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燼川拉開他的手,無奈地嘆了一聲,“我一個將死之人,你和我結(jié)婚不就是拖累你了嗎?”
謝錚鳴沉聲道:“我不介意?!?/p>
沈燼川很干脆地拒絕,“我介意,我只把你當成朋友、兄弟、合作伙伴?!?/p>
他單身了二十八年,從未對誰動過心,如今患了重病,哪能談戀愛耽誤別人,更別說結(jié)婚了。
謝錚鳴是個溫柔善良的好男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他值得更好的陪伴。
“別那么快拒絕我,等你旅游回來,再告訴我答案,好嗎?”
謝錚鳴眼圈發(fā)紅,喉嚨哽咽,聲音異常沙啞。
“錚鳴,你知道我的性格,說一不二,你的期望注定落空?!?/p>
沈燼川站起身,182cm的身高比前面的男人矮了些許。
寬松的病服穿在身上,襯得他身形越發(fā)瘦削,連臉色也透著病態(tài)的白。
謝錚鳴扯起一個僵硬難看的笑容,“好,公司我來看著,你不用擔心。打算什么時候出發(fā)?”
沈燼川緩步走向衛(wèi)生間,低聲說:“暫時定在明天早上?!?/p>
謝錚鳴的視線緊隨著他移動,堅決道:“我送你。”
沈燼川腳步微頓,回頭看了他一眼,眸底情緒復(fù)雜,“也好,下次見面不知道什么時候了?!?/p>
醫(yī)生說過他的生存期限是三到六個月,如果中途遇到突發(fā)狀況,很可能會熬不過去。
這些話,他沒有告訴謝錚鳴。
單純不希望他為自己的離開而難過。
沈燼川走進衛(wèi)生間后,謝錚鳴跑去辦公室找了醫(yī)生,詳細詢問了他的病情,得到的結(jié)果令他崩潰。
癌細胞已經(jīng)擴散到全身,接下來的日子,沈燼川將在無盡的痛苦中度過,直到死亡的降臨。
臨近中午,沈燼川獨自一人辦理了出院手續(xù),而謝錚鳴被他趕回公司去了。
傳明貿(mào)易公司下午有個重要的合作商過來參觀公司,必須有人陪同。
沈燼川提著藥袋子走出醫(yī)院,秋天的陽光傾灑在身上,他卻覺得心臟拔涼拔涼的。
他微瞇起眼,回頭看著身后外形有些殘破的海城人民醫(yī)院,眸光黯淡下來。
沒人知道他平靜的外表下,內(nèi)心已經(jīng)掀起狂瀾,腦海思緒猶如成千上萬條蛛網(wǎng),將他緊緊纏繞,窒息、失落、絕望等感受涌上心頭。
那么多年都熬過來了,卡里的存款也由零變?yōu)楝F(xiàn)在的上億。
明明就要開啟順風順水順財神的人生,偏偏老天爺在他生日這天送了他這份大禮。
呵,要命。
等他死了后,又有多少吸血鬼會爭奪這筆財產(chǎn)。
沈燼川決定利用一天的時間好好思考,該怎么合理安排自己的遺產(chǎn)。
他在海城市中心買了一套面積兩百多平方米的三室兩廳套房。
靠海的地方也有一套五百多平方米的度假別墅,那是他前段時間購買的,打算今年過年期間去那兒放松放松。
現(xiàn)在,這個愿望也不知道能不能實現(xiàn)。
除了房產(chǎn),他名下有兩輛代步車,價格都是百來萬左右。
還有幾十件收藏的古玩,有值錢的,也有不值錢的。
……
沈燼川坐上黑色奔馳車,仰頭靠著座椅,輕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他坐直身子,戴上安全帶,啟動汽車,朝天越府的方向開了過去。
二十分鐘后,汽車開進地下停車場。
他拖著疲憊無力的身軀下了車,緩步走進電梯。
反光鏡里面的男人實際年齡二十八歲,瞧著卻像二十五歲。
五官輪廓分明,丹鳳眼,眼尾平滑略顯上翹,挺鼻薄唇,唇色因為亞健康泛著病態(tài)的白。
三七分背頭不再梳得一絲不茍,稍顯凌亂,前額發(fā)絲垂落至深邃的眉眼上面,在眼瞼下方落下淡淡的陰影。
薄薄的眼皮連著濃密筆直的睫毛,久久才扇動一下。
沈燼川看著這張仿佛被狐貍精吸了精氣的臉,不忍直視。
高強度的工作、長時間的熬夜、不規(guī)律的飲食習慣讓他變得比鬼還難看。
“?!?/p>
電梯門開啟。
他邁步走出電梯,來到1608房門口,刷了指紋打開門。
一股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沈燼川站定在玄關(guān)門口,默默地看著大廳里面冷色調(diào)的裝飾。
毫無人氣。
此時因為自己的到來,變得死氣沉沉。
沈燼川抬手捂著忽然抽痛起來的胃部,臉色煞白,微微弓著身脫了鞋子,換上灰色的家居拖鞋走進客廳。
“嘟——”
放置在玄關(guān)柜上面的手機持續(xù)震動著,久久無人接聽。
沈燼川找出行李箱,查看了瑞士未來幾天的天氣情況,收拾了五六套換洗的衣物,以及防寒保暖必備的物品。
第一站為什么去瑞士,也是受了謝錚鳴的影響。
兩個月前,謝錚鳴帶著家里人去了一趟瑞士游玩。
期間發(fā)了十幾張風景照過來。
那兒自然風景優(yōu)美,是個極其浪漫的地方,有湖泊、森林、小鎮(zhèn)、冰川和雪山。
沈燼川常去的地方是新加坡,如今還是第一次、也是人生中最后一次旅游。
收拾妥當后,他走到床頭柜前面蹲下,拉開柜門,伸手拿出幾本泛黃的相冊。
太陽逐漸西斜,落日的余暉透過窗戶打在他側(cè)臉上,他垂眸認真地翻看照片,眼神懷念。
門鈴聲忽然響起。
沈燼川收起床上散落的相冊,放置在床頭柜里面,最上方的照片是笑容燦爛的女人,模樣和他有幾分相似。
他關(guān)上柜門,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
謝錚鳴西裝革履站在門口,手里提著兩袋東西,彎起唇笑了笑,“今晚在你這兒做飯,不介意吧?”
沈燼川怔了下,心情有些復(fù)雜。
以前不是沒吃過謝錚鳴煮的飯,現(xiàn)在面對他,反倒有些許不自在了。
畢竟好友在醫(yī)院里面向他坦白了心意。
“進來。”
沈燼川往旁邊走了一步,讓他走進玄關(guān),自然地將話題轉(zhuǎn)移到公司上面。
“下午的事,順利嗎?”
他接過謝錚鳴手上的袋子,轉(zhuǎn)身走進廚房。
謝錚鳴穿上新的家居拖鞋,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緊隨著他走進廚房。
里面空間寬闊,同時站兩個大男人不至于顯得擁擠。
“來的人不是池總,是池總的小兒子?!?/p>
他嘖嘖兩聲,語氣有些許嫌棄:“難伺候?!?/p>
沈燼川挑了下眉,“池昌平出生在軍人世家,嚴于律己,為人嚴肅板正。他教養(yǎng)的孩子,如何難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