜晚,他用后背替我扛下砍刀。

五年前的維多利亞港,我求他帶我私奔,他親手為我點燃煙花,引來父親的人。

他看著痛哭的我,笑著向我保證:

“阿璃,我會向你父親證明,我有能力保護你,然后光明正大的來娶你?!?/p>

三年前他帶著一身傷疤,替父親爭來了整個尖沙咀的盤口。

我如愿以償的嫁給他,還懷了他的孩子。

可他卻打開我家的大門,眼睜睜的看著我全家被仇人砍死。

往后三年,他將我囚禁在半山別墅,讓我生下兒子,卻讓我們母子分離。

兒子被餓死的那天,我抱著兒子小小的身體,整整三個小時。

我問他:

“陸星熠,你既然恨毒了宋家人,當初為什么要救我,又為什么讓我生下你的孩子......”

可他也只是冷眼看著我。

“以身入局,請君入甕,不然我又怎能給我的家人報仇?!?/p>

“你生下的孩子,同樣流著宋家人的血,我讓他活到兩歲,也只是為了折磨你罷了。”

那晚,半山別墅的上空,回蕩著烏鴉的悲鳴。

月光落在稚嫩的小臉上,再也無法照亮我懷中逐漸暗淡的春天。

兒子的頭七已過,我也是時候離開了。

2

刺眼的陽光照在我慘白的臉上,

我伸出手去遮擋時,意外看見陸星熠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許是錯覺,我竟在他的臉上,看到久違的柔情。

毫無預兆的對視,不等我貪戀這份美好。

他錯開目光的同時,換上了尋常冷漠的表情。

“卿卿生氣了,你去給她道個歉?!?/p>

“等會把吃避孕藥吃了,我的孩子,決不允許流有宋家人的血?!?/p>

我是不配給他生下孩子,畢竟我的父親,是害死他全家的罪魁禍首。

兒子死的那晚,他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把所有人趕出靈堂。

他靠著墻,面對抱著兒子遺像的我。

第一次哭得像個孩子。

“那天放學,我高高興興回家,眼睜睜看著媽媽,抱著我兩歲的妹妹,一躍而下砸在我面前?!?/p>

“他們說,媽媽是親眼看見爸爸被高利貸,活活打死,受了刺激?!?/p>

“你父親宋錦年,操縱股盤設局騙光我家所有的錢。”

“還讓我們背上,幾輩子都還不完的高利貸。”

“宋秋璃,你告訴我,你們宋家人不該死嗎?”

“我妹妹死的時候,也是像......”

“不管是誰,只要流有宋家人的血,他都該死。”

“可是阿璃......我又該拿你怎么辦?”

我剛穿好衣服的時候,外面下起了大雨。

駐足看向窗外,我突兀的嘆了口氣。

“陸星熠,下雨了?!?/p>

其實我想說得是,

下雨了,不如我們就這樣散了吧。

用我身為宋家人的最后一條命,去解開他被仇恨困住的心。

可他卻只留給我一個離開的背影。

以及一句冷冰冰的話。

“如果是下雪的話......”

他對雪的執(zhí)念,或許是因為我。

因為我,曾無數次對他說過。

“港城從未下過雪,我很想親眼看看白茫茫的雪景。”

“和喜歡的人,相互擁抱取暖?!?/p>

所以他帶著來自大陸北方的杜卿卿去瑞士看雪。

卻把兒子,活活餓死在家里。

房間的門被打開時,我仍然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大雨。

保姆毫不客氣的聲音響起。

“杜小姐的耳環(huán)丟了,她讓你去花園幫忙找找。”

我光腳踩在泥濘濕冷的草地上,頂著大雨,一點一點去找那只無中生有的耳環(huán)。

到最后,雨停了,我摔在泥水里。

而陸星熠走出別墅,連問都沒問耳環(huán)的事。

“今天是卿卿的生日,我要在維多利亞港為她慶祝,今天就不要準備晚飯了?!?/p>

看似是吩咐保姆,可陸星熠的眼睛卻瞥向我。

像是提醒著我,他們不在,我連飯都不配吃。

我回到房間,本想洗個熱水澡。

眼睛掃過空空如也的供桌,兒子的遺照和骨灰,全都不見了。

3

我找遍了半山別墅的每一個角落。

正當我想敲開杜卿卿的房門時,她打開門,看見我狼狽的樣子。

瞬間揚起涂有紅色唇膏的嘴角。

我死死的攥著衣擺,心里萬分焦急。

“杜小姐,我想請問你,看見我兒子的遺照和骨灰了嗎?”

杜卿卿撥弄著她剛卷好的長發(fā),笑得更加放肆。

“那么晦氣的東西,放在別墅里,是想膈應誰啊?!?/p>

“也就你這晦氣玩意,當個寶貝似的?!?/p>

我聽著她的穢語,攥緊拳頭,指甲深深的摳進掌心。

可我還是隱忍著,小心翼翼的詢問。

“杜小姐,你看到了嗎?之前就放在我房中......”

話還沒有說完,我從她敞開的房門中,看見放有兒子骨灰的木盒,被丟在衛(wèi)生間門口。

手上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她,沖進房中。

木盒空空如也,我下意識看向衛(wèi)生間。

馬桶里,白色的骨灰和撕碎的遺照,正漂浮在水上。

兒子破碎的臉,再無法拼湊起來。

“我的兒子......”

我趴在馬桶邊緣,急切的用手撈著白色的碎渣,和遺照碎片。

可杜卿卿卻走過來,站在馬桶邊,把手指放在了沖水按鈕上。

“別——”

水流卷著旋渦,伴隨著她肆意的笑聲,沖走了我攥在手里的殘渣。

我眼睜睜的看著最后一點痕跡,被沖的干干凈凈。

手還僵硬在水里,濺起的水花打在臉上,

分不清是不是我突然砸下來的眼淚。

“杜卿卿,你還我兒子?!?/p>

我猩紅著眼睛,起身的瞬間,雙手死死的掐住杜卿卿的脖子。

像瘋魔了一般,只想掐死她,為我的兒子報仇。

一只大手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扯著我用力向后拽去。

“宋秋璃,你又在鬧什么?”

我撞上衛(wèi)生間冰冷的瓷磚,腳下一滑,重重的摔在地上。

這一摔,或許是他沒想到的意外。

前一秒還狠厲的目光,倒也染上幾分擔心的神色。

一旁的杜卿卿見狀,忙鉆進他的懷里。

“星熠,還好你來得及時,不然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陸星熠眉頭緊鎖,卻盯著我一言不發(fā)。

可我還是奮力的爬起來,想要再次撲向杜卿卿的時候,他卻擋在我的面前。

雙手死死抓著他的衣服,全身都在顫抖。

“我們兒子的骨灰,被她沖進馬桶里?!?/p>

“那是我的命啊,陸星熠,把我的命還給我,還給我......”

微不可查的表情凝固,陸星熠扭頭看向杜卿卿。

就連攥著我雙臂的手,也在微微用力。

許是察覺到他目光的轉變,杜卿卿抽泣了兩聲。

“家里放著那兩樣東西,我害怕,整夜做噩夢?!?/p>

“是我不好,只顧著自己,只想著那是宋家的孩子,忘記也是你的兒子了?!?/p>

杜卿卿故意把宋家兩字加重了語氣,以至于緊抓住我的雙手,頓時松了力氣。

也就這樣了。

悲到極致,我流著眼淚笑起來。

宋家兩字,終是我和陸星熠永遠逾越不了的一道坎。

4

我松開他的衣服,踉蹌著走出衛(wèi)生間,抱起曾裝有兒子骨灰的木盒。

緊摟在懷。

“那年冬天,你牽著我的手,步入教堂?!?/p>

“你說一生摯愛,僅我一人?!?/p>

“至死前,可以豁出命去,保我和我們將來的孩子,一生無虞。”

“如今兒子不在了,我們的愛也散了?!?/p>

“陸星熠,你我之間,到此為止?!?/p>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只感覺一只手再次鉗制住我。

下一秒,我懷中的木盒被人搶了去。

木盒砸在地上,碎裂的木屑,扎進我沒有穿鞋的腳底。

任憑血液再如何殷紅,都比不過他猩紅的眼睛。

“宋秋璃,你憑什么和我到此為止,你們宋家欠我的,永遠還不完?!?/p>

“我與你之間,至死方休?!?/p>

說罷,他摟過杜卿卿的肩膀,揚長而去。

留下我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拾起摔爛的木盒。

他們害死了我的兒子,讓我的兒子死后也要埋葬在骯臟的地方。

如今,連他最后小家,也要親手摧毀。

我抱著雙膝,坐在半山別墅的落地窗前,俯瞰港城夜景。

維多利亞港煙花絢爛,

卻再也不見,那個說要光明正大來娶我的少年。

似水流年,太過匆匆。

一些故事來不及真正開始,便已落下帷幕。

點燃半山別墅時,火光搖曳,映在我流著眼淚的面容上。

疾馳而來的豪車,根本阻止不了,蔓延的火舌將我漸漸吞沒。

隔著玻璃門,我看見滿臉驚恐的陸星熠。

我露出解脫的笑容,可他卻一邊跑向我,一邊重復的對我說著什么。

“阿璃,別離開我......”

我看懂了啊,可我是真的想離開了。

因為至死,才方可停休。

永別,陸星熠。

我們再也不見。


更新時間:2025-07-22 19:2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