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說著，我掏出一個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記著這些年我?guī)退氖拢?/p>
"介紹信三張，糧票二十斤，布票五尺，還有各種人情..."
"這些加起來，你欠我不少。"
跟著我的同事羨慕地說："劉科長，要不是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都想讓你這么幫我了！"
我沒理會同事的打趣，繼續(xù)對江茗晗說："限你一個月內(nèi)還清，否則我會向場部匯報。"
江茗晗臉色慘白，這些東西對她來說是天文數(shù)字。
在檔案室工作了一個月后，我聽說江茗晗的日子過得很艱難。
檔案室的工作雖然輕松，但工資低，還經(jīng)常被人使喚。更糟糕的是，她發(fā)現(xiàn)向軍在城里的情況也不妙。
原來我早就跟廠里打過招呼，向軍雖然進(jìn)了廠，但被分配到最苦最累的車間，每天累得像條狗。
而且廠里的老工人都知道他是靠關(guān)系進(jìn)來的"關(guān)系戶"，處處排擠他。
半年后，我接到消息，準(zhǔn)備提干考試。
這次考試通過后，我就能正式成為國家干部，徹底改變身份。
在得知這個消息后，以前的知青朋友都來祝賀我。
其中一個人感慨地說："想想當(dāng)初在農(nóng)場的日子，真是恍如隔世。要不是你幫忙，我們哪能這么順利返城。"
另一個朋友插嘴道："對了老劉，聽說江茗晗最近過得很慘，你可千萬別心軟。"
我笑著回答："放心，我和她早就沒關(guān)系了。"
送走朋友后，我在場部又碰到了江茗晗。她蜷縮在檔案室的角落，臉色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江茗晗也看到了我，她有些難堪地想要躲開，我看著她的背影，心里毫無波瀾。
在我走后，江茗晗才從角落里出來，她的眼里全是怨恨和后悔。
這三個月來，她在場部處處碰壁，沒有關(guān)系沒有背景，只能做最底層的工作。
不僅如此，因為欠債未還，她被下放到最艱苦的勞改隊改造了半年，每天干最重的活，吃最差的飯。
半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江茗晗在勞改隊的日子度日如年。每天凌晨四點就要起床，在冰冷的水里洗衣服，手上全是凍瘡；
白天要去地里干活，麥?zhǔn)諘r節(jié)更是累得直不起腰，晚上還要接受思想教育，寫檢查材料。
她寫信給向軍，石沉大海。托人打聽消息，得到的都是敷衍。
而向軍呢？起初在工廠還算老實，但很快就原形畢露。
他開始頻繁出入舞廳，學(xué)會了抽煙喝酒，還染上了堵伯的惡習(xí)。
為了討好廠長女兒，他編造了各種謊言，把自己包裝成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青年。
江茗晗出來那天，她虛弱得站都站不穩(wěn)，只能扶著墻慢慢走。
然而，許諾會來接她的向軍卻不見人影，她強忍著虛弱回到了場部分配的宿舍。
說是宿舍，實際上就是個地下室，這是場部最差的住處，陰暗潮濕，冬冷夏熱。
她剛來場部的時候就住在這里，但很快就靠著我的關(guān)系換到了樓上，如今重新回到這個地方，她痛苦不堪。
但是為了等向軍的消息，她能忍受！
她已經(jīng)計劃好了，等向軍在城里站穩(wěn)腳跟，就接她過去，他們一起努力，總能過上好日子。
但是她沒想到，再次回來時，她發(fā)現(xiàn)連這個地下室都沒有了！
她的鋪位上，睡著另一個女知青。
她強忍著怒火把人叫起來，質(zhì)問："這是我的床位，你憑什么睡這里？"
女知青不屑地看她一眼："這床位早就被重新分配了！是個男的托人把你的東西都清走了，說你不會回來了。"
江茗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向軍竟然連我的鋪位都處理了？他人呢？他在哪里？"
她抓著女知青追問，眼睛通紅。
女知青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那個男的？聽說傍上了城里紡織廠廠長的女兒，馬上要結(jié)婚了！"
"不會，他不會這樣對我的！"
江茗晗喃喃自語，不敢相信，只是半年而已，向軍就背叛了她。
她瘋了一樣跑到郵局，要給向軍的廠里打電話。
最后通過廠里的人，她得知向軍確實要結(jié)婚了，對象是廠長女兒，婚房都準(zhǔn)備好了。
"向軍，你為什么背叛我？為什么？"
江茗晗在電話里歇斯底里地質(zhì)問。
電話那頭傳來向軍不耐煩的聲音："江茗晗，我們早就結(jié)束了。你自己在農(nóng)場好好改造吧，別再來煩我。"
"啪"的一聲，電話被掛斷。
江茗晗癱坐在地上，終于明白自己被徹底拋棄了。
她腦海里不斷回放著這些日子的畫面：
她為了向軍，不惜得罪我；為了幫他籌錢，她甚至去給食堂幫工，雙手都泡得發(fā)白；每天省吃儉用，把好東西都留給他...
而現(xiàn)在，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卻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她。 原來，所謂的山盟海誓，在利益面前如此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