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林晚星在消毒水濃烈刺鼻的氣味中醒來,模糊的視線里,是宋言初布滿血絲的眼睛和憔悴的臉。
他正守在林晚星的床邊,聽到動靜,立刻死死握住她的手,聲音里滿是后怕:
“晚星!晚星你醒了!嚇死我了......我媽她......太沖動了,她只是太心疼孩子,一時糊涂......想給你一點教訓......對不起,對不起!”
他俯身,急切地想親吻她的額頭,卻被她偏頭躲開。
“教訓?”
“我差點就死了......”她看著他,眼神無比空洞,眼淚無聲地滑落,在蒼白的臉頰上流下兩道刺眼的淚痕。
宋言初被她的眼淚刺痛,急切地保證:
“這只是意外!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等你好了,我?guī)闳ヅ馁u會,你看中什么我都拍給你,補償你,好不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給你買來!”
補償?差點窒息而死的痛苦和絕望,在他眼里卻只是一個小小的、可以用物質和金錢輕易抹去的“教訓”?
林晚星閉上眼,心如死灰。
刺耳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言初哥哥!思言醒了!他哭著要見爸爸,一直喊著爸爸,你快來?。 卑浊迩鍘е耷坏穆曇魪氖謾C里傳出,夾雜著孩子撕心裂肺、上氣不接下氣的哭嚎。
宋言初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看向林晚星,眼神中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焦急:
“晚星,思言醒了,哭得厲害,我得先去看看他,很快就回來陪你......你先好好休息,等我回來?!?/p>
林晚星閉著眼,沒有回答,只聽見他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再未歸來。
直到出院那天,她才再次見到宋言初。
“晚星,走,帶你去拍賣會散散心?!?/p>
宋言初面帶討好地看向她,她沉默著坐上了車。
一路上,宋言初都在努力找話題,試圖打破車內沉默的氣氛,林晚星的回應卻寥寥無幾。
車剛抵達拍賣行門口,就看到白清清正抱著宋思言等在那里,臉上帶著期待的笑意。
宋言初愣了一下,隨即解釋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尷尬:
“思言在家鬧得厲害,非要跟來......小孩子嘛,就是好奇?!?/p>
拍賣會的包廂內,林晚星坐在宋言初身側,而他全程的注意力都毫無保留給了另一側的孩子和白清清。
他溫聲細語地耐心向孩子介紹著拍賣會的流程,臉上帶著寵溺的笑容。
不時側頭與身旁的白清清輕聲低語幾句。
三人之間流動著溫馨而又愜意的氛圍,將林晚星徹底排除在外。
這樣的溫柔體貼,曾經是林晚星的專屬,而現(xiàn)在,即使她就坐在他的身旁,他也將她忽略得徹底,仿佛她只是無關痛癢的一抹空氣。
當拍賣師介紹到一件紅寶石項鏈時,白清清眼中瞬間迸發(fā)出毫不掩飾的驚艷和渴望。
宋思言立刻搖晃著宋言初的手臂,奶聲奶氣卻字字誅心:“爸爸!媽媽好喜歡這個亮晶晶的東西呀!買給媽媽好不好?”
宋言初聞言,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溫聲道:
“當然可以?!?/p>
隨即毫不猶豫點起天燈,以令人震撼的天價拍下。
拍賣會結束,宋言初仿佛才想起身邊還有個人,他看向林晚星,語氣中帶著歉意:
“晚星,抱歉,剛剛只顧著哄思言了,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
林晚星緩緩抬眸,靜靜地看著他,眼底最后一點光亮也徹底熄滅。
她現(xiàn)在唯一想要的啊,只有離開他,離開這個讓人感到窒息的地方。
她扯出一個極其蒼白的笑容,聲音輕得像嘆息:
“有,回家......再告訴你?!?/p>
宋言初以為她終于肯接受補償,眉宇間頓時放松了下來,連連承諾:
“晚星你放心,不管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為你摘下來!”
回到家,林晚星徑直走進書房,打開抽屜,取出了那份塵封三年的離婚協(xié)議。
當年得知白清清懷了宋言初的孩子時,她心如死灰,絕望地準備離開,卻終究不忍心,選擇了給他們的婚姻一次機會。
卻不知為何沒有銷毀這份離婚協(xié)議,只是藏了起來。
或許潛意識里,她早就預見到這份婚姻終將會走向盡頭。
她將協(xié)議遞到宋言初的面前,宋言初隨口問道:
“想要的是什么?”
林晚星沒有回答,宋言初正要翻看文件,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他立刻接起,語氣中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與關切:“清清?怎么了?”
“言初哥哥,試管準備好了,你快過來!”白清清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宋言初下意識看了林晚星一眼,林晚星面無表情,直接將協(xié)議翻到最后一頁的簽名處。
“晚星,我......”宋言初試圖解釋些什么。
“她還在等你?!?/p>
林晚星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
宋言初不再遲疑,拿起筆,毫不猶豫地簽下名字,轉身疾步離去。
林晚星看著他迫不及待消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弧度,淚水卻洶涌滑落,砸在了離婚協(xié)議上。
宋言初,你知道你簽下的是什么嗎?
或許,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簽完后,你就能奔向白清清了。
她低下頭,看著“宋言初”這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從字跡都能看出他心里的著急。
她自嘲一笑,一筆一劃地在旁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