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nèi),陸南星拉過一把椅子,坐在父親對面。
“啪”——柯達(dá)膠卷筒被拍在桌面的文件堆上。
陸父看了一眼,靠向椅背,抬眸問:“這是什么?”
“看不出來嗎,膠卷啊?!标懩闲切闹杏袣?,嘴角扯出一個冷笑。
“一寶!”陸父拉長聲音提醒陸南星。
陸南星指尖點(diǎn)著膠卷筒,不客氣的直言:“你的不雅照,和田美芳?!?/p>
“你說啥?”陸父猛然揮拳砸在桌面,眼中厲色一閃。
自打清醒,他雖身體無力,大腦卻迅速分析過,怎么也沒料到是這種情況。
看到父親的反應(yīng),陸南星瞳孔微縮,看來父親氣的不輕。
她身體向前:“拍攝地點(diǎn),主臥;拍攝時間,上午;攝影師,你老婆親媽,我親姥姥?!?/p>
聞言,陸父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額角青筋直跳,“荒唐!”
陸南星點(diǎn)頭附和:“說得對,確實荒唐!”
她雙臂交疊,上下打量著父親,嘴上打趣:“爸,你魅力不減當(dāng)年,還是那么大!據(jù)說當(dāng)年是我媽追的你,是真的吧!”
“別胡說!”陸父雖是訓(xùn)斥女兒,語氣卻并不嚴(yán)厲。
陸南星注意到父親神色疲憊,估計藥效還沒有完全代謝。
目光下移,看到他右手中指第一個關(guān)節(jié)處的老繭——那是每天熬夜批閱文件留下的痕跡。
父親升職是靠自己拼出來的,他可以因為能力不足,因為決策失誤,因為各種理由無法升職。
就是不應(yīng)該因為被算計。
陸南星習(xí)慣性的整理頭發(fā),“爸,你竟然能犯這種致命的錯誤,你秘書呢?”
“我回來到現(xiàn)在,都沒見到他?!鳖D了頓,繼續(xù)道,“要么被人收買,要么就是太蠢?!?/p>
............
陸父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指節(jié)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上“為人民服務(wù)”的紅色大字,強(qiáng)行轉(zhuǎn)移話題:“你不是應(yīng)該在火車上嗎?”
“怎么,我沒走你有意見?你不想看到我?”陸南星突然站起,雙手撐桌。
“沒有沒有。”陸父忙解釋,“爸爸不是這個......”
不等陸父繼續(xù),陸南星打斷他,“我要是在火車上你就完了。別說市委書記了,不降職都謝天謝地?!?/p>
“胡說什么?”陸父聲音陡然提高,又警覺地壓低。
被女兒這樣說,陸父感到些許不自在,輕咳一聲緩解尷尬。
陸南星瞥見這個動作,反而笑了。
“你以為呢?”她慢條斯理地坐回去,“你不會以為她們拿著照片自己欣賞吧!”
“你不是已經(jīng)猜到了,你被下藥了,不止一種......”
陸父的拳頭再次重重砸在桌子上,發(fā)出“砰”的一聲。
陸南星忙抓起他的手,沒好氣道:“被人算計又不是你的錯,干嘛跟自己過不去?”
“只是沒想到你姥姥......”陸父眼神暗淡,“你媽走后我也一直有照顧她,何至于此?!?/p>
“要不是我發(fā)車之前睡著后做了個噩夢?!标懩闲且魂嚭笈?,“咱家真就倒霉了!”
陸南星沒說自己重生的事,太匪夷所思了,她要不是當(dāng)事人也不會信的。
“你跑回家,剛好撞見我在被人算計?”陸父總結(jié)。
“嗯!”陸南星表情不爽,猛地踢了一腳桌腿,震得書桌搖晃。
她氣憤的模樣讓陸父想起她十歲時,跟人打架,打輸了的模樣。
陸父揉了揉太陽穴,嘆氣道:“想不到為了市委書記的位置,他們什么都敢做?!?/p>
“就你清高,我都知道政治斗爭是殘酷的,有人脈不用是傻子?!?/p>
陸南星翻了個標(biāo)志性的白眼:“要是別人知道我二大爺是省公安廳廳長,誰敢算計你?!?/p>
她上輩子殺穿了田美芳和奸夫全家,也才判三年,就是靠的二大爺打點(diǎn)。
想到這里,陸南星撇撇嘴:“官場的事我管不到,你自己解決,要是再吃虧我就找二大爺,二大爺管不了你我就去找大爺!”
陸父伸手指了指陸南星,終究沒有說什么。
陸南星得寸進(jìn)尺:“家里的事得我管?!?/p>
她對門外抬抬下巴:“那個王忍冬就不錯,你明天就去領(lǐng)證吧!”
“有你這么跟親爹說話的嗎?”陸父終于被氣笑了。
不這提議有多荒謬,而是女兒命令他去領(lǐng)證。
陸南星耍無賴:“你不是不想負(fù)責(zé)吧!我把王忍冬推進(jìn)去的時候可答應(yīng)了,你會娶她,我不能食言?!?/p>
“你不食言,所以賣了你爹!”陸父扶額無語。
“親父女怎么能是賣,我這還不是為了你!“
陸南星表情變得認(rèn)真:“爸,你該娶個老婆了,我媽已經(jīng)走了八年,你還不到四十,沒必要守著?!?/p>
“再說了,家庭穩(wěn)定對你仕途也有利,還可以避免成天被人惦記?!?/p>
她斜了父親一眼,小聲嘟囔:“你要搞搞清楚,你這年齡,雖說保養(yǎng)得不錯,身居高位,家里背景也還行?!标懩闲窃秸f越發(fā)現(xiàn)父親優(yōu)點(diǎn)真不少,難怪這么受歡迎。
陸父拿起茶缸喝了一口水,水已涼。
陸南星繼續(xù)分析:“爸,王忍冬是最合適的人選。不說上午的事,她家世清白,沒有復(fù)雜的社會關(guān)系,而且......”
她頓了頓,“她家里困難,你提供她學(xué)費(fèi),安排好她弟妹,她不會干涉你的工作,不會仗勢欺人或者背著你搞些見不得臺面的事?!?/p>
“這是雙贏?!彼貜?fù)道,“你升職后,要是覺得不合適,可以再......”
“胡鬧!”陸父猛地拍桌,但隨即意識到聲音太大,又壓低嗓子,“婚姻不是兒戲!”
“我就說說?!标懩闲菧惤?,繼續(xù)游說,“這個王忍冬真不錯,怎么著娶一個漂亮的大學(xué)生也不虧?!?/p>
看父親不為所動,陸南星撇嘴:“你還別不愿意,我還沒問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呢!”
陸父身心俱疲,揮手趕人:“出去出去?!?/p>
陸南星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她突然回頭:“你自己琢磨琢磨誰算計你,要是搞不定我就去找人......”
出門后,她又半個身子探回書房:“別忘了明天去領(lǐng)證。”
陸父無奈地擺擺手。
客廳里,孫勝男和王忍冬正坐在餐桌前吃面。
王忍冬吃得有些拘謹(jǐn),眼神不時地朝著書房的方向瞟去。
孫勝男見狀,一邊吃著面,一邊偶爾和王忍冬聊上幾句家常分散她的注意力。
這時,陸南星從書房里走了出來。
王忍冬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手中的筷子都差點(diǎn)掉落。
孫勝男連忙伸手拉她坐下:“你繼續(xù)吃,別這么緊張?!?/p>
說著,靠近她安慰:“別害怕,陸市長一家都是好人,一寶更是個紙老虎!”
王忍冬扯了扯嘴角,沒有笑出來。
孫勝男看向陸南星,“一寶,廚房還有,你要一碗嗎?”
陸南星搖頭,想到什么:“我爸也一天沒吃飯了,我給他盛一碗?!?/p>
說完,轉(zhuǎn)身朝廚房走去。
不一會兒,她雙手端著一碗剛拌好的炸醬面,用腳踢了踢書房的門。
“爸,吃面?!标懩闲堑穆曇敉高^房門傳了進(jìn)去。
沒等得到回應(yīng),用胳膊肘開門走了進(jìn)去,將面放在書桌上,轉(zhuǎn)身就走,動作干凈利落。
陸父看著面前書桌上的面,輕聲嘆了口氣,緩緩地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完了。
陸南星回到客廳,徑直坐在王忍冬身旁。
王忍冬緊張得握緊了筷子,指關(guān)節(jié)都微微泛白。
陸南星看著她緊張的模樣,無語道:“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p>
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忍冬姐,你要不要明天上午跟我爸去領(lǐng)個證?”
王忍冬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驚愕和不安。
陸南星看出了她的顧慮,想了想繼續(xù)道:“領(lǐng)了證下午讓我爸派車把你弟弟妹妹接過來?!?/p>
追問:“怎么樣?”
王忍冬聲音些微顫抖:“陸市長是什么意思?”
陸南星語氣堅定:“不知道,不過你的意見才重要,我承諾過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